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話的嗓音太過于熟悉，低沉間帶著冰涼的韻味，這話里的內(nèi)容又太過于嚇人，孟妤兮的心一驚，她猛地睜開了眼。

    便正對上男人的深不見底的雙眸。

    見她醒來，祁昱才把捏在她鼻子上的手松開，他淡笑地睇著她，居高臨下地道：“起來識字?！?/br>
    孟妤兮：“？”

    什么？

    祁昱這人隨性，以前孟妤兮總覺得一國皇帝的隨性，無非是體現(xiàn)在決策上，可如今不同，她是深有體會。

    他的隨性還體現(xiàn)在教書上。

    祁昱教她識字，不定時，不定量，隨性到他想何時教就何時教，哪怕是在深夜，只要他來了興致，孟妤兮就能被他弄醒。

    每每這個時候，孟妤兮就會比較想念曾經(jīng)教她識字的女師傅。

    至少有人性。

    不會深更半夜把她弄醒，還是用非人哉的辦法。

    把她弄醒后，他就丟給她一本寫了標注的字帖，讓她讀。

    孟妤兮拿著那本字帖茫然無措，她如今雖然認識幾個字，但這字帖上的字她還是大多都不認識。

    然后祁昱就告訴她：“隨便讀?！?/br>
    這話里的意思是她如果不會，也隨便讀，瞎讀，亂讀。

    孟妤兮：“……”

    既然祁昱讓她隨便讀，那孟妤兮就只能聽令，不會的字就認字認半邊。

    她也不知在讀什么。

    反正她的臉在祁昱面前早就已經(jīng)丟盡，無所謂。

    她一般是趴在小桌上讀，而祁昱則懶散地側(cè)躺龍床上，他一只手撐著頭，勾唇看著她的后背。

    他的視線強烈，孟妤兮被他看得不敢偷懶，就一個勁兒的亂讀。

    偶爾，還能聽見他毫不留情地嘲笑聲。

    可今晚，當(dāng)孟妤兮讀到一半兒時，就察覺到不對勁，等她偷偷回眸看去，便見祁昱閉著眼躺在龍床上。

    也不知是在睡覺還是假寐。

    見狀，孟妤兮又抱著字帖假模假樣地亂讀了一會兒。

    “人之初，性本善……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離離原上草……在遙遠的東方有一處青青草原……有朋自遠方來，可謂糟糕……把一個雞蛋攪碎，再灑上蔥花……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有人是豬，有人是狗，打擾人睡覺的豬狗不如?！?/br>
    然后見祁昱一直沒有睜過眼，她的聲音漸漸減小，直至安靜，隨后她小聲喚道：“皇上？”

    沒人應(yīng)她。

    難道是睡著了？

    想了想，孟妤兮又輕喚了一聲：“皇上？”

    依舊沒人應(yīng)她。

    祁昱甚至連動都沒有動。

    她此時已經(jīng)能確定祁昱是睡著。

    見狀，孟妤兮額上的黑線直冒，她不再壓抑她的不滿，惡狠狠地瞪著他。深夜把她弄醒給他讀書，讓她在這兒挨餓受凍，結(jié)果他竟然睡得舒服。

    但他是祁昱，哪怕孟妤兮有再多的不滿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敢在這會兒趁著他睡著瞪他幾眼。

    然后，她偷偷摸摸地站了起來，往外間走去。她記得，祁昱當(dāng)初把那封信就放在寢殿外間的書架上。

    孟妤兮還惦記著那封信。

    雖然她那日聽見那些宮女的交談，但今日都已經(jīng)十二月底，除了那日她在那些宮女口中聽到的消息，皇宮里至今都沒有任何風(fēng)聲，所以她開始懷疑那日所聽的真假。

    而她如今也能認幾個字，那封信說不定她能粗略地看懂。她想偷偷摸摸找到那封信，打開看看。

    她太激動。

    也很忐忑。

    這種做賊的感覺，讓人的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還是在祁昱身邊做賊，就更讓人膽顫，孟妤兮連鞋都不敢穿，赤著腳往外走去。

    她走到了書架旁。

    但那封信卻沒有在原來的位置。

    見狀，孟妤愣了愣，隨即抬腳走近，在書架上找了起來。

    她記得祁昱當(dāng)初就是放在這兒的，怎么會沒有？

    她在書架上找了找。

    但書架太高，她人的身高最高也只能看見書架的第三層，再高的，就看不見。

    孟妤兮搬了一個凳子來。

    在這安靜的寢殿內(nèi)，她連呼吸都不敢太重，整個人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搬來了一個小凳子。

    放在了書架旁。

    她提起裙擺，踩上凳子。

    然后，隱藏在寢殿暗處的暗衛(wèi)們，就一臉驚怪地看著那個踩著小凳子正在書架上偷偷摸摸翻找的女子。

    在看了她后，暗衛(wèi)們又把視線往她的身后移，落在那個站在她身后不遠處、慵懶地倚靠在廊柱上的男人身上。

    男人的臉上沒有一絲剛睡醒的惺忪，笑眼深邃，比起孟妤兮的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他就那么毫不遮掩地站在那里，漫不經(jīng)心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于是就在孟妤兮在書架上正翻找得起勁兒的時候，幽暗安靜的寢殿內(nèi)，猝不及防地響起一聲輕笑。

    “呵?！?/br>
    這聲音從孟妤兮的身后傳來，像是這冬日里呼嘯而來的一股寒風(fēng)，讓她的身子瞬間被冷得僵硬。

    “二丫在找什么呢？”祁昱溫和一笑，他看著她纖瘦的后背，邊提步向她走近邊道：“見二丫這身高，可需要朕相助？”

    第五十九章 江野來客

    在他的最后一個音落下之時, 他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祁昱就站在她的身后，呼吸可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