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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前駙馬他小叔 第46節(jié)

    見展岳忙來忙去,嘉善剛于心不忍地張嘴:“硯清——”

    卻聽展岳的聲音漸漸地由遠(yuǎn)及近,他聲調(diào)拉長,有些好奇地問:“你床頭上也放了一個匣子,能否讓我看看是什么?”

    嘉善如今滿腦子的亂麻,聽他說有個小匣子,也沒功夫細(xì)想,便點頭說:“你看吧?!?/br>
    展岳道:“好?!?/br>
    他抱著匣子到了桌前,打算與嘉善一道看。

    嘉善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展岳手上的紅匣子眼熟得緊,好像,好像是元康送的那個?

    嘉善眉心緊蹙,她的嘴唇一陣發(fā)干,剛想要制止,展岳卻已經(jīng)好整以暇地打開了鎖,從里頭將紙拿了出來。

    “一張紙?!闭乖赖谋〈轿?,他嗓音清亮。

    他用修長的手指翻開了紙張,聲調(diào)一如往昔的平靜:“上黃芪、黨參、覆盆子……”

    念到“覆盆子”時,展岳的話語頓了頓。他指節(jié)痙攣般地略縮起來,先是眨也不眨地望嘉善了一眼,他一目十行地掃完紙上寫著的藥材以后,將紙重新放回了匣子里去塞好。

    展岳的雙眸漆黑,在口干舌燥之余,他慢條斯理地問了一句:“這上頭寫的,別的我不清楚。可覆盆子,是滋養(yǎng)真陰之藥。這是個補方——”

    他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嘉善,他動了動干裂的唇:“是個什么補方?”

    嘉善沉默了一會兒,她緩緩地抬起眼眸。展岳的臉龐俊美而干凈,那深黑的瞳孔,此刻難免有一絲亮晶晶地,像是個等著吃糖的孩子。

    嘉善知道,這句話說出口,也就意味著她下半輩子的榮辱,真正要與這個男人牽連在一起了。

    嘉善側(cè)過臉去,她微微閉了閉眼,特意咬著字音說:“是,求生子的方子?!?/br>
    “生子……”展岳才說了兩個字,語氣就忍不住地顫了顫,他喉頭微動了下,“想生子,何必要求老天?!?/br>
    展岳也是頭回說這么露骨的話,他呼吸聲克制不住地沉重了起來,從嗓子里溢出來的話還是啞得:“不是應(yīng)該,求你的丈夫?”

    嘉善的貝齒陡然咬上唇瓣,她猛地睜開眼睛。

    只見展岳的目光纏綿,他素白的臉上也有輕許的淡紅色。展岳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凝視她,他聲音清冷,語氣卻有股脫不去的火熱。

    他支起半個身子,將胸前的寢衣輕拉開了些,展岳目不轉(zhuǎn)睛地問:“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嘉善側(cè)臉看他,蠕動著雙唇。

    展岳已經(jīng)自發(fā)地走到嘉善身邊去坐好,嘉善剛想說話,卻見展岳的手臂不依不饒地纏上了她的腰。

    他平淡的黑眸深處,眼眸中透滿了流光溢彩。

    “抱到了?!闭乖勒f。

    嘉善側(cè)眸看他,故意笑了笑:“這么晚了,你不是說要去隔間嗎?”

    展岳眼眸一黯,還不等嘉善的下一句話說出口,他忽然健臂一伸,直接將嘉善打橫抱了起來。

    嘉善的眉眼柔和,她緊張地在展岳懷里,輕輕撲騰了一下,以雙手抵著展岳的胸膛。

    展岳半低下頭去,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打了個轉(zhuǎn)后,才對視上。展岳的手穩(wěn)穩(wěn)地覆在嘉善腰上,那錦衣光滑,一如女孩兒身上皮膚的觸感。

    他的腳步在床頭前頓住,聲音十分低柔:“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展岳居高臨下地望著嘉善,他的嗓音像是一汪深潭水,清冽而又幽沉。他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托在她后頸間,緊緊地?fù)碇麄€人。

    展岳濃密的眼睫微微一顫,他心里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一邊還努力地保持著理智尚存。

    他嘴角輕淺地勾了下,用上全力遏制自己,別就這樣要了她。

    展岳的薄唇抿起:“是你親口說,短期內(nèi)無法為我生兒育女,可又將求生子的方子放在床頭?!?/br>
    “我說要去隔間睡,你卻欲言又止,千方百計地想要留下我。”展岳低下頭,狹長的眼眸里深幽莫測,他看向她柔軟而飽滿的嘴唇,輕輕問道,“你是想要我的命嗎,公主?”

