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陽,我?guī)慊丶?/h1>
盛陽在山林中一路快跑,唯恐被人發(fā)現(xiàn)行蹤。衛(wèi)準那邊假裝不了多久,她只能躲起來等天亮了再找路。好在她吃飽了飯,終于有力氣支撐她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 山洞很深,隱隱有些腥臭味,怕是什么野獸的洞xue。盛陽膽戰(zhàn)心驚地往里走,心想若是自己真死在這里,倒也真是天命難違了。 正想著,身后突然傳來“呲啦”一聲——是踩到樹葉的聲音,她身后有人! 盛陽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她手邊只有些石子,不知一下子砸出去會不會掙來一絲時機逃跑。 來人頗為謹慎,似乎也在一邊走一邊摸索。盛陽感受到他離自己越來越近,便握緊了石頭準備來個一擊即中。 “盛陽!是我!”來人忽然握住了她揚起的手,急切地說道。 洞里太黑,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認出了他的聲音,“是……顧舒葉,你是顧舒葉嗎?”她聲音顫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是我?!眮砣艘话驯ё∷?,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盛陽,我?guī)慊丶??!?/br> “嗚嗚嗚顧舒葉你個王八蛋!”盛陽驟然跌入溫暖的懷抱,心里的委屈全都涌了出來,“我要把你碎尸萬段不得好死,我要讓你五馬分尸游街示眾……” “好,好,你要怎樣都可以?!鳖櫴嫒~哄著她,“此地不可久留,我先帶你出去?!?/br> 盛陽的腳傷了,她一路跑來,衣服也被刮得破破爛爛不成樣子。 顧舒葉脫下了自己的外衫給她披上,又背著她一路下山。 緊張的情緒一旦松懈下來,盛陽就覺得渾身脫力。她幾日未好好吃飯,剛剛又發(fā)狠跑了許久,身體早虛脫了,只覺得自己眼皮子在不停地打架。 “顧舒葉,我好想睡……”盛陽趴在他背上喃喃說道。 “你不能睡!”顧舒葉吼她,“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沒和你說!” “我也是,可我真的好累……”她真的已經(jīng)快支撐不住了。 “盛陽,盛陽,”他連聲喚她,“其實我,其實我……” 盛陽的手忽然垂了下來,腦袋重重地砸在他肩膀上。 他直覺轟然一聲,血氣向上翻涌,他連忙把她放下來探她的鼻息。 盛陽嘴角扯開了一個難看的笑。 顧舒葉又驚又怒,“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盛陽勉強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還有心開玩笑,看來一時半會死不了。 他重新背起她,一言不發(fā)地往山下走。 盛陽摸著他的耳朵,氣若游絲地問:“生氣了?” 他悶悶道:“沒有。”感受到她手很涼,又開口道:“放我脖子里?!?/br> 盛陽毫不客氣地就塞了進去,冰了他一個寒戰(zhàn)。她靠在他身上,呢喃道:“這些天我受了很多苦……” “我知道?!鳖櫴嫒~把她往上抬了一下,“就快到山下了,你再堅持一下?!?/br> “顧舒葉,”她在他脖頸里畫著圈,“我好想你……” 他的身體猛然僵直,終是深吸一口氣什么都沒說。 下了山,他帶她翻進了一間關(guān)門的醫(yī)館。他把盛陽擱在床上,自己在旁邊翻箱倒柜地找藥。 感受到盛陽一動不動的目光,還回了個頭故作輕松地開玩笑:“怎么?現(xiàn)在才覺得我是大英雄了?” 盛陽咬著唇輕聲說道:“我怕我是在做夢。” 他拿著藥,徑直坐在她身前,毫不客氣拉開她的腿就治傷。 “啊啊啊啊啊??!”盛陽痛得大喊,用力掐了他一把。 “這樣還是在做夢嗎?”顧舒葉一邊問她,一邊仔細清理傷口。 盛陽心里的五分感動叁分柔情兩分傷感全都化作了對眼前人的怨恨,“顧舒葉你個王八蛋!” 盛陽身上的傷很多,但都是細小的傷口,有些還在隱私處。 顧舒葉只覺得血往腦門子沖,咬牙切齒道:“他碰你了?” 盛陽怕他想歪了,忙解釋道:“沒有,是我跑出來樹枝刮的。衛(wèi)準只是假戲真做放我出來罷。” 顧舒葉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盛陽這才注意到他穿了一身山匪的衣服,見慣了他一身勁裝的樣子,瞧著頗有些落草為寇的意味。 顧舒葉見她盯著自己的衣服發(fā)呆,便一時興起演起來,“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搶回去當(dāng)壓寨夫人!” 此話一出,燭火猛然跳動了一下。 盛陽本就因為治傷而衣衫半解,在飄忽的火光下更顯出朦朧脆弱的美。 顧舒葉心知自己說錯了話,只好別開眼睛,把藥丟在她身上,粗聲粗氣地說:“自己上藥!” 盛陽于是半坐起身,解開了前襟一點點抹藥。顧舒葉背對著她,只覺得自己心快要跳出來。這一刻好像一輩子那樣漫長。 “好了?!笔㈥柦K于說道,她背過身子去,又把藥丟回來,“后面我看不到?!?/br> 其實她后面?zhèn)酶鼌柡?,是她在與柳夕打斗的時候留下的,過了幾日都開始結(jié)痂了,因逃跑時撕扯又崩開滲出血。盛陽見他許久未動,以為他沒聽到,便側(cè)過頭喊他:“顧舒葉?” 一個柔軟而溫?zé)岬淖齑礁缴?,細細舔舐著她的傷口,濕潤的舌頭滑過,惹得她疼痛中帶著酥麻。 “嘶——”她禁不住出聲。 顧舒葉停了下來,啞著嗓子問:“我弄疼你了?” 盛陽搖了搖頭。燭火映照著他們的姿勢,在墻上投下曖昧的影子。 “對不起……”他把頭抵在她肩上,聲音凄楚,“是我害了你。” 盛陽的身子微微顫抖,良久她才輕聲說道,“可你活著,比什么都讓我開心?!?/br> 她轉(zhuǎn)過頭,一滴淚就盈盈落下。唇與唇相間不過咫尺,他們情不自禁地向彼此靠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距離。 他終于吻住她,大膽又羞怯,像是忽然擁住了一個易散的夢。 ——他曾在夢中千百回地吻她,可從來沒有一個能讓他這樣心動。 他們在嘴唇的觸碰中謹慎地確認著彼此的心意。盛陽的淚落在唇上咸咸的,他便卷去了其中的苦澀。她微微張開嘴,與他唇舌相纏。顧舒葉感受到她的回應(yīng),便進行得更加深入,恨不得嘗盡她每一絲甜美。 這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他們吻了許久,直到兩個人都停下來喘息。也許是打破界限、也許是因為不好意思,兩個人的臉色都些許不自然。 “我……” “你……” 二人同時開口。 盛陽揮了揮手:“你先說。” 想說的話太多,他一時不知從何開口。 “你是假死?”盛陽見他許久不出聲,便自己開口問。 “嗯,我根本沒有去,”顧舒葉沿著床邊坐下來解釋道,“找了個人假扮成我。等他們?nèi)ニ讶说臅r候我才扮成山匪混入其中?!?/br> 盛陽贊嘆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那么蠢,連這么簡單的局都看不透?!?/br> 顧舒葉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你為我哭得很厲害,是么?” 盛陽低下頭去,“是,我甚至……差點死掉?!?/br> “我有太多太多的話沒告訴你,我甚至很后悔,為什么、為什么那天要派你出去,我后花園、梅花樹下的那壇酒可以喝了,我還想跟你一起推牌九……”她語無倫次,越說越夸張,最后聲音低下去,再抬起頭,眼中已蓄滿淚水。 顧舒葉情不自禁地摟她入懷,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額頭。 “你留胡子的樣子,真難看……”盛陽又補充了一句。 “是嗎?”顧舒葉裝作不知地摸摸下巴,“我還以為我顧舒葉天下第一好看呢!” “林朗才是天下第一好看。”盛陽糾正道。 提到林朗,兩人不約而同有些沉默。 “不要告訴小朗?!鳖櫴嫒~說,“我對你的心思……” “你以為能瞞得住他嗎?”盛陽幽幽開口。她跟衛(wèi)準才剛剛開始,林朗就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 顧舒葉情緒低落:“我對不住他?!?/br> “沒有什么對不住。如果你當(dāng)時同意賜婚,我……”她忽然住口。 顧舒葉低低笑起來,“你那時就喜歡我了嗎?” 盛陽忽然覺得他討厭,她捶了他一拳,想從他懷里掙扎起來。 顧舒葉用力一攬又把她按回去,“是我……喜歡的更早?!?/br> “什么時候?”盛陽好奇地問。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br> 盛陽于是開心了,老老實實躺回他懷里也不亂動了。 “那你還老欺負我。” “因為喜歡你?!?/br> “你還拒婚?!?/br> “怕你不喜歡我。” “拒兩次婚!” 他這次沒說話,只是用唇輕輕吻著她的額頭?!拔艺娴暮芟矚g你,比你以為的喜歡還要再多一點……所以我沒辦法,沒辦法跟小朗分享你?!彼麚Ьo她,聲音愈來愈低,“盛陽,我真的很自私,我愛你,便想你只有我一個。若非如此,我便不要了。” 盛陽聽聞此話,勾了勾他的手指,“可我已經(jīng)……” “我知道?!彼嘈?,“所以我很后悔,為什么沒有在第一次賜婚的時候就答應(yīng)?!?/br> “那你現(xiàn)在也不要我么?”盛陽玩著他的手指問到。 顧舒葉痛苦地說:“我……” 盛陽仰起頭,親吻舔舐著他的喉結(jié),一路向上親到嘴邊,用小舌勾著他的yuhuo,“你現(xiàn)在也不要我么?” 她還受著傷,顧舒葉不敢亂動,只好又把她按回去,喘著氣說:“我們……來日方長……” 兩人的臉皆紅了。 他們還有正事沒做,留下來談情的時間并不多。顧舒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地告訴了她。 原來從鄒靜被綁他就發(fā)現(xiàn)不對,便設(shè)計假死暗中潛入其中。發(fā)現(xiàn)這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以山匪為名活動的衛(wèi)氏舊部。 “他們潛伏在山里,需要大量物資,頻繁地送上山只會引起懷疑。所以假裝成山匪搶劫,實則搶得都是自己人?!?/br> 盛陽想起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折子,“怪不得乾州并無百姓報官說被搶劫?!?/br> “他們有多少人?”盛陽又問。 “約叁千?!?/br> 盛陽倒吸一口涼氣,“這么多?” 顧舒葉嗯了一聲,“其中有不少附近的江湖草莽,希望博一把富貴功名。也正因為人員混雜,我才得以安然混入其中?!?/br> 盛陽想到了乾州的那五千州兵,這是他們最后的依仗?!扒葜菽量墒撬麄兊娜??”她終于問出自己最擔(dān)心的事情。 “不是。”顧舒葉說道,“但他們正在接觸。我出發(fā)時圣上給了我調(diào)兵令,我得趕在他們聯(lián)合之前把兵權(quán)拿到手?!?/br> 他把盛陽從自己懷中扶起來,鄭重地看著她:“盛陽,乾州怕是要亂了。你回去以后立即要林朗帶你暗中離開。” 盛陽開口道:“只怕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們發(fā)現(xiàn)我逃走后必然會狗急跳墻,說不定會立刻圍城。” 顧舒葉于是急著要走,盛陽拉了他一把,“你要小心,知道嗎?” “你也是。”他最后用力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