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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莊頭是侯府的老人了,沈宜織上下打量他幾眼:既不是你,你回去給我把這個人揪出來,將功贖罪。若是揪不出來 莊頭趕緊磕頭:若是不能找出這人來,少夫人就是打死小人,小人也無怨的。他心里也恨哪,趕著大年下的偷換他的米,這要是少夫人不問青紅皂白就讓人把他處置了,都沒地兒喊冤去。 沈宜織點點頭,打發(fā)他走了,才含笑轉向另外幾個跪在地上的人:你們在廚下當差也有不少年頭了吧? 地上的三人偷偷相互看了看,為首的婆子才道:回少夫人,奴婢們當差五年了。 五年啊沈宜織翻動著袋子里的陳米,五年,連新米陳米都分不清楚,你們這差當?shù)貌诲e啊? 婆子硬著頭皮道:實在是年下了,奴婢們忙昏了頭,不曾注意。 不曾注意?沈宜織笑了,臘月二十那日,我還叫了審核處的丫頭們各處交待過了,年下的事,忙不過來可以問我要人,只是不許忙中出錯。這些話,你都當成耳旁風了吧?幸好她預先叫人去說過了,否則還真是要被這些人推搪過去呢。 婆子依舊回嘴道:奴婢們都聽著了,只是少夫人說要節(jié)儉,所以奴婢們想著她還沒說完,紅綾就冷笑起來,好大的膽子!這么說都是少夫人要節(jié)儉的錯,你們反倒是沒錯了? 那婆子硬著頭皮道:紅綾姑娘這話說的奴婢們自然是有錯的,也不敢說少夫人的不是,只是奴婢們不要人,也是想著照少夫人的吩咐去做嘴上說不敢說沈宜織的不是,其實字字句句都把錯推到沈宜織身上了。 沈宜織笑了:我就奇了。明明吩咐過不許忙中出錯,若人手不夠就告訴我,怎的這話你們怎么不聽呢?把臉一沉,拖出去,每人賞三十板子,開革了差事! 三十板子,足夠把一個女人打得去了大半條命了。那婆子沒想到沈宜織一打就是三十板子,頓時慌了:少夫人,小的不過是一時疏忽 紅綾冷笑:一時疏忽?一時疏忽,你們怎的不把陳米做了賞給下人的八寶飯,偏偏都做了祭祀用的?侯府的八寶飯也是分三等的,給祖宗祭祀用的做成蓮花形,給主子們食用的做成梅花形,賞給下人的就是圓形的了。 分明你們是有意不敬祖先,真是膽大包天了!紅綾已經(jīng)得過沈宜織的囑咐,這事兒不必說是這些人有意陷害她的,只管扯到祖宗身上,只要是對祖先不敬,便是侯夫人也保不住她們。畢竟是婆婆提拔起來的人,若是小打小鬧的錯處還真不好開革,只有這樣的大錯才能連根拔起。 沈宜織忽然覺得自己能夠體會皇帝的心情了,俗話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從前她一心對付侯夫人倒也不覺得,現(xiàn)在心里有了別的事,就覺得侯夫人這顆地雷真是礙眼之極,恨不得立刻連根拔掉。推己及人,皇帝看安王自然更不順眼了,哪里還能長年累月地忍著他呢? 那幾個婆子沒想到紅綾兜頭就把個偌大的黑鍋扣到了她們頭上。這不敬侯府的祖宗,真說起來平北侯能打死她們,頓時幾人嚇得眼都直了。偏偏紅綾這話說的并非沒有道理,當初她們確是把那陳米都做成了蓮花形的八寶飯,一來是為了這樣不好被發(fā)現(xiàn),二來出了事就是大事。說起來這兩件事似乎有點兒矛盾,當初她們得的吩咐并非如此,只是讓她們把陳米混在新米里做成八寶飯,且要把貢祖先的里頭也攙上陳米,若是出了事,只管往送米的人身上推,上頭主子自然也出頭來救她們??墒沁@幾個婆子既想著聽命行事,又怕萬一鬧出來少夫人不饒她們,畢竟現(xiàn)在是少夫人當家不是?因此想來想去搞了這么個辦法,也是覺得供祖宗的八寶飯又不會有人去嘗一嘗,未必發(fā)現(xiàn)得了的意思。結果這會兒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平白被扣上了這么個大罪。 當即幾人都再沒了底氣,撲通撲通磕起頭來,沒口子地求饒。沈宜織不為所動,只叫拖下去打,且立刻傳了第二條命令:這幾個,家人在府里當差的,都一體開革! 這牽扯就大了。這幾個婆子,家里男人也都在府里管著事,女兒在各房做丫鬟,算起來,足足也有十三四人,沈宜織這一句話,可是把全府都驚動了。 侯夫人自然是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臉色鍋底一般,進了院子就斥責沈宜織:你這家是怎么當?shù)模惯B祭祖的東西也這樣不當心! 沈宜織淡淡一笑,先請侯夫人坐了,親自捧了杯茶來才道:母親這話可冤枉兒媳了,若是兒媳不當心,如何能捉到這些這的錯處? 侯夫人立起眼睛道:你就是這樣與長輩說話的?如今連祖宗都冒犯了,你倒有理了? 沈宜織依舊不緊不慢地一笑:不知道母親所說連祖宗都冒犯是什么意思?如今才臘月二十五,這些陳米做的東西尚未供到祠堂去,如何是冒犯了祖先呢? 這話把侯夫人噎住了。確實,現(xiàn)在還不到大年三十祭祖的日子,這些東西祖宗更還沒有看見呢,哪里談得上冒犯呢?侯夫人剛才是有點興奮過頭了,竟沒想到這個問題,此時不由得答不上來,半晌才梗著脖子道:若不是你理家無方,這些奴才怎么敢有這樣大的膽子?你整日里喊著節(jié)儉節(jié)儉,竟節(jié)儉到給祖先用陳米了,真是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