    嘉善本能地想要反駁一句“沒有”,誰知話到嘴邊,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如何都說不出口了。她溺在展岳的眸光中,久久不能自拔。

    少頃后,嘉善才轉(zhuǎn)開目光,她咬著唇,輕道:“沒有?!?/br>
    “你有?!闭乖佬⌒牡貙⒓紊票У酱查缴戏藕?。

    大紅的絲綢帷帳先是細(xì)細(xì)地滑過了嘉善的臉,而后才從展岳的頭頂略過,一陣風(fēng)起后,帷幔安靜地垂在地上。

    桌上的龍鳳花燭,已經(jīng)慢吞吞地燃了了一大半走。黑暗里光線不穩(wěn),燭光時明時滅地,映得展岳的面龐如月光般白皙,也如火焰般赤紅。

    兩人目光相交,他微微低下頭去,一手抵上了嘉善臉部的肌膚。嘉善長著一張正宗的瓜子臉,臉上幾乎沒有多余的rou,他的手透過她的細(xì)膩,輕易就能摸到她棱角分明的流暢線條。

    展岳手掌的溫度火熱,摸得嘉善的身體直發(fā)顫,她竟情不自禁地,主動在他掌心上蹭了一下。

    展岳眼神微變,他的聲音,低啞地像是要撕裂開了:“公主。”

    “我給過你,說不的機會?!闭乖赖闹讣庀禄裆岷?,輕描淡寫地勾開了嘉善的衣襟。

    兩人的身體都逐漸guntang了起來。

    展岳俯身,輕輕含住了嘉善圓潤白皙的鼻頭,嘉善不自主地從喉間溢出了一聲嗚咽。

    “硯清……”

    嘉善斷斷續(xù)續(xù)地喊了他一句。

    這聲下意識的低語呢喃,親切而娓娓動人,展岳再也沒有任何猶豫。

    他眼睫輕輕一眨,好像一下子化成了只掙脫出鐵籠的猛獸,本能地在嘉善的嘴唇里攫取起來。

    第049章

    展岳磕磕盼盼地長到如今這么大。二十五年里, 于他而言,其實本沒有什么東西,是他非要不可的。

    他有非報不可的仇、有非振興不可的家門。但他從不以為,這一生, 會有一個人, 他非要得到。

    他當(dāng)上金吾衛(wèi)的那一年, 正逢孝貞皇后裴氏崩逝,舉國大哀。展岳彼時十五。

    十五歲,是個介乎于成熟和青澀之間的年齡。

    他既在某些方面上早熟得緊, 又在某些情感上, 遲鈍如小孩兒。

    他早早就察覺到了父親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察覺到了嫡母和長嫂對他那流于表面的好, 以及刻在她們骨子里深深的敵意。

    卻在男女之事上,表現(xiàn)地一直不太熱衷。平常人家十五歲的男子, 已經(jīng)可以娶妻了, 聞老太君也幾次想要為他安排通房,都被展岳找了不同理由推脫。

    母親去世以后,展岳把自己包裹成了一面密不透風(fēng)的墻。那些曾有過的孤獨和無助, 隨著大風(fēng)大雨,消失在了泥塑的墻灰里。

    剩下的那點兒情緒, 也成了探不到摸不著的云和霧。他不習(xí)慣別人離他太近, 不習(xí)慣有女子牽扯進(jìn)他的生活,更不習(xí)慣和人朝夕與共。

    他以為,自己就要這樣過一輩子的。

    孝貞皇后崩逝的第四天,展岳被派去了乾清宮值守。那幾日, 陛下的情緒還因為皇后的驟然離去有些反復(fù)無常,等閑人都不愿輕易靠近。連幾位閣老, 也是在朝政散了以后,步履匆忙地離開了。

    直到接近酉時時,乾清宮才迎來了第一位訪客。

    那位訪客的模樣實在太小,錦衣華服下的身軀仍透著股珠圓玉潤。

    展岳當(dāng)時剛?cè)虢鹞嵝l(wèi),對宮中的貴人認(rèn)得尚不全。今日跟他一起守門的,恰好是永寧侯家的小子,因為在家里齒序第六,所以人稱“呂六”。呂六是個熱心腸的兄弟,看他不知如何見禮,便主動提醒道:“是大公主來了。”

    展岳微挑了挑眉。

    宮里的大公主和四殿下乃皇后所出,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所以,也就是眼前的小女孩兒,剛失了母親?

