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天生為律法而生的天才，有另一種稱呼——他們也是完美的犯罪者。

    小孩什么的，最容易讓別人掉以輕心不是嗎。

    辛深大口大口喝著咖啡，咖啡苦死了，真的一點(diǎn)都不好喝。但是有什么辦法啊，他只能從這種習(xí)慣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去回憶父母的樣子，他怕時間長了，他們的面貌都會忘記。

    瓢潑大雨要將世界都湮滅，辛深沉沉望向雨簾，對著天空發(fā)問，“你也很難受嗎？”

    稚氣的小男孩從懷里掏出了一雙白色手套，手套的尺寸故意弄有些大，掩蓋住他原本的手掌大小，不知從哪掏出的折迭刀，刀光在驚雷照耀下泛著慘白的光。

    “別哭。我?guī)湍恪！?/br>
    辛深聽見自己開口，聲音穿透雨聲，他看見另一個自己，從黑暗中奪過他手上的刀，用力地?fù)肀е?/br>
    清脆的神之眼掉落在地，與此同時雨聲帶來了屬于另一個男孩的聲音——

    “真是的，全都濕透了啊?！?/br>
    辛深抬起眼眸，狠狠地看向墻角處試圖翻進(jìn)來的小男孩。

    他的眼睛在小男孩回望的一瞬間，恢復(fù)成軟綿無辜的模樣。尖刀隱匿在袖口之下，只要小男孩再靠近一點(diǎn)點(diǎn)，就能成為他最初的試驗品。

    “你是狐貍嗎？”

    辛深沉沉望著小男孩被打濕的耳朵和尾巴，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心里想的卻是——“不是人類的話，更好殺了?！?/br>
    “不是哦。我叫提納里，你呢？”

    “辛深。”

    小男孩沖著辛深揚(yáng)起了大大的笑容，外面風(fēng)雨很大，可辛深眼前只剩下面前的小男孩，他青稚的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小小的耳朵抖動著毛發(fā)上的雨水，唇角的笑意能融化冰雪似的。

    漂泊大雨硬是讓辛深覺得如沐光中。

    他突然，不是那么想犯罪了。

    “大哥哥，想看看我在你家旁邊摘的蘑菇嗎？有毒，但很漂亮?！?/br>
    那是辛深見過的，最好看的蘑菇。

    藍(lán)色的傘蓋呈現(xiàn)漸變色彩，靠近菌柄的漸漸變?yōu)橥该鳎?xì)細(xì)密密的絨毛長滿蘑菇周身，暗淡的雨幕下，竟散發(fā)著瑩瑩的光芒。

    “提納里……”

    “嗯？”

    小辛深默默將這個名字記在心底，袖口里的刀往黑暗中挪了挪，生怕驚擾了闖進(jìn)家中的小狐貍。

    第11章 道成林（十一）

    “賽諾大人?！彼狍@訝于會在智慧宮碰見賽諾，畢竟大風(fēng)紀(jì)官除了工作期間，一般很難碰見。

    哦。牌坊除外。

    “您不是在休假期間嗎?”

    賽諾明顯心情不太好，有些魂不守舍。麥色少年薄唇緊抿，赤紅眼眸里泛著冷意，原本不生氣也凍死人的氣場，現(xiàn)在就更加沒人敢靠近了。

    塔尼本打算找個接口悄悄溜掉，經(jīng)過賽諾身旁的時候，被他驀地抓住手臂。

    天知道塔尼有多么害怕，因為四周學(xué)者看他的眼神都是——“他犯了什么事，賽諾大人為什么要抓他的手”。

    不敢動，根本不敢動。

    自家上司沉著臉，那雙赤紅色的眼眸里帶了一絲探究，“你，有女朋友嗎？”

    “??？？？”

    塔尼趕緊捂住自己的嘴，見鬼一樣看著賽諾。

    白發(fā)少年神色認(rèn)真，不似作假。但但，賽諾大人不是單身嗎？為什么要問這么奇奇怪怪的問題??？難不成他犯了什么事，賽諾大人想靠這個看似簡單而蘊(yùn)含深意的問題尋找他的破綻嗎！

    塔尼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了眼賽諾，不敢撒謊，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然后他就看見冷峻威嚴(yán)的大風(fēng)紀(jì)官，薄唇扯出一抹弧度，瞇起的眼顯得狹長，有那么點(diǎn)陰謀論的味道。

    本是難得看見的笑容，在塔尼的眼底，賽諾唇邊的笑就堪比修羅。

    惡魔上司湊近他耳邊低語，“你和你女朋友吵過架嗎？”

    塔尼更害怕了，嚇得直哆嗦，緊張地吞咽口水，遲疑開口，“有、有吧?！?/br>
    惡魔唇角的笑意更大了。

    塔尼瞬間抖如糠篩。

    ——

    道成林。

    黑發(fā)青年坐在黑潮的角落里，斜倚著腐爛的木頭，臟亂的東西打濕他的鬢角也不甚在意，白皙的臉被污泥沾染，臉頰邊有血跡緩慢滲出也只是被他輕輕蹭除。

    他雖是坐著的，身上卻給人一種陰郁邪惡的氣質(zhì)。

    青年的長腿無力地垂落在地上，被污水侵染，黏膩的皮膚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惡心的觸感，他的指尖輕顫，抓緊手邊的草株，充滿破碎感。

    “你回來了?！?/br>
    青年低下頭，想要捧起旁邊的水清洗自己的面頰，但是水也很臟，都很臟。

    怎么辦，要怎么辦，小提會嫌棄這樣的他的。

    他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總是臟兮兮的……

    眼底的瘋意在看到少年回歸的那一瞬間盡數(shù)消失殆盡。

    “你還好嗎？”

    提納里捧著一堆柴火回來，有些發(fā)愁，“這里太潮濕了，我找了好久，只找到這么一些干柴火，還不知道能不能點(diǎn)燃呢。”

    “拖累你了?！毙辽钍职丛谟倌嗬?，想要支起身子。

    “瞎說什么話呢。要不是你陪著我跳下來，下次見面時說不定就在我的葬禮上了?！?/br>
    黑發(fā)青年神色在一瞬間變得可怖，“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