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骨 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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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權(quán)傾朝野,權(quán)勢大到荊沖特意要了一個岑家的孩子進宮監(jiān)視的地步。 這樣一個在烈戰(zhàn)國爭權(quán)爭了一輩子的家族,也要放棄烈戰(zhàn)國了。 烈戰(zhàn)國,真的沒救了。 折陽開始收拾行李,他如今沒什么留戀的,只想和荊懸一起遠離這一切。 他買下一輛馬車,按照之前約好的時間來到了都城郊外等候。 荊懸來得很準時,他一身軟甲,提著長劍走來,看到折陽立刻將他擁入懷中緊緊抱住。 折陽高興壞了,他其實一直很忐忑,不知道荊懸會不會選擇跟他離開,會不會斥責(zé)他膽小怕事不顧百姓安危,直到此時見到荊懸,他才徹底放心下來。 之后,他跟荊懸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了三天。 這三天,他們好像從沒有發(fā)生過矛盾,沒有疏遠過一樣,日日膩歪在一起。 荊懸一直不肯離開,總說再等等,再看看,折陽也不催,反正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皇宮,如今在都城邊緣,又有馬車和錢財在身上,想走隨時可以走。 他知道荊懸還是放不下烈戰(zhàn),所以他不催。 他跟荊懸說著未來的打算,說他們可以去哪里定居,可以做什么營生養(yǎng)活自己,說了很多,荊懸一直安靜地聽著。 這三天,折陽像是做了一場美好的夢。 他沒想過,這場夢會醒。 第四天一早,荊懸突然掐著他的下巴親了上來。 折陽一愣,毫無防備的吞下了荊懸喂進口中的東西。 那東西又苦又澀,被荊懸推到了舌根,順勢就咽了進去。 等荊懸退開后,折陽渾身一軟,倒在了荊懸懷里,別說動彈,就是話都說不了了,只有一雙眼睛還能動。 荊懸將折陽放在馬車上,為他調(diào)整好舒服的姿勢,蓋上了小毯子。 “出來吧?!鼻G懸冷聲道。 折陽看到一個黑衣侍衛(wèi)走了出來,牽住了馬車的繩子。 荊懸跟侍衛(wèi)叮囑著什么,全程沒再看折陽。 折陽急壞了,他知道荊懸騙了他,他心臟劇烈跳動,想要纏住荊懸,可偏偏他渾身動彈不得,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荊懸跟侍衛(wèi)吩咐帶他離開,眼睜睜地看著荊懸收拾東西,拿上長劍準備離開。 荊懸臨走時,深深看了折陽一眼,什么都沒說。 這些天,折陽不斷暢想他們的未來,他不停說不停說,就是為了壓下心里一直縈繞著的不安感,沒想到這不安感最后還是應(yīng)驗了。 折陽看著荊懸轉(zhuǎn)身,決絕的離開,淚水不斷往下流,偏偏他連手指都動不了。 這些日子,荊懸從來沒有回應(yīng)過他對未來的期望。 在折陽說的那些對未來的憧憬里,荊懸壓根沒想過參與。 他早就做好了為烈戰(zhàn)國身死的準備,他自打一出生就是烈戰(zhàn)國的儲君,他放不下自己的臣民。 哪怕那不過是一個早就被腐蝕一空的國家,哪怕那個國家沒什么人愿意相信皇家。 淚水模糊了雙眼,折陽漸漸看不清荊懸的背影,他心里知道,荊懸這一走,與他就是死別。 荊懸似乎猜到了折陽會往回跑,所以下藥下得很重。 黑衣侍衛(wèi)駕著馬車帶折陽離開烈戰(zhàn)國,一直到他國邊境才停下來。 他將馬車停在客棧里,為折陽要好了房間,特意叮囑了店小二這幾天好好照顧他,也離開了。 折陽只能躺在床上,聽著黑衣侍衛(wèi)關(guān)門的聲音。 他知道,這也是一個不怕死的。 折陽在第二天晚上才能動彈,但依舊渾身發(fā)軟沒什么力氣。 他咬著牙扶著墻往外走,駕著馬車往回趕路。 黑衣侍衛(wèi)帶他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折陽著急,卻也毫無辦法,等他趕回烈戰(zhàn)國時,時間又過了一天一夜。 折陽此時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他遠遠停在烈戰(zhàn)國外圍,下了馬車,悄悄靠近。 他發(fā)現(xiàn)守在烈戰(zhàn)國外的已經(jīng)不是烈戰(zhàn)國的士兵了,那些穿著敵國服飾的人正一具具的往外抬著烈戰(zhàn)國士兵的尸體。 折陽悄悄蹲在草叢里,透過縫隙觀察,發(fā)現(xiàn)一直未見到烈戰(zhàn)國都城的百姓,他心下稍稍安心,如果烈戰(zhàn)國都城的百姓都順利撤退了,說明荊懸應(yīng)該沒事。 這時吹起了一陣風(fēng),折陽的發(fā)絲拂到了臉上,他抬手撥過發(fā)絲,順勢抬頭,看到了被懸掛在烈戰(zhàn)國城門上的荊懸。 荊懸一身戰(zhàn)袍損毀,渾身都是傷口,已經(jīng)找不到完好的地方。 他睜著雙眼,脖頸被繩索絞著,雙手哪怕死去也仍舊握緊成拳。 荊懸生前風(fēng)光霽月,死后卻像破布一樣被敵國掛在了城門上。 折陽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掛在城門上的荊懸,他縱使再天真,也無法欺騙自己那是活人。 