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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山蟬鳴 第20節(jié)

    夫妻二人謝恩, 殿中照舊歌舞升平。

    正月十六, 宜嫁娶。

    雖然側(cè)妃入府不用大辦, 但要準(zhǔn)備的東西并不少,就這幾日時間已經(jīng)很難為廣邑王府并不多的侍從們了, 平姑姑忙得不可開交,連王妃都不大見得到她的人影。

    中衢的婚嫁之俗并不繁雜, 蓋因其也是從各國割據(jù)一方的混戰(zhàn)中建立起來的,最初之始的國土只有現(xiàn)如今叫做雍州、譚州、廣邑三城,以譚州中央的覃京為都,割據(jù)混戰(zhàn)持續(xù)了近百年,直至先圣顯德皇帝登基,以雷霆手段鎮(zhèn)壓了中衢內(nèi)戰(zhàn),又劍指各國,征戰(zhàn)數(shù)十年,打下了如今中衢的一半江山,以此為基,一直到先圣宣懿皇帝帶領(lǐng)劍南鐵騎剿滅南羌,改稱容、蜓二州,歸入我朝版圖,中衢江山才正初定,有了一段繁榮之時。

    到了本朝后又與叱蠻打了好幾年的戰(zhàn),可以說,中衢自建朝以來幾乎每朝都在打仗,導(dǎo)致中衢人生性較為開闊,崇尚及時享樂,對于婚嫁一事也并沒有那么看重,大多奉行“行就行,不行就離”的婚嫁原則。

    民間婚嫁大多也就是男女互為定情后敬告父母,父母同意后便書寫婚書,前往官府登記,婚宴舉辦也是在哪方家中都可,夫妻二人拜天地、拜父母、敬告祠堂,一起宴賓客,入洞房,這也便算禮成了?;楹?,若是女子想要納侍或是男子納妾,也得夫妻雙方共同同意,至多也只得一個,再多便要繳納罰金,拿上按下各方指印的文書去往官府,才可再行登記。

    皇族婚俗,也沒有那么多講究,除了按照爵位高低,妾妃之?dāng)?shù)得徇禮而來,官府登記換做玉碟登名,也沒什么不同了。

    宣峋與是世子,按爵位說可以娶一正妃、二側(cè)妃,妾室通房不計,但其實歷來皇族為了維持自己的名聲,娶妃納侍至少明面上來看都不會太多,例如先圣宣懿皇帝,也只是娶了帝君一人,廣邑王也只得廣邑王妃一人,鎮(zhèn)國公主府內(nèi)也唯駙馬爺,就連今上也不過除了皇后之外的納了兩位妃子。

    故而宣峋與娶游照儀為側(cè)妃,除了給眾人一個廣邑王府不重視她之外,對他自己的名聲也多少有點折損,但在今上愈發(fā)猜忌之下,鄭集安都袖手只做紈绔,此舉也不失為是個好事。

    禮儀一切從簡。

    中衢男女的婚宴舉辦原本是不限于在哪方家中的,只是今上登基以來,男女平權(quán)體系崩壞,女子愈發(fā)輕賤,多被視作附庸,所以近年來民間婚宴多以男子舉辦,將女子從家中接來,表示以我方為尊。但嫁給世子與男女無關(guān),就算是駙馬爺入鎮(zhèn)國公主府,也得自己跟著儀仗從家中走去,以示對皇族的臣服。

    游照儀則是被安排在了徐襄理的家中,帝姬和狄、焦幾人陪著她。

    幾年來,她除了戎裝就是便于訓(xùn)練的常服,如今第一次著廣袖,還頗有些不習(xí)慣,狄卻非見她整裝好,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說:“你好漂亮啊照儀?!?/br>
    宣芷與也點點頭,不同于游照儀身著戎裝鎧甲的英氣,此時此刻紅衣婚服,廣袖飄飄,更添了一絲婉約,再加之描眉畫眼,讓原本就不俗的容貌更加大放異彩。

    宣芷與讓她站起身,看了一圈說:“身量高就是好,婚服都能傳出英姿颯爽的意思來。”

    游照儀但笑不語,任由她們夸贊。

    到了吉時,廣邑王府的儀仗前來,游照儀便拜別徐襄理,騎馬或坐馬車跟著儀仗走便是了。

    游照儀選的騎馬,烏夜脫了戰(zhàn)甲,也綁上了紅綢,她摸摸它,翻身上馬,除了帝姬得坐馬車外,狄卻非、焦十安等人便騎馬伴她左右。

    徐襄理的家離廣邑王府不遠(yuǎn),大約兩條街左右,儀仗也不是很高調(diào),周圍百姓也不多,若不是看她進了積石巷,根本猜不到她是要入廣邑王府。

    廣邑王宣應(yīng)亭和廣邑王妃裴毓芙正坐在正堂等他們。

    宣峋與則穿著婚服,亭亭立在廣邑王府的牌匾之下,見她打馬而來。

    他今日更是漂亮,饒是游照儀,在看清他的那一刻也被他眉目間的麗色橫波晃了神。

    她定了定心神,翻身下馬,與他牽手并入。

    很多年前,她牽著平姑姑,跟著他與王妃走入這個大宅邸的時候,還并不明白今后自己會走向怎么樣的一條路,她只每日告訴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得陪伴、保護世子,這就是裴毓芙帶她回來的最初目的。

