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從門框后，探出一根枝條。

    暗戳戳地伸向前，扯著云琛身下的葉子。

    拽它！

    葉子連著云琛一起移動，這正是藤蔓想要的。

    再拽它！

    直到葉子和云琛緊緊貼著墻面，他才停下。

    藤蔓美滋滋地蹦跶回門框內(nèi)，墻后由藤蔓組成的綠色大繭，張開一個小小的口子，似乎有個石像藏在里面。

    城市亮度瞬間增添不少，鬼魅后退。

    一個怯怯的視線從口子里看著云琛，圓滾滾的石像表層灰白色透出些許粉色，隨后口子閉合，形成封閉綠色大繭。

    ……

    云琛睡醒之后，挺禿然的。

    她知道自己放松心情后的睡相很差。

    可沒想到，她睡相差的能在屋子里翻滾。

    云琛對著面前的墻壁嘆氣：“為什么我是個睡覺會連著床鋪一起打滾的人？”

    墻后的綠色大繭一顫。

    一根藤蔓伸出，指著外面。

    云琛注意力轉(zhuǎn)移，看清那邊景象后，她眉眼舒展，開心不已。

    昨天布下的彈力繩套阱之一，竟然抓住一只兔子。

    大兔子！

    第4章 闖入4

    這是只灰色成年野兔，體背一片棕土黃色，趴伏在地上筋疲力盡，氣息微弱，看樣子是被陷阱困了一夜。

    野兔起碼有十來斤，沒想到竟會被她那簡陋的陷阱困住。

    云琛正得意時，靠近陷阱卻發(fā)現(xiàn)野兔有些奇怪。

    野兔附近的草葉尖尖上，沾染著不顯眼的褐紅色，她的陷阱不會讓獵物受傷。

    云琛停下腳步，撿起一根草叢里被風(fēng)吹斷的樹干，在離野兔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戳動野兔。

    野兔翻了個面，藏在肚皮底下的后足，插有一枚釘子。

    釘子一半已沒入野兔腿rou之中，附近皮毛板著，正是草尖血跡的來源。

    “為什么兔子身上會有釘子？”

    云琛不解，釘子的位置是大腿外側(cè)，不可能是野兔不小心踩到的釘子。

    藤蔓搖頭晃腦，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云琛抓著野兔耳朵，帶到火堆旁，隔著葉子拔下釘子，兔子猛地踢動后腿。她拿昨日做陷阱剩下的藤蔓，將其捆住，扔在一旁。

    舉起釘子，細(xì)細(xì)端詳。

    鐵釘表面光滑沒有銹跡，rou眼可見人工二次加工的痕跡，尖銳度有顯著提升。

    它應(yīng)當(dāng)是被當(dāng)作了吹箭使用。

    吹箭射程取決于人的肺活量大小，再遠(yuǎn)也不會遠(yuǎn)到哪里去。

    “昨天晚上這附近還有其他人類嗎？”云琛語氣中帶著見到同類的驚喜，她詢問城市意志。

    藤蔓往右邊歪動枝條，來回?fù)u晃，他沒有看到任何人類。

    云琛是他醒來之后，這么久的日子里見到的第一個人類。

    其余的時間，他一直孤寂著，在鬼魅的尖叫中，感受體內(nèi)能量的日益減少，逐漸困倦，或許會再次陷入沉睡。

    直到她的出現(xiàn)，黑色世界增添了一抹新的色彩，他充滿活力。

    ……

    云琛見藤蔓否認(rèn)，沒有失望，她性質(zhì)盎然地與他商量：“如果這附近有其他人類，他們能進(jìn)來嗎？”

    藤蔓聽見其他人類進(jìn)來的假設(shè)，立在原地片刻，手舞足蹈地表示，如果還有更多的人類，他很歡迎。

    云琛握著藤蔓，一臉“我懂你”的表情說道：“看來我們都是喜歡熱鬧的家伙?！?/br>
    藤蔓十分贊同，但聽到云琛要去找其他人類蹤跡，他又非常不贊同。

    只見藤蔓出演了一副情景劇。

    枝條零散豎起表示叢林，一根短枝條走在叢林里，從旁邊竄出幾根兇猛的枝條，將短枝條撲倒在地，毫不留情地撕扯。

    四周極度安靜，只有風(fēng)吹動綠植枝葉的聲響。

    云琛沉思片刻，突然鼓起臉，氣呼呼的。

    藤蔓震驚，他揮舞枝條，難道是不讓她找其他人類，生氣了嗎？

    他正要開花，卻聽見少女聲音憤恨道：“為什么代表我的那根那么短，其他的那么高，在您眼里我就是這樣的小矮個嗎！”