荊懸死了,在他獨自回到烈戰(zhàn)后,為了幫烈戰(zhàn)國都城的百姓爭取逃離撤退的時間,最終戰(zhàn)死。 他為了他的臣民死了。 折陽渾身僵硬,死死盯著荊懸的尸體,直到雙腿麻木沒有知覺,他才恍然低下了頭。 他一直在那里待到了黑夜,才拖著僵硬麻木的身體悄悄離開。 荊懸死了。 沒有人陪他走過山川大河,也沒有人陪他看遍世間繁榮,往后的日子,將只剩下他自己。 折陽心下空茫,像是自己的心也跟著死了。 他想著,不能讓荊懸一直掛在那里,總要給荊懸蓋一座墳。 折陽又想到了自己的家,他想知道他家怎么樣了。 他偽裝成敵國士兵,偷偷潛伏進去,找到了十幾年不曾回過的家宅,只看到一片被火燒光的廢墟。 好在那里只有宅子的廢墟,人都走沒了,他祖父似乎早就帶著家里人撤退,此時估計已經(jīng)身在他國了。 折陽松了口氣,開始策劃怎么將荊懸的尸體偷回來。 他耗盡錢財,費盡千辛萬苦,終于在一次深夜偷回了荊懸的尸體。 他背著荊懸的尸體,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折陽不記得他究竟走了多久,只記得回過神的時候,他的雙腳已經(jīng)磨破了,血流不止。 他來到了一處深山,沒有工具,便徒手幫荊懸挖墳。 一下又一下,那土地未經(jīng)開拓,十分堅硬。 折陽平日里最是怕疼,哪怕是一個小傷口,荊懸也要幫他涂藥吹上好久。 如今折陽雙手挖著堅硬的土地,直到指甲劈裂、雙手血流如注,荊懸也只是安靜地躺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會說了。 折陽神情麻木,突然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么意義。 他是荊懸的伴讀,如今荊懸死了,他還是誰的?他身邊還有誰?他的國亡了,他的家人跑了,連荊懸都沒有了。 折陽毫不停歇地挖著土地,腦海里從一開始的空茫到后來的紛亂,他突然想起了他的母親。 在折陽的記憶中,屬于母親的那部分少之又少。 折陽只知道他母親身體不好,卻很疼他,偏偏那么疼他的母親,當(dāng)年并未阻止他進宮當(dāng)伴讀。 當(dāng)時她母親是怎么跟他說的? 折陽一邊挖著泥土,一邊回想著,他雙眼空洞,臉上一滴淚水都沒有了。 他母親當(dāng)時叮囑了他很多,可折陽那時年紀小,根本記不住,如今回憶起來,也只是些記憶碎片。 折陽腦海里出現(xiàn)了母親的臉,他母親一臉憂愁,緩緩撫著他的頭發(fā)。 “獻兒,窺天一族因窺伺天機,遭因果懲罰,代代命運坎坷活不長久?!?/br> “為娘無能,哪怕知道你未來坎坷也無法阻止。” “獻兒,你只需要記住,死亡并不是終結(jié),而是開始?!?/br> “一定要堅持下去?!?/br> 死亡并不是終結(jié)。 折陽握緊拳頭,看向了一旁的哪怕死了也仍睜著眼睛的荊懸。 荊懸死不瞑目,折陽也不想他死。 他是窺天族,他也許能夠做些什么……比如復(fù)活荊懸。 從那時開始,折陽便開始游歷天下,尋找復(fù)活荊懸的辦法。 天下間稀奇古怪的辦法很多,最終折陽不斷改進嘗試,變成了如今的傘鋪。 但他也不是一開始就不怕疼不會死,在傘鋪成立之前,折陽離開了皇宮,離開了荊懸的庇護,他生性單純、天真,輕信人類,沒少因此受騙。 他是在一次外出,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傷口愈合的速度開始加快的。 當(dāng)時他在深山里尋找一味藥材,想要用這些藥材換錢,無意中遇到了一個被孤狼堵住、即將喪命狼口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腿已經(jīng)被咬傷了,拖著受傷的腿靠在樹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折陽扔了包裹,拿著匕首就沖了上去。 他沒什么打斗的經(jīng)驗,自小就嬌生慣養(yǎng),也不比那小孩好到哪里去,眨眼間就被孤狼咬了好幾口。 好在這頭狼應(yīng)該是年邁被狼群趕出來的,體力不好,折陽忍著疼,在那頭狼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時,用匕首捅穿了孤狼的喉嚨。 孤狼雖然死了,可他自己也不好受,渾身鮮血淋漓,像個血人。 折陽喘著氣,想去看小孩子,沒想到小孩子在他靠近后一連向后爬,膛大眼睛看著他的肚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在折陽的肚子上,被孤狼撕裂的傷口已經(jīng)長好了,雖然衣服破損沾滿鮮血,可露出來的皮膚卻完好無損。 這個小孩在剛才親眼看到折陽肚子上的傷口緩緩愈合,不僅如此,折陽身上其他地方的傷口也在愈合,有的速度快,有的速度慢,可無論快慢,這已經(jīng)超過了正常人的愈合速度。 折陽心里驚訝,但小孩腿還流著血,他沒時間想太多,背起小孩下山,將渾身僵硬的小孩送回了他家。 小孩子的父母千恩萬謝,要留下折陽吃飯作為報答。 折陽當(dāng)時很窮,他雖然后來靠變賣古董生活,可當(dāng)時那些東西可不是什么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