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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31節(jié)

    那時候,她時常在清繁殿里遇見來給母后請安的太子,兩人之間雖沒有太多的話,倒也不曾起過什么嫌隙。

    且太子待她也殷勤,無論是宮中的珍奇,還是各處貢上來的稀罕物,只要是女子喜歡的,便流水一般往她這送。

    她秉著家中教導(dǎo),平白無故不拿別人好處。但天長日久下來,總有在臺面上不好拒絕的時候。

    之后,便是源源不斷的邀約。

    春時邀春宴,夏至邀泛舟,秋來邀登高,冬日又請她入宮賞梅花。

    若是只有兩人,倒也好拒絕??善炕囟际桥c一群貴女才子們一道,還回回都有名目,倒也不是私相授受。

    她推脫不過,便也去了幾回。

    之后不知為何,京中貴女圈子里,便隱隱傳出了她是未來太子妃的這個說法。

    那時候她偷偷想過這事,只是不敢去問母親,就悄悄讓檀香給她找了些情情愛愛的話本子看。

    見里頭都是互贈過禮物,便是定了情了,假若出去游山玩水,回來便要定下終身,若是再互相見過父母長輩,那更是不得了,便是立馬就要合了八字過門了。

    她看完之后驚覺,原來太子竟是自己的心上人。自己還一直蒙在鼓中。

    ——直到后來,才漸漸發(fā)覺不是。

    至少,心上人不該是自己一見到他就心生恐懼,想著該如何遠離之人。

    她這樣想著,終于鼓足了勇氣,拉著母親的衣袖小聲問道:“什么樣才能算是心上人?”

    姜氏看了她半晌,終于搖頭輕笑道:“沒有便好?!?/br>
    不然若真是那七皇子,怕是真要將她爹爹給氣出病來。

    棠音沒有得到答案,正遲疑著要不要再問上一句,姜氏卻已站起身來:“說了這會子話,我也該回去點莊子上送來的賬本了?!?/br>
    她一道往門外走,一道細細叮囑棠音:“你在這好好將這些書抄了。等抄完了,你爹爹也該消氣了?!?/br>
    “那時候,再讓他把入宮的玉牌還你。在此之前,可千萬別跟他提這事,他正在氣頭上。要是再惹惱了他,欽兒這幾日怕是都得在祠堂里過夜了。”

    對哥哥替自己跪祠堂的事情,棠音一直很過意不去。此刻被姜氏一提,一張瓷白的小臉頓時紅透了,也將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的事給丟在了腦后,只低頭小聲應(yīng)道:“女兒知道了?!?/br>
    送了姜氏出門,檀香與白芷便也回到了房中。

    她倆是不識字的,研了墨鋪了紙后便也只能立在一旁干看著,幫不上什么大忙。

    棠音自己悶頭抄了大半個時辰,只覺得十分頭疼。

    也不知是父親氣極了故意難為她,還是剛好挑中了這一屜子。堆在最上面的幾本都是古籍孤本,十分晦澀不說,還有不少殘缺漏損之處,抄得可謂是十分艱難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對檀香與白芷道:“再在這房里抄下去,怕是書還沒抄完,我便先要悶出病來?!?/br>
    “不如我們將東西拿著,帶到庭院里去。好歹也透氣一些?!?/br>
    看著檀香與白芷有些猶豫,她便抬起眼來,小聲道:“父親只是不許我出門,可沒說不讓我在自家庭院里坐坐吧?”

    檀香與白芷聽了,也覺得她說得是,三人便起身將一應(yīng)文房四寶拿了,一道穿過垂花門,走到了府中后院里。

    冬日里百草凋零,庭院中也沒什么盛景,唯獨一兩株紅梅零星開了幾支,倒也別有幾分意趣。

    棠音不大想讓府中下人們看著她抄書,便讓灑掃的奴仆們都去了前院里,自己則于一張鋪了錦墊的青石凳坐落,與貼身侍女檀香白芷一道將手里的東西放在了石桌上。

    起初的時候,倒也抄了一陣,但畢竟冬日清寒,擱在石桌上的手指很快便凍得放不住。

    棠音只能嘆著氣抱著手爐站起身來,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書冊,小聲對檀香與白芷抱怨:“這可要什么時候才能抄的完?”

    白芷嘴快,掩口笑道:“不是抄不完,是小姐不想抄。若是將老爺給的這些換一換,可就不一樣了?!?/br>
    說著,她變戲法似地在袖袋里拿出一本卷成一團的話本子來:“這是前些日子里,我遇見游商兜售,想著小姐喜歡,便偷偷買了一本?!?/br>
    棠音臉上一燙,伸手拿了過來,小聲道:“就你貧嘴!”

