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薩利的家距離紐約市中心十分遠，雖然算不上偏僻，但是在紐約州下屬的五個郡中，他所在的布朗克斯郡是在最北，與最南邊的布魯克林相聚甚遠，開車時間不長，但也不短。

    眾所周知，布朗克斯郡是紐約有名的貧民窟，即使著名的美國職棒大聯(lián)盟紐約洋基隊的主場在那里，也抵不過紐約人民對那里的恐懼——因為那里主要以非洲和拉丁美洲后裔居民為主。

    吳仁感也好奇，一對白人夫婦，為什么會住在那里，還是一戶富裕的中產階級家庭。

    車子穿過幾個樸素的街區(qū)后，駛進了一片森林中，要不是導航提醒她這里是一個社區(qū)，她以為這里是公園。慢速開了幾百米，導航提示吳仁感到了地方。車子停好，側頭一看，一幢白色的類似城堡的房子出現(xiàn)在她們眼前。

    吳仁感的職業(yè)病犯了，她下意識地計算了一下這么一幢“城堡”在紐約市中心需要多少錢，至少五千萬美金以上，甚至上億都不一定。

    “有點過于奢侈了，是吧？”康斯坦丁也意識到了不對，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整理好衣服，裝好槍，而后拿著證件下車走近城堡。

    開門的是一位著裝樸素的男人，頭發(fā)花白，吳仁感一眼掃過去，注意到他手腕上戴著的手表，百達斐麗，至少一百五十萬美金，想必這位就是切薩利的養(yǎng)父了。

    “您好，”吳仁感出示自己的證件，“我們是聯(lián)邦司法機關，過來問幾件關于切薩利的事情，希望您可以配合?！蹦腥它c點頭，笑著讓她們進屋。?цs?цщц.c?оц?（yushuwu.cloud）

    屋內的裝潢十分典雅，聯(lián)系上切薩利那張野蠻兇狠的臉，似乎有些不搭，但和眼前這位看似很好相處的男主人很搭配。

    “我的妻子和孩子出去度假了，我公司有事，玩叁天去找她們?！?/br>
    吳仁感點頭，“關于切薩利的事，其實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程序上的審問，”她琢磨著應該怎么說，您家孩子成了億萬富翁，您怎么看待？坐在這里的那一刻，吳仁感就覺得十分荒唐，世界上發(fā)橫財?shù)娜四敲炊?，為什么偏偏要來調查他？

    老查理啊，老查理，老謀深算，不知道他那邊怎么樣了。

    “我聽說，他是被收養(yǎng)的？你們?yōu)槭裁催x擇收養(yǎng)他呢？根據(jù)我們了解的情況，當時福利院中有很多適齡的孩子，切薩利年紀大了，再被領養(yǎng)不是那么容易融進收養(yǎng)家庭的?！?/br>
    康斯坦丁先吳仁感發(fā)問，其實他們心里都有數(shù)，不過談話總要個開頭，見縫插針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切薩利的養(yǎng)父干笑了兩聲，舔了舔不干的嘴唇，“是這樣的，我們到了福利院，工作人員和我們說，切薩利橄欖球比賽成績十分優(yōu)秀，而且他很聽話。未來他勢必要從事橄欖球行業(yè)，我們家還是能夠付得起錢讓他參加比賽、買裝備，第二呢，他雖然看起來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但是十分懂事，我們相處的方式一般是像朋友?！?/br>
    “他大了，懂得該如何交流，適應一個新環(huán)境。最重要的是，我妻子很喜歡他，覺得他身上有一股狠勁，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種狠勁。他就要上大學了，我們也有經濟條件幫他?！?/br>
    吳仁感沉思，“你們收養(yǎng)他的時候，切薩利的態(tài)度呢？”

