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區(qū)：“？！”

    他趕緊迎了上?去：“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越晚開口說?話倒沒有高明區(qū)想得那?樣難過，聲音有點?。骸皼]什么?，就是碰到了幾個社會青年。”

    高明區(qū)聲音拔高了幾個度：“社會青年？”

    周隨停好車走過來，暼了高明區(qū)一眼：“站在門口說?話干什么?, 進去?！?/br>
    高明區(qū)才想起來一件事：“越晚, 你的房間今晚最好不要住人——剛?cè)锹湎^毒?！?/br>
    越晚下意識偏頭看了周隨一眼，又迅速地收回來。

    她把腳上?的球鞋脫掉, 狀似無意地問：“那?我睡哪？”

    高明區(qū)也邊拖鞋邊說?：“昨天睡哪就睡哪。”

    越晚趿著拖鞋的腳突然像是不聽使喚一樣, 踩了半天也沒鉆進開口里。

    周隨瞇著眼睛, 輕輕笑了一聲。

    他彎下腰, 把那?只綠色的棉拖鞋拿起來, 右手指捏著越晚穿著白?色襪子的腳踝, 給她穿上?。

    高明區(qū)沉默地想，他沒設(shè)計什么?cosplay環(huán)節(jié)吧, 這是在干什么?, 水晶鞋的故事嗎？

    越晚臉上?暈起兩團酡紅，被周隨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呼吸一窒：“你干嘛！”

    她又覺得自己有點反應(yīng)太大了，湊近了跟他小聲說?：“導(dǎo)演還在邊上?呢?！?/br>
    周隨卻?忽然不依不饒地，探出指尖貼上?她的腰窩, 輕而易舉地圈住她, 非要在幾十臺攝像機的面前和越晚一起坐到沙發(fā)上?。

    他緩聲說?：“你答應(yīng)了?！?/br>
    周隨生怕她反悔一樣又確認(rèn)了一遍：“你答應(yīng)了?！?/br>
    吊頂?shù)呐?光源自上?方打?落在周隨的臉上?，被聳立的眉骨截斷, 光線變暗，把深邃的眼瞳遮得更不可見底。

    ＊

    周隨目送著女警離開，坐在車上?，平靜地等著她的回應(yīng)。

    耳釘是他故意扔得，做筆錄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句。

    他再也捱不過第二次漫長的死緩，亟待讓頭頂那?把懸而未決的刀，做出決定。

    越晚看著他，咬了咬下唇。

    周隨原本有些希冀的表情忽然僵住了，微蜷的左手有些不受控地輕顫著放在他的腿上?。

    光影細(xì)碎地順著靜脈里的血液倒流回到八年前。

    十六歲的周隨左手慢慢推開一扇房門，右手端著一只碗，對著角落里蜷縮的黑影平淡地開口。

    “媽，吃飯了?！?/br>
    黑影慢慢地站直起來，瘦削的像沒有光亮的房間里的一盞掉灰的落地?zé)簟?/br>
    周隨摸索走進去，摁開了墻上?的開關(guān)，房間亮了一瞬，露出了一張干癟憔悴的人臉，神情像被針扎了似的，陡然猙獰起來。

    他猛地關(guān)掉了燈。

    瘦長的黑影沖過來前，周隨把碗擱在了桌上?，木木地，任由她抽了一巴掌。

    “對不起，mama?！?/br>
    周隨歪著臉想，打?他的時候周曉琳還挺有力氣的。

    周曉琳更被刺激到了，尖叫著推搡著他，不知痛地拿著手一下，一下扇著周隨的臉。

    她長尖的指甲也被打?斷了，手上?粘稠的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周隨臉上?的。

    周曉琳愣愣地看著手上?兩團烏黑，嗚咽著捂住了自己的臉。

    她又重重地跪在地板上?，小腿抖動幾下，膝蓋和石板的接觸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她抱著周隨聲嘶力竭地痛哭起來：“mama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可是你為什么?長成這樣了啊……為什么???！”

    周隨倒是習(xí)慣了她這樣打?了又哭的樣子，沒太大表情地被她緊緊摟在懷里，除了有點想吐，別的不是太糟。

    周曉琳哀嚎一會，又變得正常了起來，她還是沒開燈，不過輕車熟路地從?抽屜里拿出醫(yī)藥箱，給周隨的臉上?粗暴地黏上?創(chuàng)口貼。

    周隨站了一會，走到門口：“mama，再見。”

    忽然，周曉琳破天荒地叫住他，從?衣柜里翻找著什么?，應(yīng)該是忘記放在哪了，她有些急躁地把衣服一件件扔出來，等到滿地狼藉，她才摸出一張紙條。

    她塞進周隨的手里，而后又像變了個人似的，把他用力推出房間，“砰”地合上?了房門。

    上?面是一串潦草的電話號碼，只是后兩位看得不太清楚，不知道是“96”還是“85”。

    晚上?九點，他拿著手機先撥了“85”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了，周隨沒說?話，那?頭也沒說?話。

    過了兩息，傳來軟軟的聲音：“你好？”

    周隨說?：“周曉琳給我的這個號碼?！?/br>
    對面說?：“哎？是不是打?錯了，我不認(rèn)識這個人?！?/br>
    其實?周隨這個時候，就該說?聲對不起，然后把電話掛了。

    但他鬼使神差地問：“你……叫什么?？”

    周隨扯了個謊：“我媽給的就是這個號碼，打?錯了你要給我作證，不然我會被她打?。”

    對面吃驚地說?：“啊——？你mama好嚴(yán)格啊，這有什么?好打?的。”

    周隨沉默了一下：“她生病了?！?/br>
    對面說?：“什么?病？”

    她補充了一句：“啊，我隨口一問，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說?啦?！?/br>
    周隨不知道為什么?，對她毫無保留地信任?？赡芤驗樗匚粗\面，傾訴實?話才更沒有負(fù)擔(d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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