    也許是古籍抄的多了,眼前這話本子便顯得分外有趣些,棠音不知不覺間,倒也翻過去了大半。

    只是看到有一處,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招手讓兩人一起來看:“都說這話本子都是落魄書生寫的,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br>
    兩人皆是不識字的,只看著話本子連聲問道:“小姐,上頭寫得什么呀?”

    棠音便忍著笑讀了出來:“小書生逾墻而來,嬌小姐春心萌動,庭院相迎?!?/br>
    “這若不是落魄書生寫的,我都不信。哪家嬌小姐家的墻頭有那么好翻?就拿我們相府來說,可能人還沒走到墻邊,就被小廝們拿住送官法辦了?!?/br>
    她話音還未落下,便聽見結(jié)了霜的衰草地上,輕輕一聲響。

    有一人自墻頭躍下,身姿輕盈地落在她跟前。

    棠音手指一顫,手里拿著的書都掉到了地上,剛想開口喊人,那人卻已自地上站起身來,露出一張昳麗面孔。

    棠音一雙清亮的杏眼頓時睜大了,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一旁同樣打算喊人的白芷的嘴。

    “李容徽?”

    她既驚且慌,生怕有人闖入庭院里看見,趕緊遣了檀香與白芷去前后院門處分別守著。

    待她們走遠了,她一顆心仍舊慌亂地跳個不停:“你怎么來了?”

    李容徽正輕撣著大氅上的灰土,聞言便抬起眼來望向她,低聲道:“我放心不下你?!?/br>
    棠音愣一愣,又聽他繼續(xù)說道:“那日,你為我出言后,沈相似乎……有些不悅?!?/br>
    “我怕他罰你?!?/br>
    棠音聽了,目光不自主地轉(zhuǎn)到了那堆古籍上,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這豈止是有些不悅,爹爹這回是動了真怒了。

    李容徽的目光往古籍上一落,一雙羽睫便輕輕垂下,透出幾分難過之色:“都是我不好,帶累你受罰?!?/br>
    “不是你的錯??墒恰碧囊籼靠粗喔拿娴母邏Γ诌t疑著轉(zhuǎn)首去看李容徽,正想問問他是怎么出的宮,又是怎么這樣輕易地逾墻進了相府。

    可方一抬眸,便見眼前的少年已俯身拾起了落在她跟前的那本話本子,語聲低柔:“我來替你抄吧?!?/br>
    棠音看著他手中那本話本子,倏然想起了什么,瓷白的小臉上霎時緋紅一片,也再顧不得什么,提著裙子便跑過去要搶:“你,你等等——”

    卻還是晚了一步。

    李容徽已將話本子放在青石桌面上,目光落于翻開那頁,下意識地輕聲念了出來。

    “小書生逾墻而來,嬌小姐春心萌動,庭院相迎——”

    第44章 書生   小書生都沒什么好心思。

    他話音未落, 便覺鼻端淡淡一陣馨香涌來。小姑娘茸茸的發(fā)頂擦過他的下頜,旋即放在青石桌上的話本便被一雙柔白小手迅速抽走,緊緊掩在身后。

    小姑娘慌得不行, 一張瓷白的小臉連著耳根都緋紅一片, 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的:“你, 你,怎么能隨便看別人的東西。”

    她說著突然反應(yīng)過來,手里的話本子仿佛一下子變成了燙手山芋。被她慌忙往旁側(cè)秋千上一丟:“不對, 這不是我的,是方才我的侍女隨手拿給我的, 我,我沒看過?!?/br>
    李容徽的視線靜靜落在她的面上,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眼底有暗色卷過,卻很快又被他掩下, 只乖順地點頭, 輕聲道:“那名侍女應(yīng)當也不是故意的。畢竟桌面上這許多古籍,不小心混進了一兩本旁的, 也是有的,你別怪她?!?/br>
    “對, 一定是不小心?!碧囊裘樦脑拺?yīng)下。面上的熱度微微消減了一些,方才的疑問便又浮了出來, 忍不住連連問道:“你是怎么來的?怎么出的宮?又怎么入的相府?一路上沒人攔住你嗎?”

