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在學(xué)堂的夫子各個都對他贊不絕口，他說沒事，便一定沒事。

    葉明熙安慰好自己，很快又開朗起來，她從椅子上蹦下，細(xì)細(xì)打量起這間小屋。

    上次有衍悟在，她不敢多瞧，如今便肆無忌憚了起來。

    走近了才看到慕箴坐的椅子旁有一矮凳，上面擺了一排的刀具，各個泛著金屬的冷光，看著就鋒利的很。

    “我先前沒聽說你會刻玉呢。”

    慕箴將刀具收在木盒當(dāng)中，像是擔(dān)心傷著她：“也是來了漁陽才開始的，衍悟說篆刻能讓人凝神靜心，便讓我學(xué)?！?/br>
    “從刻硬木開始，熟練了之后便開始刻玉石?！?/br>
    葉明熙驚奇：“我還以為玉石雕刻都是用沖砣打鉆那種法子呢，沒想到刀也可以。”

    “尋常的玉石硬度大，一般都是用古法切割打磨?！蹦襟鹉昧朔讲胖`到一半的玉，遞給她玩，“但這種青田玉軟些，我用的刀也不似尋常刀刃，磨鋒利些，刻些字是可以的?！?/br>
    她摸了手中的小玉片，質(zhì)地有些厚重，泛著溫和的青綠色，也不知是慕箴刻得久了還是本就這般，拿在手里有些發(fā)暖。

    葉明熙握著玉，仰頭看他：“既不愿意，為何要來漁陽呢？”

    “什么？”

    她先前不知，只當(dāng)他是尋常來修養(yǎng)，但聽他今日所說，卻又好像不是那樣。

    “你說篆刻讓你平心靜氣，來了漁陽后，你很不開心嗎？”

    慕箴沉默，又淺淺笑了。

    他無聲地盯著葉明熙看了半晌，眼中情緒晦暗難懂。

    “回去吧?！彼届o開口，“別讓家人等急了。”

    葉明熙將玉片塞回他手里：“若你煩悶，我以后經(jīng)常來找你玩?！?/br>
    他沒答話，只是將人送到門口，慕箴站在房門陰暗處，低聲喚她：“明熙。”

    她回頭。

    “今夜過后，別再來了?！?/br>
    葉明熙忽地紅了眼：“我吵到你了嗎？”

    她急忙道：“我知道，我們在京中關(guān)系算不得親近，我今日又拿這些事煩你，我不會了?！?/br>
    慕箴搖頭，只溫和道：“不關(guān)你的事，明熙，你很好?！?/br>
    他的面容被陰影遮掩，忽顯落寞：“是我的問題?！?/br>
    “別再來了?！?/br>
    第8章 面圣

    懷生送走明熙，心里也是有些不滿的。

    二姑娘嬌生慣養(yǎng)，又生得精致，見她難受，他也是不忍的。

    他回到院子，正欲好好說一番自家公子，推開門卻驚了。

    “公子！”

    慕箴坐在椅上，指腹被刀刃所傷，手中一片赤紅，染得玉片也帶上血色。

    他卻毫無反應(yīng)，只沉默著望著燭火。

    懷生趕忙燒了壺?zé)崴?，替他處理傷口?/br>
    篆刻一事向來要求靜心，公子初來漁陽刻硬木時，因不習(xí)慣也傷過幾次。但換了玉石，習(xí)慣了之后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了。

    懷生自然知道，是二姑娘的事讓他心亂，拿不穩(wěn)刀了。

    見他垂著眼睛的樣子，懷生不免埋怨：“公子既舍不得二姑娘，說什么傷人的話，二姑娘走的時候眼眶都紅了?！?/br>
    慕箴聞言抬頭：“又哭了？”

    “沒有，可能我在旁邊，強忍著呢。”

    “落湖之后，她倒是性情變了許多，”慕箴低聲，“你去查查，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剛說完又沉默片刻，苦笑：“罷了，還是別去?！?/br>
    懷生見他明明關(guān)心，卻又硬憋著的樣子難受，來漁陽本來就讓他郁結(jié)在心，前幾日見著二姑娘，好不容易眼見著心情明朗了些，又這般苦大仇深。

    忍不住發(fā)怒道：“我見二姑娘對公子態(tài)度變了許多，不像汴京那般了。公子若是喜歡，何苦這樣苛責(zé)自己?！?/br>
    “禁言?！?/br>
    慕箴難得呵聲，有些嚴(yán)厲地看著他：“什么喜歡不喜歡，再讓旁人聽到，姑娘家的清譽都叫你毀了?！?/br>
    “我不過是看不得公子這樣委屈自己！”

    慕箴緘默不言，良久才隱晦道：“今夜過后，無論明熙表現(xiàn)如何都一定會得到陛下的注目。”

    他望向手中被污血染就的玉片，猩紅濺落在“闌珊”二字上，觸目驚心。

    神色晦暗，聲音喑啞。

    “我不能賭，更不能拿她賭?！?/br>
    懷生聽不懂，只是看著公子的側(cè)顏，覺得他此刻心中也定是難受的很。

    心中嘆息，明明在他看來就是兩情相悅的一對人兒，非要這么蹉跎彼此的情意。

    回府路上，葉明芷沒有問她方才做什么去了，見了什么人。

    只是看她情緒更加失落，以為她在擔(dān)心今晚的宴席，安慰道：“別再多想，坦然面對，即便是陛下，也沒什么可怕的?！?/br>
    明熙沒說話，只自顧自搖頭，半晌才笑道：“jiejie放心吧，我沒事的?！?/br>
    她只是在為慕箴的疏離感到難過。

    葉明熙回來，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扭轉(zhuǎn)身邊人的未來，對于慕箴而言，便是能讓他逃脫死亡的結(jié)局。

    按理來說，她本該如同上輩子那樣，離他越遠越好，干脆此生兩不相見。

    但是她沒有把握，前世二人交涉不深，慕箴尚且能夠保她而死，這一世就此遠離難道就能如意了嗎？

    她想不明白，只能等今夜面見過李闕再做打算。

    倚靠在葉明芷肩上，明熙閉眼沉沉嘆息：“我還要好好陪在jiejie身邊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