    思及此,展岳再看大公主的眼神,不由多了些不動聲色的打量和認(rèn)真。

    嘉善那年六歲,比展岳失去母親的年紀(jì)要大一些。她一張小臉很白凈,瓷白的肌膚,嫩得幾乎能和剛剝殼的雞蛋清比。

    她一手牽著鄭嬤嬤,鄭嬤嬤手里還抱著剛學(xué)會走路說話的四殿下。四殿下出于眼疾的原因,開蒙要比一般孩子晚,兩歲的年紀(jì)了,吐詞仍是不清不楚、斷斷續(xù)續(xù)地。

    此時,他被鄭嬤嬤抱著,小手還在空中揮。展岳聽見,四殿下似乎模糊地叫了一聲什么。

    他離得遠(yuǎn),尚無法聽清。

    下一刻,他見到大公主忽然踮起腳尖,拉了拉鄭嬤嬤的衣角。

    “嬤嬤,您把元康放下來吧?!贝蠊鞯穆曊{(diào)稚嫩,話語卻咬得字正腔圓,隱隱透著股“野火燒不盡”式的頑強。

    她的小臉很嚴(yán)肅,粉唇輕啟說:“等會兒進(jìn)去了,若是讓父皇見到元康這個樣子,只怕父皇心里會更難過。”

    “我們是來安慰父皇的,不要給他再添了傷心?!贝蠊魃扉_兩只手臂,那手臂細(xì)細(xì)短短的,還像未長開的嫩藕。

    可是展岳注意到,她手臂伸地很直,堅定又有力。

    大公主說:“給我,我來抱元康?!?/br>
    鄭嬤嬤遲疑了一下,就連展岳都稍帶懷疑地看著大公主。

    嘉善當(dāng)時還只有展岳的大腿那樣高,哪怕她長得比一般孩子好,在展岳眼里,也不過就是比節(jié)竹筍要高少許一點罷了。

    能抱得動四殿下?

    展岳目光存疑。

    鄭嬤嬤卻已經(jīng)將四殿下小心翼翼地交給了嘉善。

    嘉善兩臂間的力道放得很穩(wěn)。趙佑澤似乎也發(fā)現(xiàn),抱他的換了個人。他用兩只胖乎乎的小手,頃刻間環(huán)繞住了嘉善的脖子。

    兩個小小的孩子,在沒了母親以后,平日里,也許就是這樣慣常相依的。

    嘉善似有所覺,輕聲地安慰了幼弟一句,將他的小腦袋擱在了自己肩頭上。

    “勞煩大人們幫我通傳一聲?!毙⌒〉募紊平K于抬起臉,她望了展岳眼,有模有樣地得體一笑。

    展岳低下頭去看她,在大公主那端莊的外表下,卻倏地見到了一雙紅腫未散的雙眼。

    她瞳孔漆黑,眼珠圓潤如小鹿,秀氣的鼻頭上出的微汗,透露出了她眼下抱著四殿下有多吃力。

    “沒了母親,她還是很難過的?!闭乖篮鋈还硎股癫畹叵?,“是不是和我當(dāng)年一樣?”

    展岳的腦海里,模模糊糊地憶起了當(dāng)年的自己。

    那個被深藏在心里的大雪飄飄的夜晚,又一次地?fù)屨剂怂男念^。

    然而,還不等他繞出一個確切答案,乾清宮的陳伴伴卻親自出來,將嘉善給牽了進(jìn)去。

    等幾人都徹底走遠(yuǎn),連個腳步聲也聽不到時,和展岳一起當(dāng)值的呂六才似悲似嘆地感慨了一句:“唉,這宮里啊,有多少人是看著體面。其內(nèi)里啊,卻是各趕各的心酸。”

    聽了這話,展岳不答,只是輕抿唇。

    “就好比剛才的大公主,”呂六的聲音逐漸放低了,“陛下看著元后的面子,可能會愛重她幾年。待來日陛下立了新后,新后又誕下嫡子,大公主的日子,沒準(zhǔn)就要難過起來。所以說,投生在帝王家……可惜了?!?/br>
    后面的話約莫是諱莫如深的,呂六的音調(diào)越來越小,直至連話音兒也完全聽不見。

    展岳全程不發(fā)一言,只是直挺挺地站著,未曾插過話。他的心思,還放了一半,在適才那張紅撲撲的臉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