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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洲的擱在案上敲擊桌面的長指一頓,臉色陰沉了下來。 第84章 答對了的獎勵。 星夜, 霍西洲從凈室內沐浴完畢,裹了一條長灰絨的毛巾出來,胸壁上還掛著粒粒晶瑩的水珠, 迎著踏上已經(jīng)側臥宛如累睡著了的燕攸寧走了過去, 帶起兩側燭火受驚般抱成了一團閃爍不定。 “阿胭?!?/br> 他伸臂將她的肩膀扳動了一下,燕攸寧扭臉過來。她的眼睛裹了一條紗布, 敷用了藥已經(jīng)有一個時辰了,霍西洲問她可曾感到好些, 她囫圇著說清清涼涼的, 別的沒太大感覺。 霍西洲出了口氣:“若是覺得那庸醫(yī)不行, 我將他立刻退回去, 再找別人?!?/br> 燕攸寧趕緊抓住他的臂膀:“你別急,只不過才一兩日, 哪有那么快就見效果的?人家也說了承諾三年內治好我的眼睛……” “何況,反正是我自己弄瞎的。” 她咕噥了一句,極小聲。 但清清楚楚地, 這句咕噥傳到了霍西洲的耳中。他立刻鎖了眉頭。 她是為了別人,而不是自己。 也不知道那個人究竟待她怎么樣, 令她如此死心塌地。 前世他死的時候, 莫說瞎眼, 她可曾為了他, 流過一滴的眼淚? 霍西洲幽幽地呼了一口氣, 手指在眼上蒙著的藥紗帶上摩挲而去, 碰了碰, 卻不說什么話。 燕攸寧抿著嘴唇,她想起了上次問李圖南的話,對方并沒有給她回音, 并且讓她自己試圖從霍西洲的口中得知,她確實也很想知道,只是一直沒能找到什么機會。而現(xiàn)在,她能感覺到,他是不會生氣的。而且又在這么一個燭火幽邃、曖昧朦朧的美好夜晚,彼此方盡了一場興,他在她身上應該已經(jīng)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那么她想,她刻意配合了這么久,應該是可以討到一點甜頭的。 “夫君,我想問你一件事,不知你可否答我?!?/br> 霍西洲已經(jīng)握住了她的小軟手,意猶未盡一般細細地親吻過她的五個指節(jié)。 燕攸寧哼唧著問道:“你……你上次說,你的母親,是西夷人對嗎?” 她能感覺到握住自己手指的大掌似乎停頓住了,可箭在弦上,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xù)問下去:“那么你可以告訴我,你是什么人嗎?” 即便是親至夫妻,但燕攸寧問出這話時,仍然是無比忐忑的。 她害怕霍西洲不說,不說這是不是意味著一種信任?她更害怕,自己拿了一根長矛往他心窩子里的瘡疤上戳,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對前塵往事敢于回顧和承認,就像她,其實很不愿再回想被養(yǎng)在衛(wèi)氏膝下那段的艱難的日子,盡管那些情景都還恍如昨日。 霍西洲意味難明地笑了一下,眸中似有隱晦的暗光閃動。 “怎么今日想著問了?” 燕攸寧咬唇道:“我一直都想問。如果你不方便說的話,其實也可以不必告訴我的?!?/br> 話音落地,燕攸寧便感覺到自己被抱住了,他的身體氣息霸道而濃烈,一下覆蓋住了燕攸寧的整張臉,被他摟在懷間,她幾乎無法喘氣,勉強推了一把,試圖去喚他:“霍西洲……” 霍西洲吻住她的櫻桃小口,嘗了幾口,嘬出一點點的玫紅印痕,方望著她,笑吟吟地道:“你關心我,我只有高興,沒有不方便。” 燕攸寧才曉得自己可能又是讓他看了大笑話,臉頰紅透了,怪自己什么也看不到是個瞎子,就因為這樣被他戲弄了好多回了,可有什么辦法呢?自己愛的男人,只有寵著。 “嗯,你說,我聽著?!?/br> 燕攸寧自己給自己拉了一條引枕,側身起來,作恭聆教誨狀。雖然她的眼睛上蒙著一層浸了藥的帶子,但遮掩不了臉上狡黠的神采。 霍西洲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半晌后長長呼出口氣:“你可知道項謀?!?/br> 這個名字一出來,燕攸寧先是一愣:“我知道。他是前朝名將的后代,出名的豪杰?!?/br> 可惜當初在爭奪天下的時候,敗給了李家。 前朝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亂世中英才輩出,最后李家以大勢奪取了天下,可要說奪取天下的過程中最大的阻礙,那就是項氏。 霍西洲的眼眸中涌動著一股無聲息于暗地摧枯拉朽的暗流,嗓音愈發(fā)低沉:“阿胭,那你可知道,項李二人約定先入長安者為王,當初李家假意與朝廷結盟,利用項家令人膽寒的軍隊、名望,故意將前朝軍主力引入灞河岸上對抗項家軍,自己乘隙先入長安稱王。如此卑劣無恥的行徑,實在不是君子所為?!?/br> 其實燕攸寧對此同意,李家高祖確實與“君子”二字無關,但奪天下不是過家家,其間動輒以流血犧牲為不足惜,講究兵不厭詐,且勝敗乃兵家常事,倒也無須耿耿于懷。 “我猜,項家也不會因此甘心放過不受信約的李家?”燕攸寧猜想。 “李氏一足善以偽善示人,不論胸中多少深恨,表面上都能裝出求賢若渴的姿態(tài),于是在項家軍中四處買通人才,連蕭延靜這種從前殺了李家三十口人的仇敵,他們也不計前嫌地重金接納。”霍西洲提起,殊為不屑。 但燕攸寧想,李家此舉確實有作秀的嫌疑,但如果他們確實連蕭延靜都能奉為上賓,那確實有一個很好的激勵作用,天下英才也自然便會心向往之,而反觀項家軍,蕭延靜寧可冒著被李氏報復的危險倒戈,也大抵是因為在這點上,項家做的并不好,無法留住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