    后來她與世子進入赫明山,每月一起坐馬車回來,也是牽著手,無數(shù)次的出入這個王府,庭院深深,里面的每一株草木都刻在她的記憶中,成了她在邊疆歲月中難得的撫慰之一。

    習(xí)武、參軍、護國安邦,這是她自己想做的;陪伴、守護、回應(yīng)宣峋與的喜歡,這是她不論想不想都不得不做的。

    她早就明白這些事情,于是時不時的提醒自己看他、注意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喜歡上他,好在這一天,終于是等到了。

    不管這喜歡有多少,她從不在乎過程,只在乎自己想要達成的那個結(jié)果。

    ……

    新人躬身,俯拜天地高堂。

    隨著侍從的一聲聲唱和,很快禮成,雖然簡陋,卻好似無人在意。

    廣邑王和廣邑王妃甚至沒有請什么知交好友,至多只有駙馬鄭畔攜著小郡王來了,但京中消息傳得快,眾人思及上次參演王府對待游照儀一事,紛紛私下猜測議論。

    但關(guān)上門來,廣邑王府內(nèi)還是其樂融融的。

    因著只有廣邑王、王妃以及駙馬和徐襄理四個長輩,幾人便坐在宴上敘話,鄭畔持著酒杯輕嘆:“促一對有情人,還得尋個時機,唱個大戲,真是荒謬?!?/br>
    裴毓芙說:“誰說不是呢,得裝模作樣,虛與委蛇,累得慌,昨日我和應(yīng)亭從宮中出來,還差點沒忍住笑?!?/br>
    聞言眾人哄笑,徐襄理說:“剛來還是個孩子,都到了能嫁人的年歲了?!?/br>
    幾人悵然,便看著在另一旁喝酒哄鬧的十幾人。

    焦十安沒成想離京前還能參加上二人的婚宴,激動的要把屋頂喊破,幾乎喝的不省人事,鄭集安、寧康朝幾人也高興,思及上次喝醉酒讓他成親別忘了喊他一事,便笑著和宣峋與調(diào)侃說:“我當(dāng)時說著玩的,沒想到你動作還真快?!?/br>
    帝姬也很震驚于二人的速度,難得一臉敬佩的看著堂弟。

    宣峋與已經(jīng)從和游照儀成親的恍惚中回過神來,紅著臉坐在一旁,倒是游照儀一直在和郭泊靈狄卻非二人拼酒,好似他才是那個剛過門的媳婦似的。

    聞言道:“是她突然說的?!?/br>
    宣芷與震驚問:“你連成婚這事兒都讓照儀說?”

    宣峋與瞪了他一眼,說:“你懂什么?”

    宣芷與說:“我是不太懂,也不知道照儀怎么看上你的?!?/br>
    堂姐弟二人你來我往,別人并不敢參與,只有鄭集安會插幾句嘴。

    那邊郭泊靈也是個來事的性格,和狄卻非一撞,二人合在一起灌游照儀酒,游照儀本想反將一軍,但一想到之前狄卻非屬意郭泊靈,便咬牙全盤皆收了。

    此宴除了游照儀的故舊同袍,便是宣峋與幾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周星潭也來了,高興的和幾人喝酒,看不出一點端倪。

    宣峋與便安慰自己,應(yīng)該只是少年欣賞,思及自己那年從并州回來便渾渾噩噩,天天躲在被窩里流眼淚,現(xiàn)在想來頗有些好笑。

    眾人胡鬧到深夜,本想鬧洞房,卻一個個醉的不省人事,廣邑王和王妃差人妥當(dāng)將其送回家,宣峋與便扶著醉倒的游照儀回院子。

    見她還有幾分清醒,便倒了合巹酒,遞給她一杯,說:“再喝一杯?!?/br>
    游照儀醉醺醺的擺手,含混道:“喝不下了……”

    宣峋與不聽,把酒杯塞到她手里,與她交手,說道:“快喝!”

    游照儀頓了頓,一飲而盡。

    合巹交杯,就真的能永結(jié)同心嗎?

    ……

    紅著臉幫游照儀脫了婚服之后,二人躺在一張床上。

    本以為她醉倒,今夜也不用洞房了,宣峋與便熄了燈準(zhǔn)備睡覺。黑暗中霎時一片闃寂。

    一心依戀的人就躺在身旁,他還是有些難以平靜,今夜和過往在軍中躺在她身旁不一樣,一點微動都讓他感覺心跳如雷。

    半晌,他開口問:“灼灼,你睡了嗎?”

