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在一旁插科打諢，很快君臣之間便極為和樂的閑聊幾句。趙鈺見薛兆面上有些疲憊本想讓他回府休息，卻忽然想到一事，開口問道：“朕若未曾記錯，薛卿家祖籍在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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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薛兆有些不明所以道：“臣的確祖籍金陵?！?/br>
    “哦, 那金陵的略賣之風可嚴重？”趙鈺語氣似乎很是輕巧，但驟然被提問的薛兆卻不敢輕忽。他額上不由沁出些許汗水，有些委婉道：“這...金陵富庶，煙花之地繁多, 想來是有不少女子被賣到金陵?！?/br>
    金陵當?shù)毓賳T倒也有管的, 但因著前任知府與甄家相互勾連，再加上買賣人口的暴利, 這是禁也禁不住的。雖說略賣人口按律應(yīng)處以極刑, 但官府不去找拐子, 自然也無處判。

    薛兆因著薛家是皇商，絕不肯讓家中沾染這樣的生意, 但實情如何他也是清楚的。

    趙鈺雖極為不滿，可也清楚官商勾結(jié)、官匪勾結(jié)的事，便暫且按下不提。

    轉(zhuǎn)而詢問道：“昨日朕與柳愛卿一同出宮，卻見著兩個衣衫襤褸的道人。那年老的自述幾年前獨女被拐走, 他萬念俱灰之下拋家舍業(yè)便隨一跛足道人出家。朕命人去查, 那人當初也算是姑蘇望族，名為甄士隱, 怎么這樣人家的女孩兒也能被拐走？”

    原不該這樣快就查到這些, 只是甄士隱原也與京中一些人家有往來，例如林海家便同樣是祖籍姑蘇。他昨日便著意讓人去林府上詢問一番, 果然得知其中一些內(nèi)情。

    這姑蘇甄家倒也算是當?shù)赝?，甄士隱為人淡泊名利, 卻又樂善好施, 在當?shù)氐拿暫苁遣诲e。他當初得一掌上明珠也甚是疼愛, 只可惜獨女剛四歲時被人拐走, 他連著找了好些日子, 卻又因著一場大火將甄家給燒完了。

    按理說，便是被拐也是窮人家的女孩兒好拐。更有甚者給個一兩銀子，自有狠心的禽獸父母將自家姑娘賣了?？晒锰K望族家的姑娘竟也能被拐，可見當?shù)氐呐幕ㄗ訃虖埖胶蔚鹊夭健?/br>
    而其中最為蹊蹺的則是，甄家女兒被拐前便有一僧一道曾言此女有命無運累及爹娘，要將甄家女兒度化。甄士隱哪里肯將女兒送給瘋癲之人，便推拒了。

    誰知到元宵時，自甄家女兒被拐后甄家便一路往下走，這下更應(yīng)了那僧道的讖言。

    再后來的事林海便也不大清楚，只是聽說他隨著一個道人云游去了。

    趙鈺原就是因著那跛足道人非要度化自己才有些不悅，本想著若是胡言亂語也就罷了，只是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么一樁舊事。

    若那僧道果真有些道行，卻不知自己將來如何。他曾言說自己萬事成空，又不知是何意。趙鈺正待細想，薛兆卻打斷了他的思緒。

    “陛下久居深宮怕是不知，拍花子拐人前都是提前選好了人的。便是富貴人家的女孩兒，只要瞅準時機便沒有不成的。更何況嬌養(yǎng)的姑娘家生得比尋常人更好，也更能...賣得上價。”

    薛兆說著只覺得周身越發(fā)冷，很是小心道：“更何況拐一人即處以極刑，他們開了口子便是再也不怕的，莫說家中無甚權(quán)貴的鄉(xiāng)紳，便是對京中貴家女兒下手也沒有不敢的。”

    這事昨晚便有龍威衛(wèi)來報，柳安自然知曉。只是昨日沒顧上，今日又趕著去迎薛兆，便不曾和趙鈺談及此事。

    他聞言便道：“莫不是那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本就是拐子？若甄士隱聽從佛家讖言將女兒給了出去便不用另費工夫，若不從，便有拐子來拐？”

    “哦？柳世侄說的是什么和尚道士？”薛兆聽柳安此言，直覺自己錯過了什么，連忙問道。

    柳安便將昨日從林海處得來的消息一一說了，薛兆微微蹙眉，直言道：“若說是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臣家中倒是也與此二人有過交集?！?/br>
    現(xiàn)世多是僧道不相交，癩頭的和尚好找，跛足的道人也好找，可要是將這二者湊在一起可就不好找了。更何況姑蘇與金陵相距本就不遠，這和尚道士到過金陵也正常。

    趙鈺將目光放在薛兆身上，不免好奇道：“可是也與你家姑娘有關(guān)？”

    他不過隨口一說，可不曾想薛兆點頭應(yīng)下，說道：“小女生來帶著些許病根，那和尚道士本是同行，給了個海上仙方。現(xiàn)如今小女倒也不再犯病，吃著是有效驗?！?/br>
    不過那和尚送的八個吉祥話他便未曾多言，這樣的事傳出去到底對自家姑娘不好，雖知曉陛下和柳安并非多嘴之人，也要提防一二。

    柳安和趙鈺對視一眼，一同想起昨日跛足道人想將兩人都度化的事，心里不由得有些微妙。

    “方外之人，想來會些醫(yī)術(shù)也正常?！壁w鈺將話頭壓下，關(guān)心了薛兆幾句后便放他離開。柳安心里有些急了，擔憂的看著趙鈺道：“昨日那道士說了那么多不吉利的話，不如咱們?nèi)⑷藢せ兀俊?/br>
    “不必?！壁w鈺面上帶著些許冷意，握住柳安的手道：“方外之人原就與俗世無關(guān)，我身為天子，雖不敢說是真龍，卻也是匯聚天下民愿于一身，便是尋常小仙都無法近身。那道人再厲害也身在俗世，我自然不必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