    男人沉思，腦海中浮現(xiàn)了當時切薩利從雷克薩斯車上走下來，看著暗夜中亮著燈的房間，“那是你的房間?！?/br>
    切薩利漆黑的眼眸中亮起了光，一瞬即逝，比暗夜中的所有星都要亮，他記得很清楚。

    “雖然他沒有表達過喜歡…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對擁有一間自己的屋子十分開心?！蹦腥藨┣械卣f。

    吳仁感歪著頭想了一下他眼中放光芒的樣子，不由得笑了一下，“他還有一個哥哥？”

    男人一愣，手搓了搓褲子，“是，他和我妻子去度假了?！?/br>
    “既然你們有孩子，為什么還要去福利院領養(yǎng)呢？”

    “我妻子無法生育了，但我們想再要一個孩子，所以選擇了領養(yǎng)?！?/br>
    想到了那天，那個女孩說要和切薩利結婚，吳仁感猶豫了一下，想著這件事或許和案件無關，可雖然這么想著，嘴卻快了一步，她問道，“我聽說他們中有一個要結婚了，是他哥哥，還是他？”

    男人難為情地笑了，“檢察官，這…”

    “他買賣證券，做空了幾家公司，現(xiàn)在成為了億萬富翁，這件事情你們清楚嗎？”康斯坦丁即可發(fā)問，沒有給男人多余的思考時間。話音落，吳仁感就清楚自己不應該打探他們的隱私的。

    可是，她就是好奇。

    “知道，現(xiàn)在這幢房子，就是他出錢買的?！?/br>
    吳仁感皺眉，看來他錢不僅僅那么一點?！班?，我們可以看下他的房間嗎？”

    “哦，他不回來住……有時候我們聚餐，都是在外面，所以沒給他留住的房間，他自己也說不用，住在學校，而且他自己外面也有房子?！蹦腥苏f完，還點點頭，表明是他不愿意住的，不是他們不給他留房間。

    “有他之前的照片嗎？或者其他什么東西……”康斯坦丁問。

    男人，思考了幾秒，“有他的相冊，是他之前在福利院的照片，他搬去學校的時候沒有帶，現(xiàn)在在地下室。”

    “方便給我們看一下嗎？”

    男人站起身，“請稍等，我去拿。”男人離開，兩人靠在沙發(fā)上，也沒說話，只是仰起頭四處看著，墻上掛著的畫吳仁感看不懂，但是覺得應該很貴，越貴的畫她越看不懂。

    選修西方美術史這門選修課時，吳仁感看著那些畫，背后的歷史意義她懂，可美，她看不出來。相較金融天才、計算機天才、數(shù)學天才，她覺得藝術家真的很難看出來，小時候她美術極好，但也僅限于臨摹。

    真到了創(chuàng)作那一步，她是一點靈感都沒有。

    她出神入化的能力就是模仿，這是別人所沒有的。遠處純木質的臺子上，放著幾張全家福，吳仁感用自己那雙鷹眼細細看了一眼，只在照片上看到了叁個人，沒有一張都沒有切薩利。

    單人照倒是有一張，是他拿著獎杯站在領獎臺的照片。

    照片的內容和擺放讓吳仁感下意識覺得不舒服，她皺了皺眉頭，目光移向從地下室走上來的切薩利養(yǎng)父身上。他有些喘，看得出來日子過得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不經常運動，

    可他垂手整理衣袖的模樣，看起來似乎是經常打高爾夫，結合他雙臂均勻，腹部前挺，吳仁感推斷出他應該經常打高爾夫。

    男人走到她們面前，相冊上似乎還帶著灰塵，

    吳仁感站起身，接過相冊，隨意翻開一夜，細細看了幾眼，是切薩利在福利院的生活照，再往后翻，似乎他的成長軌跡像一幅畫展示在自己眼前，吳仁感頓時覺得十分親切。不是切薩利親切熟悉，而是相冊給她的感覺熟悉。

