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那會兒原燁的身高就很顯著了，現(xiàn)在身形更加優(yōu)越。

    褪去少年時期的青澀，男人的骨量和特征完全顯露出來——寬肩窄腰長腿一應俱全。

    他今天倒穿得十分規(guī)整，打著溫莎結(jié)的領帶一直系到喉尖下方，鼻梁上還架著副薄薄的鏡片，金絲邊框貼在冷白色的皮膚上，斯文又禁欲。

    施旖旎腦中沒由來蹦出一句話：

    西裝中的暴徒，紳士里的敗類。

    她撇開視線，唇線不自然地抿了抿：“你在這兒停了多久了？”

    原燁聽出她話外的意思，很淡地揚了下眉：“放心?！?/br>
    “你剛說的話，我都聽見了?！?/br>
    施旖旎：“……？”

    這人怕是真有什么大病。

    對上施旖旎的眼神，男人很低地笑了下：“我是說，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畢竟——”

    他頓住，手腕隨意輕轉(zhuǎn)，帶動杯中酒面搖晃。

    “有些事情，我知道的，或許比你還要早?！?/br>
    施旖旎抬眸盯住他：“你什么意思？”

    男人又朝她靠了一步，壓迫感隨著沉木的烏香一齊蓋下來。

    他垂眸睨著她，鏡片后的睫毛根根分明，撩人的桃花眼自帶抒情感，又浸出些玩味。

    “三個方，上次我就提醒過你了——”男人的聲音低而緩，“識人不清，會有麻煩的?！?/br>
    施旖旎完全愣住，大腦里像是有噼里啪啦的電流竄過：“你……”

    她一下子反應過來，吸了口氣：“那張照片，是你給我發(fā)的！”

    原燁闔了下眼皮，舉起酒杯在她手里的水瓶上碰了碰，姿態(tài)優(yōu)雅，語調(diào)微揚：“不用謝?！?/br>
    施旖旎：“…………”

    不知道是事情本身太讓人意外，還是男人講述的方式太突兀，施旖旎被震得好一陣子都說不出話來。

    她若有所思地垂睫看地面，突然扯開嘴角笑了下：“我還以為原總多有本事呢——”

    她抬眼幽幽看他，很諷刺：“原來也要用這樣見不得光的方式來搞垮對手啊?！?/br>
    男人鏡片后的目光閃過詫異：“你是覺得，我是為了對付橙視，故意破壞你們兩家的婚事？”

    施旖旎不置可否。

    原燁像是聽到什么笑話，勾唇低笑出聲：“想多了。”

    “就算再來兩個你們家做靠山，讓橙視垮臺，對我來說也是遲早的事。”

    施旖旎：“……”

    “我從沒把程柏宇看作對手?！蹦腥伺e起酒杯一飲而盡，回頭很深地看她，唇上沾著絳紅酒色，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狂妄和篤定。

    “他不配?！?/br>
    施旖旎無言。

    原燁說得有道理：他的風利影業(yè)現(xiàn)在幾乎一家獨大，橙視早就節(jié)節(jié)敗退，潰不成軍了。他確實沒必要，也不屑再花心思對付橙視了……

    原燁又開口：“不過，你要真覺得是我壞了你的婚事，我可以賠償你?！?/br>
    施旖旎好笑：“怎么賠？”

    “賠你一門婚事。”男人答得理所當然。

    他撩起眼皮，桃花眼瀲滟勾人：“三個方，跟我結(jié)婚，怎么樣？”

    施旖旎：“？??？??？！”

    施旖旎只慶幸自己沒在喝水，不然怕是要被這個男人噎死。

    “你是不是有——”

    “你覺得結(jié)婚是過家——”

    她徹底混亂無語，最后直接給氣笑了：“不是，你憑什么會認為，我就愿意跟你結(jié)婚呢？！”

    原燁直勾勾看著她：“我們門當戶對，各方面都很匹配?！?/br>
    施旖旎：“？”

    他居然還真的回答她了？！

    ……而且她竟然一下子不知道從哪兒反駁。

    他們這個圈子里的人，很多都有婚姻不自主的自覺，聯(lián)姻的著實不少。相互助力捆綁成利益共同體，自然要講究門當戶對。

    施文禮心疼孫女，從沒想過要施旖旎聯(lián)姻?？墒┘乙媛?lián)姻，原氏便是少數(shù)能和他們門當戶對的。

    而且原燁的年齡，教育背景，確實也和她很匹配。

    還有就是，原燁的外形是真的絕……

    施旖旎猛地眨了眨眼。

    天啊，她在想什么！

    難不成她還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原燁懶懶轉(zhuǎn)動手里的酒杯，目光依然凝在女孩身上：“我也不是只靠老子的廢物，風利影業(yè)是我自己一手打理出來的。”