    藤蔓默默地將表示云琛的藤蔓豎高不少。

    也不是特別高，反正比面前的豆丁少女要高。

    云琛心滿意足，她哪有城市意志比劃的那么矮，明明是個大高個！

    她說：“您放心，我沒打算主動去找他們，那太危險了?！?/br>
    夜晚的鬼魅足以威脅生命，白日樹叢里隱藏的危機(jī)也不容忽視。

    目前她是運氣好，沒有碰到危險的動物。

    中州曾有一支探索隊，在外碰到老虎，可能是純野生老虎，也可能是從曾經(jīng)城市動物園里跑出來的，他們遇到那只老虎的時候沒有準(zhǔn)備，犧牲了好幾個人。

    云琛說：“他們可能是不知道這里能住人，所以才不敢靠近?！?/br>
    她在中州的時候聽大人說過，除了城市里聚集的人類，在外也有不少人類流浪者。

    這些流浪者躲避能力非常優(yōu)秀，他們中的一部分認(rèn)為城市與鬼魅相同，都是未知且可怕的力量，無法信任，不愿入住城市；另一部分則是不知道城市的存在，惶惶度日。

    云琛不清楚流浪者如何在夜晚躲避鬼魅存活，她只知道有這么一群人類的存在。

    她說：“只要讓這里看起來像有人居住，說不定就會有其他人類主動過來！到時候這里到處都是人，把您變得干干凈凈，漂漂亮亮……”

    藤蔓憧憬著到處都是人類的畫面，他聽見云琛說：“到時候人多了，您也能挑一個符合您心意的城眷者?！?/br>
    那是什么？

    云琛被問懵，城市意志不知道城眷者是什么，她該如何解釋。

    她說：“據(jù)我了解，城眷者是城市意志的代行者，他們被城市意志選中，能夠和城市意志交流，傳達(dá)想法。”

    她又小聲說：“還有一個八卦，我聽說城眷者都必須是城市意志在城市里最喜歡的人，如果出現(xiàn)城市意志更喜歡的人，那城市意志就可能會更換城眷者?！?/br>
    此處的“喜歡”非人類之間的愛情，是一種純粹的情感。

    藤蔓指著云琛。

    云琛不解。

    藤蔓又指著她，云琛試探地問道：“您是想選我做城眷者嗎？”

    藤蔓上下晃動。

    云琛很認(rèn)真地說：“您應(yīng)該見過更多的人類之后，再做這個打算，能夠得到您的庇護(hù)我已十分感激，日后您見到其他人類，會發(fā)現(xiàn)我不值一提。”

    藤蔓不明白云琛在說什么，他焦急地?fù)u晃枝條。

    不管以后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人類，不會有比她更喜歡的了。

    花朵盛開，心意傳達(dá)。

    母親病情加重去世后，云琛以為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喜歡自己。

    她受寵若驚，略顯矜持道：“那，那要是您非想讓我做城眷者，我也可以??！”

    皆大歡喜。

    半分鐘后……

    城市意志想選云琛做城眷者，卻不知道如何cao作。

    云琛抱住腦袋：“連您都不知道怎么選定城眷者，我又怎么會知道呢！”

    難道她看著像是個人形城市意志嗎？她之所以比常人更了解城市意志，只是因為她母親的關(guān)系，比普通市民看到的更多。

    一人一城垂頭喪氣，云琛率先恢復(fù)，她說：“我們可以慢慢找辦法，一起解決這件事，拉個勾好了?！?/br>
    拉勾？

    藤蔓看見云琛向他伸出小指，指尖圓潤。

    小指勾住他枝條中的一根，少女說說笑笑，咿咿呀呀，枝條被牽動著，左右晃動。

    “拉勾蓋章，一百年不許變?！?/br>
    拇指正要在枝條上輕輕按下……

    一朵小花兀地盛開，接住承諾。

    “這樣就蓋好章啦?！?/br>
    好開心。

    枝條貼著云琛的手背，輕輕地蹭了蹭。

    ……

    云琛在河流邊清洗完野兔，分成四份，取出一份用于晚上食用。

    剩余的用葉子簡單包裹。現(xiàn)在氣溫低，rou這樣保存也不會變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