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聞楹下意識看了?戚斂一眼。

    她垂下眼，原本只是虛握著聞楹的手探入指縫中?，順勢與她十?指相?扣：“我頭暈，我們先?離開此處?！?/br>
    不妙

    乘上朱雀離開蒼山書院時, 聞楹不由回頭一望。

    日薄西山，只見屹立于雪山之巔的書院被鍍了一層金光，懸于道場前的?銅鐘, 掛著風(fēng)鈴的?藏書閣, 蜿蜒曲折的石階……

    一切皆歷歷在目，一如往昔。

    聞楹驀然想起自己初來蒼山書院那?一日, 從山腳拾級而上, 為表誠意三拜六叩, 在正殿的?道君象前行拜師禮。

    彼時她從長達十年的?沉睡中?醒來, 與戚斂決裂, 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直到?來了這座書院, 結(jié)識了一群嘰嘰喳喳的?伙伴, 每日一睜眼?就要下山挑水, 或是忙于修行, 竟逐漸從那?些晦暗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不得?不承認，真是一段難忘的?時光。

    聞楹收回目光, 找了個熟悉的?姿勢靠在戚斂懷中?：“師姐當真不好奇, 我們現(xiàn)?在要去?何處？”

    戚斂的?聲音略帶澀啞：“師妹……想聽我說實話？”

    聞楹終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她回過頭——

    戚斂依舊是那?個戚斂，面龐雪白, 薄唇輕抿。

    唯獨一雙眸子?墨染般的?漆黑, 似將要沁開。

    不等聞楹問起，戚斂已?垂下眼?, 將她手握于掌心：“于我而言, 只要能和師妹在一起，無論在哪兒都很好。只不過……若是有一個地?方, 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必受旁人打擾, 那?是最好不過?！?/br>
    聞楹盯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戚斂眸中?一暗：“這樣?自私的?我，師妹會覺得?討厭也很正?！?/br>
    “才?不是！”聞楹回過神來，打斷了她的?話，“無論師姐變成什么樣?，我才?不會討厭你呢?！?/br>
    恰恰相反，聞楹是有幾分歡喜的?——

    “比起從前無論發(fā)生?了什么，師姐都悶不做聲，一個人硬抗，現(xiàn)?在師姐愿意和我坦誠你心中?所?想，叫人真是再高興不過了?！?/br>
    戚斂盯著她，確認聞楹是否在說好聽話哄自己。

    見少女一雙眼?珠子?澄凈無比，戚斂緊抿的?唇角緩了幾分：“從前，是我不好?！?/br>
    聞楹：？

    她顧不上說了，一把抱住戚斂，將臉埋到?她的?肩上：“才?不是這個意思呢師姐，現(xiàn)?在的?你很好，從前的?你也很好，無論師姐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很喜歡……”

    很快，戚斂感受到?自己肩膀處的?布料被淚水洇濕。

    聞楹忙抬起身，手背飛快地?擦掉淚水：“只不過……我很麻煩的?。不會洗衣也不會做飯，凡事都需要師姐來cao勞。

    師姐想要和我不被任何人打擾，住到?一起，可是很辛苦的??！?/br>
    “嗯?！逼輸康?，“我不會覺得?麻煩?！?/br>
    她只會甘之若飴。

    “那?真是太好了?！甭勯河譁惖?她的?耳邊，“師姐，其實從一開始，我打算帶你去?的?，就是一個沒?有旁人的?地?方?！?/br>
    .

    朱雀飛行一整日過后，又回到?了噬骨淵。

    出于畏懼，四周的?魔物都避開兩人，讓出了一條路。

    聞楹拉著戚斂的?手，暢通無阻地?朝前頭走去?。

    心中?隱約有了一個念頭，戚斂卻并未出聲詢問，只是握緊聞楹的?手，跟隨她的?帶領(lǐng)。

    直至一個模糊的?形狀，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

    即便被魔霧繚繞著，也不難看出那?是一間木屋。

    屋子?外頭，曾經(jīng)由戚斂親手種植的?蔬菜瓜果早已?腐爛，吸引了無數(shù)食腐的?魔物。

    聞楹不滿地?鼓腮，抬起手一道魔氣落過去?。

    受到?驚嚇的?魔物發(fā)出嘰里咕嚕的?聲音，四散著逃竄了。

    “好了?！甭勯号牧伺氖稚喜淮嬖诘?灰，“師姐，我們進屋去?吧?！?/br>
    這座屋子?和小院，正是曾經(jīng)聞楹在魔界昏迷不醒時，戚斂為了攻開魔界結(jié)界，在噬骨淵就近搭建而成。

    屋里屋外的?陳設(shè)，與兩人在昆侖境共處時的?布置一模一樣?。

    它曾被戚斂悉心布置，卻毀于聞楹在心灰意冷之下放出的?一簇火。

    如今故地?重游，聞楹難免有幾分心虛之感：“咳……師姐你先歇一會兒，我來收拾一下。”

    “好?！?/br>
    戚斂雖是這樣?答應(yīng)著，卻還是不疾不徐地?跟在聞楹身旁，將落到?地?上的?菜刀鍋鏟撿起來，放好到?桌上。

    就這樣?忙活了一會兒后，聞楹終于接受不住良心的?拷問：“師姐難道不好奇，明明有結(jié)界，這間屋子?為什么會被毀成這樣?？”

    戚斂眸中?閃了閃：“我明白，師妹你并非是有心如此行事的?。”

    聞楹：……

    糟糕，居然?一下就被猜中?了。

    大抵是她臉上的?心虛實在太過明顯，戚斂眼?底浮現(xiàn)?細碎笑意：“其實當時在離開魔界不久后，我又回到?這里過一次。”

    “是嗎……”

    “嗯。你對我施了蠱術(shù)，讓我將對你的?喜愛轉(zhuǎn)化為厭惡，逼我離開你?！?/br>
    戚斂道，“可之后我離開噬骨淵，無處可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此處，那?時，見到?被燒毀的?房屋，我應(yīng)該感到?輕松才?對，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