小夢登時有些激動，想想，問道：“你的話本是這樣寫的嗎？”

    “自然。”

    原本振奮的小夢登時沒有精神。忍不住問起賣身契的事。賣身契在虞夏青手中，他的確見過大青吧？

    羅一三避開小夢的目光，用力搖頭。

    小夢心中越發(fā)慌了。

    坐立不安，睡得也很不安穩(wěn)，聽見軍隊整齊的腳步聲，起身從門縫朝外看，又問詢了羅一三才知曉太子等一干人等全部移去了大將軍府。

    這便再度換上夜行衣去右翼將軍府。

    果然，將軍府門外的防備幾乎盡數(shù)撤掉。

    翻過圍墻，小夢曳步去虞夏青的睡房，無人。又去書房，屋中亮著燈。透過窗縫看去，岳小樓也在，他二人看著一張圖紙，討論得很是激烈。

    擔(dān)心吵著他們，小夢便在院中尋了一個僻靜處坐下，抱著膝蓋，安靜等待。

    屋檐下的燈籠泛著微微的紅光，幾只小蟲圍著燈籠一個勁打轉(zhuǎn)。

    隱約聽見岳小樓與虞夏青在商量明日如何防備的事。

    打更人從街上走過，已是亥時。

    岳小樓走了。

    小夢正準(zhǔn)備去找虞夏青，月洞門那邊又透出燈光來，仔細(xì)看去，是一位曼妙可人的小姐，身后跟著不少隨從。

    小夢趕緊藏入院中的樹叢，樹叢臨近書房，房中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表哥。”

    “這么晚了，紫嫣還不睡？”

    紫嫣？

    李夫人給虞夏青定下的未婚妻？

    小夢藏在樹叢，更是一動也不敢動。她聽見自己瘋狂的心跳，心跳和著屋子里的對話，越發(fā)攪得心神不寧。

    李紫嫣的聲音溫柔又多情。小夢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他身邊就應(yīng)該是這樣的女子，臨到這一刻卻還是心亂如麻。

    “表哥不也沒睡？”李紫嫣道。

    “我與岳將軍有要事相商?！?/br>
    “明日護衛(wèi)太子之事？”

    “自然?！?/br>
    “姑母讓月兒給表哥盛一碗雞湯?！?/br>
    碗碟聲響?！俺酝炅耍x過表妹。表妹快去歇息。”

    房中靜默了許久。

    小夢進(jìn)退兩難，惴惴不安。

    “表哥，聽說你此番出門遇見了一個女殺手?！?/br>
    小夢將心提至嗓子眼，聽得越發(fā)仔細(xì)。

    卻聽虞夏青漫不經(jīng)心道并無此事。

    “表哥，你肩上的傷難道是假的？聽親兵說前來刺殺的那個老女人與青園那個頗有些淵源，正因如此你才放過那個老女人？”

    “我的親兵該換了。”

    “原意始終嚴(yán)守表哥秘密的只有羅一三。你卻讓他陪著青園那個?！?/br>
    “夜深了，表妹可以歇息了。”

    “我與jiejie究竟哪里不好？”

    “哪兒都好?！?/br>
    又是很長的沉默。

    “哪兒都好，除了不得表哥喜歡?！?/br>
    “紫嫣，我自幼便被人定了未來，留在大京，參加科考，都是旁人的決定我照做便是。而今連嫁娶之事，也由不得我決定？”

    “婚嫁之事本就該遵循爹娘的決定。況且，聽聞一開始表哥便對青園那個極好——親兵們說青園那個剛來時簡直像從泔水中撈出來的乞丐。難道表哥還能對那種臟兮兮的女人一見傾心？表哥，你究竟是心中多了一人還是單純覺得她可憐？畢竟虞家很喜歡女孩，女孩極受寵愛。對女孩好倒也是你的習(xí)慣，被她誤會了你，你也誤會了自己。”

    小夢聽得心慌，更讓她心慌意亂的卻是虞夏青沒有回答。他陷入了長時間的靜默。

    李紫嫣的說話聲也比一開始?xì)g喜了不少，她告退離開。

    房中依舊毫無動靜。

    小夢蹲在墻角，不敢動，想著李紫嫣的話，有那個女殺手的事，竟然不知該這一刻如何面對虞夏青。斟酌、猶豫，卻還是從樹叢中鉆出，小心翼翼推了推門，門未曾關(guān)緊，輕輕一推便開了。

    虞夏青撐著頭坐在桌邊。似若在沉思。

    小夢想要靠近，卻又不敢。

    想要逃走，卻被虞夏青發(fā)現(xiàn)。

    “夢兒？”虞夏青笑了?！皦魞耗懽诱媸谴罅耍@么晚也有膽子來找我。第二次。”

    “我、賣身契、大青，那個，還有……”結(jié)結(jié)巴巴許久，見虞夏青眉頭越皺越厲害，小夢將話語咽下肚，終一氣呵成說出口來。“大魚你見到大青了嗎？”

    燭光狠狠一顫，虞夏青面上的笑意瞬時收斂：“那個叫做大青的女人刺殺過我?！?/br>
    小夢的心提至嗓子眼。

    虞夏青冷道：“夢兒已知曉刺殺的事，卻只會說這個？夢兒不用擔(dān)心，我放了她。”

    小夢松了一口氣?！澳銥楹尾粠貋?？”

    “帶回來？本將軍帶了小夢你回來，難道還得將你整個青月幫帶回來？”

    “并不。”

    “那小夢姑娘又是何意？”

    聽見他這般稱自己，小夢心里慌了。正準(zhǔn)備問他傷的如何，見他這般，怎么都不敢問。

    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在一旁，局促不安。

    腦中忽然出現(xiàn)李紫嫣的話。

    虞夏青，他究竟是傾心，還是同情？

    委屈與不安混雜在一起，小夢想哭，但見他板著臉，卻又不敢。最終只死死咬著嘴唇，狠狠閉眼，強行將眼淚憋回。眼角卻還是滾落了一滴淚。

    虞夏青面色稍緩，手指拂過小夢臉頰擦掉那一滴淚水：“這般對我，你還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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