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欲如何做？”

    “我本打算關(guān)她幾日做懲戒，而后放在身邊做點(diǎn)雜活引蛇出洞?！蹦抗獬_一三那方微微一瞄。

    羅一三趕緊埋首，很快便哀聲載道。

    “被你這樣一鬧計(jì)劃自然亂了。既然壞了她名節(jié)，本將軍便不可隨意對她。”

    “這姑娘娼家出身，即是娼家，何來名節(jié)？”

    “娼家女子便不能出淤泥而不染？”

    “將軍您果真對她心有歹意！”

    “兩炷香。”

    悻悻然住口，羅一三又道：“既然娼家女子也可出淤泥而不染，將軍也可娶了她……”

    “胡言亂語。身份有別?！?/br>
    “您這番話豈不是無聊的自相矛盾？小人上一次寫的話本……”

    “清白是清白，身份是身份。兩者不同。三炷香?！?/br>
    見羅一三緊閉著嘴不再出聲，虞夏青才緩步進(jìn)門。

    近日無戰(zhàn)事，他偏又是個(gè)閑不下來的，否則也不會(huì)聽聞雁渡有入侵者便親力親為將小夢抓了回來。卻不想被滿腦子話本的羅一三弄成這種境況。

    而今不能將小夢趕走，毀她清譽(yù)。

    也不能將小夢收房，毀自己名聲。

    進(jìn)退兩難。

    想到小夢看向自己那怯生生的目光時(shí)，又覺有趣。

    忽然生出想要逗逗她的念頭，虞夏青便回房間。穿戴整齊后才坐在床畔，小心拉開一點(diǎn)被褥，只露出小夢的眼睛。道：“事已至此，你準(zhǔn)備如何？”

    小夢安靜片許，倏地縮進(jìn)被褥深處，被褥外只看得見一點(diǎn)因長期吃不飽而略有些干枯泛黃的頭發(fā)。

    又怯生生露出那漂亮的桃花眼，說話的聲音比以前還是細(xì)了幾分：“大青說，女孩子被男人看了身子，就是他的人了?！?/br>
    虞夏青大窘。偏是小夢眼中毫無任何不小心攀上高枝的欣喜，只有委屈。

    頭一遭，竟然心生怒意：“難道跟了我虞夏青還委屈了你不成？”

    “大、大青說，女孩子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我又不喜歡你?！?/br>
    莫名火大，虞夏青嘲弄道：“可我已經(jīng)看過你的身子。”

    小夢哇一聲哭了出來。

    虞夏青瞠目結(jié)舌。

    小夢來殺他自然知曉他是什么身份。身份低微的女子無一不以跟了虞家的男子為榮，那女子的家人也無一不得意洋洋將此事宣揚(yáng)出去。

    一個(gè)出生娼門的殺手，知道要跟他，竟然哭了？緣由卻是嫁給了他便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虞夏青唇上噙著一抹笑意，聲音也溫柔了幾許，淺笑安慰道：“事已至此，哭也無用。我本無此意，是屬下會(huì)錯(cuò)意，以至唐突了小夢姑娘，在下深表歉意。清者自清，小夢姑娘也不用擔(dān)心。你暫時(shí)呆在我身邊，若有了心上人，本將軍便找穩(wěn)婆為你驗(yàn)身，以證清白無失，可好？”

    小夢顫顫地從被窩中探出頭來。聲音軟軟細(xì)細(xì)：“當(dāng)真？”

    “本將軍素來一言九鼎?！?/br>
    “可我是來殺你的?！?/br>
    “你也可以試試，若是殺得了本將軍，也算是功勞一件?！?/br>
    “不、不能殺你?！?/br>
    “為何？”

    “大青說，即便是做殺手的也不可謀殺親夫?！?/br>
    “親夫？小夢姑娘改主意了？”

    “沒有……”

    “甚好，我也無此意?！痹捯袈?，虞夏青見小夢眼中有了光。分明是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神情卻總是怯生生的，看他的時(shí)候像一只誤入狼窩的小白兔。

    那些出身低微的女子有的俯首低眉，唯唯諾諾；有的時(shí)刻媚眼如絲，想要爬上主子的床一改身份；還有的渾渾噩噩過完一生。

    眼前這個(gè)卻有著一雙清澈的眼，出身殺手、出身娼門，眼中卻滿是純真。似乎被人保護(hù)得很好。

    “為何要做殺手？”

    “……不知道?！?/br>
    “殺過人？”

    “我、我、暈血……”

    虞夏青啞然失笑。

    小夢紅著臉用被子將自己埋起來。

    起身找管家要了幾身適合小夢穿的丫鬟的衣裳，輕放在小夢床頭，虞夏青笑道：“本將軍去隔壁書房睡，不打擾姑娘了?！?/br>
    出門，提著蹲馬步蹲得幾乎昏厥的羅一三的后頸，虞夏青緩步離開。

    “讓這位姑娘留在我身邊。若本將軍推測無誤，那些人遲早會(huì)露面，屆時(shí)，一網(wǎng)打盡?！?/br>
    “將軍您真是心狠手辣。”

    “多謝贊譽(yù)?！?/br>
    “那若那群殺手無意殺了那個(gè)小殺手——”

    “在本將軍身邊，本將軍自會(huì)保證她性命無虞?！?/br>
    “也對。畢竟?fàn)斈杀环Q作鬼面少將軍?！?/br>
    虞夏青眉梢一揚(yáng)，笑容中帶著滿滿的傲氣。

    第4章

    小夢整夜無眠，直到雞叫，隔壁傳來虞夏青起身離去的聲音后才沉睡過去。

    床上有虞夏青的味道。那味道竟讓她覺得有些安心。

    醒來已是正午?；琶Υ┐髡R。虞夏青留給她的是一身侍女的衣衫，桃色襖裙，裙角繡有白色的花，床下放著一雙鞋，也是桃色。

    桌上放有小巧的銅鏡、玳瑁梳子，還有綰發(fā)用的銀簪。

    昨日來并未見到這些，小夢揣測是特意給她的，卻不敢用。只傻愣愣站在一旁，手不安地?cái)[弄著裙子上的穗子。直到羅一三進(jìn)門告知這些的確是給她的才不安地收下，卻不會(huì)綰發(fā)，便只用桃色的發(fā)繩將頭發(fā)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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