    聽到棠音問第一句話的時候,李容徽身子微微一僵, 有些不自在的偏轉(zhuǎn)過臉去,耳廓微紅。

    怎么出的宮……這件事屬實有些難以啟齒了,還是不要與棠音明說了吧。

    至于入相府, 若是他連避開家丁的身手都沒有,那便早已死在了昨夜的刺殺之下,也沒命再來見她了。

    他略微遲疑一下,輕聲道:“我放心不下你,便借了出來采買的宮人的腰牌,混在采買的隊伍里出來的。等進了城,又去買了一身常服,在客棧里換下了宮中的服飾,這才前來見你?!?/br>
    “真是太冒險了一些。”棠音望看著他那張姿容昳麗的面孔,疑惑道:“守門的小吏沒認出你?”

    李容徽的耳廓更紅,卻只輕聲道:“沒有。”

    “那你又是怎么入的相府?”棠音看著四面的高墻,又想起了李容徽馬背上的本事,想著他大抵是會些功夫的,便遲疑道:“就算是你身手不凡,可以逾墻進來。那這滿院子的家丁小廝,是怎么躲過的?”

    她微微睜大了一雙杏眼:“難道你的身手已經(jīng)到了可以進出相府如入無人之境的地步?”

    可若真是這樣,那他上回是怎么遇的刺?

    難道是深夜熟睡的時候,被人給偷襲了?

    李容徽似是看出了她的疑竇,抬起一雙淺色的眸子,輕疑道:“院里有家丁小廝嗎?我過來的時候,前院里一個人都沒遇上,一直到了后院,才見到你正在——”

    他頓了一頓,輕瞬了瞬目道:“看書?!?/br>
    原來他都看見了。

    棠音面上重重一燙,忙轉(zhuǎn)過臉去不讓他看見。為了讓熱度盡快冷卻,她趕緊忘了話本子這件事,往旁的想去。

    她想了一陣,便想起了自己母親今日要盤點賬本的事情,便也明白過來,應(yīng)當是小廝家丁們都被支去了庫房。

    她沒深想,也怕他再說下去,又講出那羞人的話本子,忙趁著面上熱度稍減,轉(zhuǎn)開了話茬小聲勸道:“那你下回可別這樣了,記得要遞拜帖,走正門。逾墻被發(fā)現(xiàn)了,可是會被不認得你的家丁當賊抓走的。”

    遞拜帖?

    李容徽輕瞬了瞬目。

    以權(quán)相的性子,應(yīng)當會在看到他名字的那一刻就把拜帖撕了,再一把火燒成灰燼。若是差人問起,便推說是下人傳遞的時候不小心丟了,沒看見。

    但是他自然不會當著棠音的面說出來,只乖順點頭道:“我記住了?!?/br>
    他說著往前走了一些,走到離棠音只有一步之遙的青石凳邊上,小聲問道:“那我現(xiàn)在可以替你抄書了嗎?”

    “你幫我抄也不成。我們的字跡不一樣,父親一眼就能看出來?!彼f著忙牽著他的衣袖往院墻邊上走:“你還是快回去吧。趁著如今家丁們都在庫房點賬——”

    她話說到一半,卻又頓住。像是倏然發(fā)覺了什么似地,輕輕翕動了一下小巧的鼻翼。旋即長睫一顫,慌忙回轉(zhuǎn)過身去:“你身上怎么會有血腥味?是不是方才逾墻的時候,又把傷口撕裂了?”

    方才只顧著奪書了,沒留意旁的。如今走近一些才發(fā)覺,他身上沾了一些極淺淡的血腥氣。

    若有若無的,暗絲般的一縷,在冬日凜冽的空氣中,格外令人驚心。

    “我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了,不然昨日走馬會上,又怎么能與皇兄比試騎射?”他說著,有些慌張地伸手攏了攏自己的大氅:“我身上還有血腥味嗎?我明明已經(jīng)換過衣服了。”

    棠音聞言,一雙纖細的眉微微蹙起,一時間也顧不上趕他走了,只擔(dān)憂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又趁機欺辱你了?”

    李容徽連連搖頭,只低垂著眼不肯說話。一直到被棠音問急了,這才紅了一雙眼眶,啞聲道:“沒有人欺辱我,只是……只是長亭宮又鬧了一次刺客罷了?!?/br>
    又鬧了一次刺客?

    棠音霎時便想起當初他躺在長亭宮里,生死不知的模樣。頓時一張秀臉蒼白,連聲追問道:“怎么又鬧刺客了?有沒有傷到?”

    李容徽攏著大氅的手指收緊了,低垂下的眼尾通紅:“沒有傷到?!彼D了一頓,又澀聲道:“只是那刺客……宮人們都說是皇兄派來殺我的死士?!?/br>
    “皇兄?”棠音愣了一下,心里生出不安:“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