    游照儀其實并沒有慶功宴那日喝得多,還有一分清醒,只是還沒提上勁來,聞言道:“還沒?!?/br>
    宣峋與磨磨蹭蹭的黏過來,說:“今天我們成親了?!?/br>
    游照儀應(yīng)和:“嗯。”

    宣峋與咽了口口水,緊張的說:“我……你知道的,灼灼,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你,我、我離開你的肯定會死的……現(xiàn)在我們成親了,你要答應(yīng)我…以后沖鋒陷陣的時候,多想想我,還有我在等你。”

    他還是對戰(zhàn)勝那日游照儀摔下馬的那一幕心有余悸,游照儀昏迷那幾日,他幾乎把眼淚流干,怕她死、怕她痛、怕她離開他。

    黑暗中聽見游照儀說:“好。”

    她從小就是這樣,答應(yīng)一件事很少做承諾,都是說“好”、“行”、“可以”,但宣峋與知道她會做到。

    聞言宣峋與笑了,正準(zhǔn)備睡覺,一個身影卻突然翻了上來,壓在他身上。

    他嚇了一跳,說:“干嗎?”

    游照儀搖搖晃晃的俯下身來,在他脖頸處輕嗅了兩下,含混道:“你好香……讓我吃一口?!彼疾恢浪约涸谡f什么,什么這輩子離不開她,什么離開就會死,這種強烈的依戀激發(fā)了她那滔天的食欲,讓她有點難以抑制。

    又是這句話,宣峋與臉色爆紅,軟綿綿的說:“不許再咬我了?!?/br>
    游照儀沒咬,只在他脖頸處親吻,手去扯他唯一一件衣服。

    意識到她想干什么,宣峋與訥訥的抖著聲音說:“你會不會啊……”

    游照儀的手已經(jīng)不知道在哪了,模模糊糊的只能聽見她說:“在軍中聽過,試試就知道了。”

    宣峋與反抗不了,也不想反抗,只模模糊糊的說了一句:“那你輕點……”

    ……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恍惚從一片白光中抓住一絲清明,還沒徹底清醒過來,只游照儀在黑暗中笑著說:“都還沒到正戲呢,你這有點……”快啊。

    她沒說最后兩個字,他卻猜到了,頓時羞憤欲死,扭著身子想爬開,沙啞的嗓子中還帶了一絲哭腔,抖著聲音說:“我不來了,你欺負(fù)我?!?/br>
    游照儀攥住他的小腿把他拉回來,說:“別啊,再試試?!?/br>
    言罷立刻吻住他,將他徹底壓入層層錦被之中。

    第二日一早,游照儀依然辰時中準(zhǔn)時睜眼。宿醉的頭有些疼,但沒有上次那般難受,感覺到身邊正靠著一具溫?zé)岬纳眢w,低頭一看,他還依著她睡得沉沉。

    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穿衣,她便繼續(xù)照舊日作息和宣應(yīng)亭去晨練。誰知宣應(yīng)亭神色古怪的看著她,狐疑的問了一句:“阿峋還沒起?。俊?/br>
    游照儀老實回答:“還沒,昨晚累了?!?/br>
    聞言宣應(yīng)亭臉色更加古怪,心不在焉的和她晨練。

    直到她晨練完畢回到房中,宣峋與才剛剛睜眼,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看著她走進來。

    他還赤著身子,估計難得有睡這么懵的時候,錦被滑落也沒注意,只想粘著游照儀,沙啞著嗓子開口道:“你去哪了?抱。”

    她依言過去,將他抱進懷里,說:“晨練?!?/br>
    他還沒清醒,嘟囔著說:“你還有力氣晨練……我渾身都好痛啊?!?/br>
    聞言,游照儀掀開被子,檢查了一番他的身體,道:“下手是重了些,我下次注意。”

    宣峋與感覺到身子一涼,總算清醒過來,忙扯過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痕跡遍布的身體,含嗔帶怨的看了她一眼,說:“沒有下次了!”

    記憶徹底回籠,昨日一片混亂中他那些求饒話語一字不落的重新回到他腦海中,他臉色爆紅,把自己徹底蒙進被子里。

    見狀,游照儀說:“你昨日還說很舒服……”被撲上來的宣峋與捂住了嘴,可手用來捂她,就抓不住被子,一片春光又乍泄出來。

    被游照儀極具侵略性的看了兩眼,他立刻松手,把自己再次裹緊被子里,悶悶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恚骸伴]嘴!”

    游照儀閉嘴了,過了一會兒又說:“吃早飯,快起了?!?/br>
    宣峋與緩緩露出一張還帶著春意的漂亮的臉蛋,說:“你先出去,我自己收拾?!币娪握諆x轉(zhuǎn)身離去,還貼心的關(guān)上了門,宣峋與才慢慢把自己從被子里放出來穿衣整裝。

    期間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脖頸倒是干凈,她念著今日他還要見人,沒留什么東西,只是從鎖骨之下開始,簡直不堪入目,宣峋與忙把衣服穿好,不敢再看。

    走了兩步,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打開門還踉蹌了一下,被在門口等著的游照儀抱進懷里。

    她見狀后悔的說:“這么嚴(yán)重?早知昨晚早點收手了。”

    宣峋與忙扶穩(wěn)自己站好,聞言瞪了她一眼,說:“你還說?我昨晚是不是叫你別弄了?你還……”

    他昨晚罵也罵了,求也求了,但游照儀跟匹惡狼似的,不把他吃透了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