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亮看起來有些猶豫，最后還是比道：【我是怕我去了，別人看到穆澤有個聾啞爸爸不好的。】

    穆澤心里很不是滋味：【給我票的是小榆，和我一起去的是歐陽，他們都見過你。再說，我自己也不會說話，難道永遠(yuǎn)不出門了？】

    裴亮內(nèi)疚地看著他：【對不起，兒子。爸爸錯了、爸爸不夠勇敢?！?/br>
    “阿澤，你先吃飯，我和你爸爸單獨(dú)聊一聊。放心，我們那天都會去的?！闭f完，穆荔新拍了拍裴亮，讓他跟自己進(jìn)臥室。

    關(guān)上門，穆荔新對著裴亮比道：【有句話我忍了很久——亮，你有勇氣娶我，你就必須有勇氣做穆澤的爸爸！”

    裴亮的眼中有水光閃爍：【如果我知道，會害你余生都在無聲的家庭中生活，我當(dāng)初恐怕沒有勇氣娶你?！?/br>
    “誰說這個家是無聲的？”穆荔新強(qiáng)行將裴亮的臉抬起來，轉(zhuǎn)向自己，“什么叫‘無聲’？我想說話不能說嗎？我想聽歌不能聽嗎？如果我想制造聲音，我有很多的方法！說話、手語——那不過都是交流的工具！阿澤不能說話了，可他能聽！他的世界也不是無聲的！你為什么要把我們這個家的現(xiàn)狀想得那么悲慘？亮，我覺得嫁給你一點(diǎn)也不后悔！能每天到家看到干凈的地板、可口的飯菜，能看到兒子和你在家等我，我覺得非常幸福！”

    裴亮仔仔細(xì)細(xì)地讀完了妻子的唇，眼尾紅了。

    “阿澤的眼睛很像你，它們都會說話?！蹦吕笮绿钟|摸了他的眼尾，“我知道，你說的不是真心話，就算你會忐忑、會自卑，可再來一次，你還是會娶我的，就如我也一定還會嫁給你?！?/br>
    裴亮擁緊了她，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開演那天，穆澤一家?guī)е鴼W陽湛一起打車去了劇場。

    這四張票的位子是小榆父母左手邊的連坐。開場前，穆荔新是第一次見小榆的父母，便和他們打了招呼，并表示十分羨慕他們培養(yǎng)了這樣出色的女兒。

    對于女兒，小榆的爸爸mama自然也是驕傲的。但聽到別人夸獎，總免不了謙虛幾句。歐陽和穆澤看著他們大人之間的禮節(jié)性的寒暄，默契地聳聳肩膀表示無奈。兩人則自顧自地用手語交談，聊的都是些小男孩愛玩的東西，也聊得熱火朝天。

    蔣蕙無意中瞥見兩個小孩在狂打手語，對穆荔新笑道：“沒想到他們用手語也聊得這么熱火朝天的?！?/br>
    穆荔新道：“歐陽這孩子是挺難得，你們家小榆也是好孩子，又聰明又善良，這不還不到半年，手語都打得有模有樣了。”

    “你們家穆澤是從小學(xué)手語的嗎？”將蕙見丈夫沖自己使了個眼神，便不好意思地道，“穆澤mama你別誤會，我沒有不好的意思。”

    “沒關(guān)系，”穆荔新顯得態(tài)度自若，“穆澤爸爸聽不見，孩子從小自然而然也就慢慢學(xué)會了手語。只是歐陽和小榆，他們肯為了穆澤學(xué)習(xí)手語，這份心意是很難得的。我們做家長的，也很感動——這也多虧你們把孩子教得好?！?/br>
    “哪里哪里……”

    “真的真的……”

    又是一輪寒暄。

    “要開始了?！标P(guān)民山提醒妻子道。隨著大幕的拉開，臺下也很快安靜下來。

    穆澤和歐陽也停止了手語，視線齊刷刷轉(zhuǎn)向了舞臺。

    一開場是一出群戲，春天來了，森林中的植物和動物精靈們?nèi)嘉鑴恿似饋怼?/br>
    穆澤一眼就看到了舞臺上的小榆。她扮演的是蝴蝶精靈，據(jù)宣傳單上的介紹應(yīng)該是劇中的女二號。可是，她多引人注目啊，分明就是舞臺的中心！起碼在他眼中就是當(dāng)仁不讓的女主角！藍(lán)色的閃著珠光的小裙擺，輕輕搖晃的水鉆觸須，甜美的笑容，清脆的歌喉……她在舞臺上翩翩起舞，真的好像一個精靈！

    演出到接近高潮的時候，蝴蝶精靈被反派魔法師打敗受了重傷，小蝴蝶的翅膀被撕扯了下來，小榆俯身在舞臺上似乎起不來了，她的歌聲也顯得奄奄一息，穆澤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眼里布滿了淚水。

    最后，女主角精靈首領(lǐng)孔雀帶領(lǐng)大家反敗為勝，小榆也被紡織娘用魔法織補(bǔ)好了損壞的翅膀。所有的精靈再次登場，載歌載舞。最后，全體演員上臺謝幕，掌聲經(jīng)久不息。

    穆澤拍得手心都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看到小榆在臺上一直朝自己這個方向看，拍手便更積極了。

    轉(zhuǎn)念一想，她大概是在找自己的爸爸mama呢！想到這，他不禁笑自己“自作多情”，但手里仍然沒有停止鼓掌的動作，因?yàn)樗娴暮孟矚g她的表演?。?/br>
    驀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心仿佛被柔柔地抓撓了一下。因?yàn)樗吹搅伺_上的小榆對著自己的方向飛快地比了一句手語：

    【你喜歡嗎？】

    穆澤從座位上起身，認(rèn)真地對著臺上比了一句：

    【喜歡。】

    第11章 不對等   她不聾也不啞，如果不是因?yàn)槲摇?/br>
    此后的每一年，穆澤都會去看小榆演出的《春日魔法課堂》。他看著她從“小精靈”演到“精靈首領(lǐng)”，直到他們小學(xué)畢業(yè)，小榆因超齡退團(tuán)，這個習(xí)慣才從他的生活里消失。

    其實(shí)在退出“小白云”的舞臺的前后，小榆已經(jīng)開始在電視熒屏上嶄露頭角。小升初的那年暑假，不僅在黃金時段的廣告里時常露面，還開始出演一些電視劇。雖然都還是一些小配角，但在學(xué)校里，她已是光環(huán)加身的小明星。更難得的是，雖然經(jīng)常因?yàn)榕臄z缺課，她的成績依然保持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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