    黑暗中的記憶大門打開，吳仁感翻到相冊第一頁，是他剛進福利院的大合照。

    吳仁感呼吸一緊，她看到了一個極其熟悉的人。

    是她自己。

    吳仁感很晚才回家，徐途之穿著睡衣坐在客廳里看艾倫秀，她瞥了一眼，徑直走到衛(wèi)生間洗漱。過了不一會兒，她敷著面膜走到沙發(fā)邊，懶懶地靠上去，嘆了一口氣。

    徐途之嘴角還帶著笑，看到她無精打采的模樣，隨口一問，“工作累了？待會兒我給你按摩一下?！?/br>
    “還好，今天跑了一趟布朗克斯郡，調查嫌疑人的家庭背景?！?/br>
    電視中突然傳出一陣哄笑，吳仁感心情煩躁，走到徐途之身邊，平躺下去，頭枕在他的腿上，徐途之很有默契地給她按摩起來。

    “對了，今天下午物業(yè)的保安被解雇了，鬧了許久，不想離職，最后警察來了才被帶走。”

    吳仁感緩緩地閉上眼，“是嗎，哪一個？為什么開除他??？”

    徐途之低下頭，遮擋住了頭頂?shù)墓?，“后勤部的一個，他說所有業(yè)主都對他不滿意，我還想，你不會那種挑事的人啊，怎么會？而且之前，你不也是說過，他不過是貪小便宜，這種窮人病而已?！?/br>
    吳仁感點頭，“哦，他啊……寡不敵眾，你不知道，只要我碰到鄰居，她們就吐槽那個人，這種時候，我一個人的意見其實不重要，對他們來說，走了一個人就是改善她們的帕累托達到最優(yōu)，但對我來說，換不換都一樣?！?/br>
    徐途之抿著嘴笑了笑，抬頭繼續(xù)看著電視。

    “你怎么突然這么八卦？”吳仁感睜開眼，直楞楞地盯著徐途之，他的下頜角十分優(yōu)秀。

    徐途之沒回答她的問題，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你覺不覺得我們現(xiàn)在這樣像極了老夫老妻？”

    吳仁感眨眨眼睛，猛然坐起身，“我的面膜敷好了，我先去洗個臉?！?/br>
    看著她倉皇逃走的身影，徐途之自嘲地笑了一下。

    兩個人都有秘密，存的心思也不同。他們也不知道，怎么一段露水情緣，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

    吳仁感從衛(wèi)生間出來，直接回房，剛走進房間，只看徐途之半躺在床上，語氣輕柔地打著電話，

    “嗯，你也要注意身體，千萬別累到……不行就回家吧，我又不是養(yǎng)不起你?！?/br>
    “嗯嗯，好，那我先休息了，”看到吳仁感走過來，他急忙掛了電話。

    吳仁感站在床邊，平靜地看著他。可內心她卻十分憤恨，她從沒有這委屈過，當?shù)谌?？她是想都沒想過。

    “你老婆？”

    徐途之點頭，“我和她只是做做樣子，你別介意…”說著，他坐起身來，“生氣了？”

    這能不生氣嗎？吳仁感無語，可是她有覺得按照平日里的性子來，徐途之只會越發(fā)的了解自己，讓一個人抓住、了解自己全部的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吳仁感收起其他情緒，淡然地說，“沒有。”

    目光移動到徐途之的下半身，“別浪費時間了，來吧！”說完，她一下子將徐途之撲倒，騎在他身上。

    徐途之反而睜大了眼，下一秒笑著對她說：“寶貝，給它時間，別著急……”

    夜色深沉，切薩利從圖書館里走出來，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養(yǎng)父自己打了叁個電話，他思索了一下，回過去一條短信。沒多久，電話又打了進來。切薩利即刻接起。

    聽完手機那端的話，切薩利的臉色沉了沉，“爸爸我知道了，您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br>
    掛了電話，他坐在花園的椅子上，抬頭看著星星，像一只孤獨的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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