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戰(zhàn)力、后勤援助、物資他也無比清楚。

    乾北軍可以戰(zhàn)，但是卻帶著很大的風(fēng)險。

    馮錚覺得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

    他都手腳更是一陣一陣發(fā)軟，喉嚨里仿佛梗著一塊異物，讓他呼吸不暢，也吐不出話來。

    霍驚弦環(huán)視一圈，看了看自己的軍帳又垂下眼看著馮錚。

    “這樣的場景好像有點眼熟?！?/br>
    馮錚固執(zhí)抬起眼，盯著他，雖然說不出話，可是一雙眼血絲遍布，看得出來十分痛苦。

    霍驚弦往前一步伸手扶起他，“我想起來了?！?/br>
    “這和我爹和我交代的時候一樣?！?/br>
    馮錚心猛然一抽，幾乎瞬間反握住他的手臂，痛聲道：“世子，讓我去，我替你。”

    霍驚弦笑了，露出齊白的牙：“現(xiàn)在還不成，下一次就到你了?！?/br>
    這意有所指的話，馮錚幾乎馬上意識到了。

    曾經(jīng)讓霍驚弦百般痛苦、百般不解的事，他終于在這個時候想明白了。

    “她活著，我就活著?！被趔@弦將手從馮錚的手里抽出，反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三下。

    “帶她回去?！?/br>
    三下不輕不重落在他肩上。

    一下是命令，一下是拜托。

    還有一下是感謝。

    馮錚緊咬著牙關(guān)才能忍住不讓嗚咽的聲音溢出，他身子微微發(fā)顫，半響才拱起手，嘶啞低聲：“是，世子，馮錚定不辱使命！”

    簾子被打起，仲秋的寒風(fēng)吹了進來。

    馮錚覺得后頸生涼，整個身上都被壓著一層看不見的重擔(dān)。

    半響門外有個士卒聲音響亮道，“馮副將，后翼軍整頓完畢！”

    馮錚在地上跪地久了，剛想抬腳走動就感覺腿上一陣陣刺痛，他身子晃了晃，才立穩(wěn)。

    隔著簾子穩(wěn)聲道：“全軍，營前東南方集合！”

    *

    池虞懷里抱起了袖爐，雖然通州才到仲秋，氣溫卻在這幾日驟然下降。

    都讓人要誤以為是不是馬上就會降下初雪。

    寒風(fēng)無孔不入，絲絲涼意貼著裸露的肌膚仿佛像鋒利的小刀劃過，能激起一層層戰(zhàn)栗。

    池虞安靜地站在土丘之上。

    來來往往的士兵她都視若無睹，眼中只有那一人。

    等了許久，霍驚弦總算把戰(zhàn)前的指派工作準(zhǔn)備妥當(dāng)。

    翻星在清晨濕冷的霧氣中噴著熱氣，蹄聲落在潮濕的地上悶悶作響。

    池虞昂起頭，看著拉著韁繩停在自己跟前的年輕將軍，露出一抹燦笑：“夫君。”

    霍驚弦低下頭，看著池虞吹得有些泛紅的臉頰眼底漾起一抹柔軟，彎腰伸手輕輕一碰。

    池虞就縮了縮脖子，被他手指的喚醒了臉上的知覺。

    有點疼。

    “外面冷，怎么不去帳子里待著?！?/br>
    “畢竟要和夫君分開一段時間，阿虞不舍，想多看幾眼。”

    比起馮錚情緒的劇烈波動，池虞顯得寧靜多了。

    甚至笑容里都挑不出一絲勉強，真得仿佛就是在為一場再尋常不過的出戰(zhàn)送別。

    霍驚弦也彎起唇角，順勢把大掌覆在她柔軟松蓬的頭頂大力一揉。

    幾根釵子頓時左倒右斜，搖搖欲墜

    池虞連忙抬手，擋住他的手，噘嘴不滿道：“霍驚弦！”

    下一瞬，黑甲如黑云傾下，霍驚弦腳勾著馬鐙彎下腰，手撫住她的腦后。

    輕輕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熱氣吹拂在她臉上，霍驚弦的眼睛里都盛著溫情。

    晃地她眼睛微微發(fā)澀。

    “回去吧，有了乾北軍的兵馬符和馮錚在，沒人能動你。”

    “好?！彼劬τ行┠：廾珴櫇?，卻倔強地咬住下唇。

    “路上不要再騎馬了，小心著涼?！?/br>
    “好?！?/br>
    “路上有難決斷之事，聽馮錚的意見，他最是嚴(yán)謹，不會出錯?！?/br>
    “好?！?/br>
    霍驚弦笑了，“冷傻了嗎，只會說一個字?！?/br>
    池虞用力眨了眨眼，把那濕意逼了回去，只說了一句話：“我會乖乖等你，你要早點回來?！?/br>
    霍驚弦在馬背上坐直了身子，輕聲道了一個字：“好?！?/br>
    然后他的目光掠過她看向垂手遙遙等在后面的馮錚點了點頭。

    馮錚大步上前，來到池虞身后。

    沒等馮錚出聲，池虞又往前一步把一個荷包塞給他。

    “這是一個婆婆送我的神樹樹枝，念著想見的人就能見到，你要是想見我……就叫我?！?/br>
    第一次，她就是這樣見到了他。

    霍驚弦看著她，說好。

    池虞滿意了，笑著對他揮了揮手，“夫君，我走了?！?/br>
    幾十缸從燕都而來的佳釀，開了封。

    那還是池虞來通州之前定下的。

    今日，成了乾北軍壯行的出征酒。

    *

    一縷陽光從厚重的云層中穿透出來，仿佛一道光束，從萬丈高空投射而下。

    雪煞搏擊著寒風(fēng)直沖云端，順著光飛向了高空。

    大地上有黑色的河流在往前源源不斷地流淌。

    另一只身型較小的隼隨后跟上，長嘶鳴叫。

    似乎依依不舍。

    有個將軍抬起頭，“那是世子妃的雷霆?！?/br>
    霍驚弦在馬背上，轉(zhuǎn)頭往身后遠眺。

    “它過會就會離去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