    他稍稍俯身，嗓音壓低，像在誘哄：“我有足夠的能力和資本，什么都能給你，還可以很寵你。”

    施旖旎心神莫名一蕩，趕緊后撤一步。

    “沒，沒必要?！彼L睫亂顫，眸光閃爍著不看男人，“你有的我們家也都有，我本來就什么都不缺……”

    她想要表現(xiàn)出冷淡，但心跳卻不自主加快了。

    咚。

    咚咚……

    “我跟程柏宇不一樣。”

    原燁湊到女孩圓潤泛紅的耳邊：“我沒興趣，也沒精力裝出兩幅面孔?！?/br>
    他的聲音磁沉，帶著低醇的酒氣噴灑她耳側(cè)，也燙進她心里：“跟我結(jié)婚，我可以保證，我的心上，身下，都只有你一個人?！?/br>
    施旖旎這下子連臉都熱了。緋紅爬滿她臉頰，又染過她細瘦白皙的脖頸。

    她壓住悸動的心跳，抿唇笑了下：“原總說得有道理，也很動聽?！?/br>
    “但我從程柏宇那兒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輕易相信男人的嘴。”

    施旖旎說完也沒看男人，轉(zhuǎn)身徑直往車邊走。

    “還有就是——”男人在她身后提高聲音，慵懶的尾調(diào)微微拖著，“程柏宇討厭我，你是知道的。他們程家現(xiàn)在最恨的，應該也是我了吧?！?/br>
    施旖旎腳步停滯。

    她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程柏宇在學校時就被原燁揍過，現(xiàn)在橙視還被風利壓著打。原燁不把程柏宇放眼里，但程柏宇估計早視他為一生之敵了。

    她要是和原燁在一起，估計程柏宇能給氣得直接升天……

    心里正天人交戰(zhàn)時，一雙黑色皮鞋緩步踱進她的視線。

    “我知道你一下子很難相信我?！痹瓱畹穆曇粲蛇h及近，他站定在她面前。

    “我會拿出我的誠意來?！?/br>
    施旖旎頭皮沒由來一麻：“我不需要?！?/br>
    說完她趕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黑色車身在視野中快速駛離，直到完全消失，男人才啞聲笑了下。

    他薄唇輕啟，只有口型，沒有聲音：

    你會要的。

    **

    被原燁突然“求婚”這事太有沖擊力，施旖旎到家后才慢慢緩過勁來。晚餐她也沒什么食欲，簡單吃了幾口，就靠在后院的躺椅上喝茶。

    看著天色一點一點變成琉璃藍，她不知不覺睡著了，還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

    夢境真實，又無比荒誕。

    夢里的她穿著高中制服，百褶裙堪堪齊膝，低頭時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裙擺上的紋理。

    “三個方?！痹瓱顝慕淌易詈笠慌抛哌^來，單手抄兜站在她面前，“作業(yè)借我抄一下？”

    他也和她記憶中的少年一樣——白襯衫敞著最上面兩口扣子，領口松垮浪蕩。

    少年額前有碎發(fā)散下，稱得眉骨桀驁，桃花眼深邃而多情。

    施旖旎覺得這個夢中版本的原燁，大概比他高中時還要帥一些？

    畢竟她之前可沒覺得他有多好看，可現(xiàn)在突然就有點理解，為什么學校里那么多女生都喜歡癡迷他了……

    “不借！”施旖旎沒好氣說。心道憑什么啊，你老抄我作業(yè)還能考得比我好……

    原燁嗤了下，一手撐上桌面，身高優(yōu)勢壓制她，聲音發(fā)沉：“那你要跟我結(jié)婚嗎？”

    “？？？”

    “……你有病吧！”施旖旎紅著臉推開他，拔腿就往教室外跑。

    少年身高腿長，兩步就從后面追了上來。

    施旖旎跑到門口，腳下猛地停住。

    程柏宇和江蕓念從隔壁班里走了出來。

    他們沒有穿校服，穿著和原燁給她發(fā)的那張照片上一樣。程柏宇還系著她送的領帶，江蕓念的身體在針織裙里曲線畢現(xiàn)。

    一股無名火嗖似竄了出來。施旖旎一把拉過身側(cè)少年的胳膊，主動牽住了他的手，示威一般看向程柏宇。

    原燁突然輕笑了下，嗓音突然繾綣起來：“這樣怎么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