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無限期延期了？”少年放下了手機，看向旁邊的人。

    男人早已穿好了衣服，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少年的動靜，生怕這孩子再沖出去一次，那自己可真要攔不住了。聽了這話他接過手機，一看，差點兒以為自己看錯了信息。

    這部電影是少年父親策劃很久的大動作，在自己還沒和他分手之前就開始運作了。投入多，投資大，外界呼聲很高，還沒正式開機，已經(jīng)成為了大家口中的票房保障，不用他主動開口，投資的資格都成了炙手可熱的爭奪對象。

    不可否認，少年的父親在這方面確實有才氣。只是現(xiàn)在電影官方賬號這樣一宣布，損失費可是按秒計算的。

    “這個是怎么回事啊？”少年心里解氣，卻搞不懂內(nèi)里，“是電影投資方良心發(fā)現(xiàn)了？”

    “不會?！蹦腥藫u搖頭，良心發(fā)現(xiàn)這種詞不會出現(xiàn)在娛樂圈里，一切都是利益關(guān)系，“你爸這是被投資方放棄了，為的是止損?！?/br>
    “放棄了？”少年從沒覺得這仨字聽起來如此悅耳，老混蛋放棄了那么多人，放棄了自己的mama，放棄了陪伴他十年的男人，現(xiàn)在終于輪到他被放棄了，“那是不是相當于……他還得賠錢？”

    “我不知道，但是……”男人把手機還給他，“這不可能是電影方的沖動決定，一定是有人敲打他們了。”

    “是我姥爺?！鄙倌暌幌虏鲁隽舜鸢?，除了這個答案，他也實在沒能耐猜出第二個人來，“我姥爺和姥姥的學(xué)生太多了，還有不少人已經(jīng)混進了更高層。一定是他們動手準備收拾我爸了，否則不可能這么快……沒錯，就是他們，一定是！”

    “你先坐下，坐好?！蹦腥朔龇€(wěn)了他，“這件事鬧這么大，會不會對你有什么不良影響，我真沒想到……會把你牽扯進來，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揭發(fā)了你爸。那些賬號會不會扒出你的個人信息？你的照片、學(xué)?！麄儠粫藃ou你？”

    “來啊，我怕誰！我大義滅親！我巴不得他們趕緊人rou，把話筒遞到我嘴邊上，那樣我就能把他這些年干的傻逼事一件一件抖落出來！”少年攥緊床單，自己在mama的房間里，計劃怎么弄死老爸，“我巴不得……把我媽沒死之前那些事都扒出來。”

    少年越激動，男人越擔(dān)憂，畢竟孩子馬上要高考了，這么大的事太影響情緒。偏偏自己這件事出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

    “你餓不餓？我去給你拿些吃的吧？順便給你姥爺和姥姥做頓飯。”男人還惦記著屋里有兩位老人。

    少年肚子咕嘰一聲，忽然發(fā)覺餓死了。人太興奮的時候根本沒饑餓感，吃空氣都能活。“餓……你現(xiàn)在不用擔(dān)心了，你的事不會走漏風(fēng)聲的。”

    “我不擔(dān)心自己，我擔(dān)心你?！蹦腥藝@了口氣，離開這間臥室去廚房做飯了。心里對聲樂老師又感激，又有點兒埋怨，怪不得他昨天臨走之前那樣囑咐少年，要他做好心理準備，迎接輿論的壓力。

    總有人會抬杠，總有人會幫著另一邊說話，甚至置疑少年這樣做的理由是不是為了錢，或者站著說話不腰疼，輕描淡寫地說上一句，既然這個男人這么混蛋，那個女人為什么不離開？

    男人也是從一段感情掙脫出來的，有時候，當局者未必不想撤離，而是已經(jīng)沒有了撤離的力量。他怕的是這些輿論傷害少年，每個字都能變成子彈，不知道哪一顆子彈就射進少年心臟中去了。

    算了，先做飯吧。男人進了廚房，隨意地收拾收拾，熟練地倒出米來開始熬粥。再拿雞蛋，打算給老人弄個雞蛋羹，發(fā)生這么大的事，其實最難過的是他們。

    他們一定不知道女兒去世前遭受了這些，少年的姥爺昨晚那么沖動憤怒，估計就是因為看到了聲樂老師拿出來的證據(jù)。

    “咳。”身后一聲輕咳。

    男人放下碗筷，回過頭，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這一邊。

    “我……我想做飯。”男人指了下電飯鍋，想了想，自己擅自站在這里好像不太對，“要不……我做完飯就走。對不起，我沒想把事情鬧這么大，還有……您別再罵他了，他其實很難過的……我……對不起?！?/br>
    姥爺只是看著他，等到水龍頭滴水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之后才進來?！澳愫臀彝鈱O，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什么樣？他多大？”

    男人往旁邊挪挪，讓出地方來?！八?歲，挺乖的，他真的挺乖的，好好吃飯，不用人cao心。而且他學(xué)習(xí)很用功的，雖然有時候比較淘氣，但是成績一直不錯。他真的很乖的，學(xué)校的老師也夸他聰明……只是因為沒人管他，脾氣有些大，在學(xué)校容易動手打架。”

    “就這些？”姥爺看向這邊，“他很乖嗎？”

    男人猶豫了一下。“乖，他真的很乖，從來不用人催著寫作業(yè)。他也不給自己放假，每年寒暑假都主動去學(xué)習(xí)班，對了，他班主任還說，要是他以前打架沒有處分，再好好參加幾個全國競賽，高三的保送名額就有他了……他很聰明，他是個好孩子?！?/br>
    姥爺?shù)拿碱^皺著，眼底下青著，眼白紅著，顯然一夜沒睡?！安皇牵覜]問這些，我是問他對你怎么樣？”

    “對我……”男人低著頭，臉色退了慘白變得蠟黃，“對我也挺好的。他小時候不懂事，長大了就懂事了?！?/br>
    “是嗎？”姥爺看著男人的耳朵，肩膀，兩條胳膊，難以想象這樣一個人可以把外孫安撫好，“我看不是吧？他那個脾氣……一定沒少給你苦吃?！?/br>
    男人抬起頭，又低下頭?！皼]有?！?/br>
    “你別騙我了，我是老了，可我沒有老眼昏花。那孩子小時候什么樣，我和老伴兒都能看出來。他和他mama像，自己脾氣挺大的，擰起來讓人沒轍?！崩褷?shù)穆曇羯硢×耍瑤滋熘斑€不是這樣，“也是怪我們，沒有好好地照顧過他，我們還以為他爸爸會對他好，畢竟是自己的骨rou……”

    男人輕輕地扶了老人一把，怕他體力不支摔倒。

    “早知道這樣，我們早就接他回來?！崩褷敶_實快要站不住了，兩天之內(nèi)，他承受的太多，有外孫的感情和男朋友，還有女兒離世的真相，“應(yīng)該謝謝你……”

    “??？”男人的手一抖。

    “那孩子愿意聽你的，說明這些年你是真的對他好。謝謝你了?！崩先松焓职醋∧腥说哪侵皇郑瑯淦ひ粯拥钠つw很干燥，“孩子萬一走了彎路，我和我老伴兒死了都沒臉去見女兒。要不是你，那孩子估計真把他爸爸殺了，自己的人生也毀了。謝謝你了，替我們保住了這個外孫?！?/br>
    “不……不用謝。”男人縮了縮肩膀，在長輩面前還是不太敢抬頭，“不用謝。”

    臥室里，少年還在看手機，從剛才電影組宣布無限期延期之后，更大的波瀾來了，仿佛真有一雙大手在推動什么力量，引起了一場海嘯。

    隨著老混蛋的身世背景被挖出來，越來越多的人參與了這個話題，網(wǎng)絡(luò)上出現(xiàn)了兩股呼聲，一個是“建議形婚判刑”，一個是“擦亮眼睛遠離鳳凰男”。這太他媽痛快了，少年最了解自己的父親，他那個人，這輩子最怕被人戳穿的就是不堪的身世，還有失去名利場里的光環(huán)。

    他越怕什么，就有賬號扒出什么來，連他當初如何追求發(fā)妻的情書都被扒出來了，一個一個都是打臉事實。但是確實也有不好的聲音，少年看到了不少，仍舊有鍵盤俠在蹦跶。

    “這么多年才揭發(fā)真相，該不會是父子爭財產(chǎn)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兒子未必是什么好東西?！?/br>
    “這女人為什么不分手？自己死了，錢歸配偶了，人家再找新的，只能說她笨?！?/br>
    一個一個仿佛人間大明白，少年原本還想回復(fù)，結(jié)果都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很快就有人替自己開罵。

    又過了半小時，蝴蝶效應(yīng)開始出現(xiàn)，自己父親導(dǎo)演的電影從各大平臺下架，包括他的經(jīng)典作品和成名作。

    這種收拾力度，絕對不是網(wǎng)友的輿論后果，肯定是上頭有姥爺?shù)娜?。一舉把你摁到死，這輩子別想翻身。

    蝴蝶翅膀掀起來就是一陣旋風(fēng)，緊接著開始有人爆料，自己的父親納稅方面出現(xiàn)了大問題。少年一邊喝粥一邊看手機，笑容就沒停下來，這下好了，罰他，往死里罰他！

    整個事情鬧了一個白天，到了天黑時候還沒消停，少年刷了一整天的手機，眼睛剛有些疲憊準備歇歇，就看到老混蛋的微博，竟然他媽的，更新了。

    “罵我可以，接受一切批評，但是請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家人？你他媽還有家人？你家人我都沒見過！少年剛要開罵，聲樂老師的電話打進來了，他跑回臥室接聽，聲音里止不住興奮。“喂，什么事？是不是我爸出車禍了？”

    “你怎么這么興奮？”聲樂老師的聲音也在笑，“我還以為這一天輿論戰(zhàn)能嚇著你呢?！?/br>
    “嚇著我？我等這一天等那么久，你覺得我能嚇著么？”少年懂他的意思，網(wǎng)絡(luò)不是一邊倒，一定有刺耳的聲音，“但是這屆網(wǎng)友也太不行了吧，怎么還沒扒出我的照片和信息，我還等著他們問我問題呢！還有你是怎么回事，手里有證據(jù)，為什么當時不說？”

    “你mama去世之后你姥爺和姥姥都病倒了，我那時候拿出證據(jù)說她是被逼死的，兩位老人還想不想活了？再有，扒你還不容易？是你姥爺說了，要絕對保護你的個人信息，誰泄露誰這輩子別干媒體。”聲樂老師又問，“他們……情緒好些了嗎？”

    “還行，一整天沒怎么說話?！鄙倌晷睦锬前鸦鹪谌紵皠偛盼铱匆娝l(fā)微博了，怎么回事？”

    “我給你打電話，就是要和你說這個。我問你，你有沒有見過你的奶奶？”聲樂老師問。

    “就見過兩次，在我特別小的時候，她估計不怎么喜歡我，也不喜歡我媽?？赡茉谒睦铮覌屌洳簧纤莻€多才多藝的窮兒子?！鄙倌暌宦暲湫?，“發(fā)生什么事了？”

    “是這樣，你奶奶的地址被人扒出來了，其實也沒用人扒，她平時在小區(qū)里仗著你爸的名氣作威作福，欺負欺負鄰居，耀武揚威橫行霸道。有人去她家門口扔臭雞蛋了，嚇得她一天沒敢出門，然后現(xiàn)在犯心臟病進醫(yī)院了?！甭晿防蠋熣f，“現(xiàn)在，我想問問你是什么態(tài)度，然后通過營銷號把你的聲音傳達出去?！?/br>
    “我的態(tài)度？”少年又一陣冷笑，“你替我告訴媒體，我的態(tài)度就是你活該，你不在乎我媽的死活，我他媽憑什么在乎你媽的死活？還有，那些在我媽活著的時候和他亂搞的藝人們，我不說他們的名字是最大的寬恕，但他們這輩子給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過吧，最好找個地方給我媽燒紙認錯，否則哪天我心情不好了就說出去，那天就是娛樂圈道歉日?！?/br>
    掛了這個電話，少年的火氣燒得更旺了。他再打開軟件，專門去找老混蛋的微博，想去看看評論怎么罵他，誰知剛一打開，更大的消息來了。

    老混蛋那個剛進醫(yī)院搶救的mama，住的房子以前是自己mama的產(chǎn)業(yè)。這下好了，少年徹底不用自己動手打字了，你們自己做的孽，今天一起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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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狗：去死啊渣男！誰管你家人怎么樣?。ㄎ也皇羌胰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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