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

    聞楹從噩夢中驚醒時，依舊心有余悸。

    她睜開眼，昏暗中看?到?帳頂，團(tuán)團(tuán)祥云金紋卻猶如黑霧般，沉沉壓過?來。

    少女渾身無力，愣了剎那過?后，方才想起自己?眼下置身何處。

    聞楹松了口氣?，她下意識要側(cè)過?身，朝身旁之人靠去，一伸手卻觸了個空。

    被衾之中，早已沒有戚斂的溫度。

    聞楹愣了愣，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床畔響起一道?冷幽幽的嗓音：“聞師妹醒了？”

    聞楹動作一僵。

    對于這道?聲線，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這般殊冷的口吻，卻是?從未有過?。

    聞楹抬起頭，借著寒霜般的月光，她看?向床畔那道?身影。

    可還不等她看?個仔細(xì)，這一回劍身出鞘的動靜無比清晰，如同長夜中的一聲悲鳴。

    下一刻，冰冷的劍鞘落到?聞楹頸間，貼著她柔軟的肌膚，冰得?聞楹渾身一激靈。

    少女眸光看?向床邊，近在咫尺卻又似遠(yuǎn)在天邊那人，她輕聲開口：“師……”

    這一聲師姐尚未喚出口，卻已被戚斂毫不留情打斷：“有些事，我?想聞師妹需要給在下一個清楚的交代?！?/br>
    床榻間，還殘存著兩人曖昧過?后的氣?息，盎然暖意依舊在流淌。

    可戚斂的口吻和眸光，卻是?如凌霜般疏冷，冷得?聞楹不由?打了個哆嗦。

    她閉上眼，不再去看?戚斂那雙不帶情緒的漆黑眼瞳：“師姐想要問什么，阿楹必定?知無不言?！?/br>
    殘忍

    冰冷的劍沿貼在聞楹頸間, 可她卻似沒有知覺般，只定定看向坐在床邊的戚斂。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先說話。

    戚斂一雙漆黑眸子不帶任何情緒, 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似乎在竭力隱忍著什么。

    聞楹輕聲?笑了, 打破這份沉寂。

    她竭力扮演著一位心思叵測的惡毒魔女：“師姐是想問，你為什?么會在我床上?, 是嗎？”

    “不?對。”聞楹又偏了下頭, 似在認(rèn)真思索, “師姐為何會在此處, 你自己最清楚不?過?, 只怕你想要問的不?是這個？”

    戚斂眉心微蹙, 并未接過?她的話。

    床榻間少女不?著寸縷, 線條細(xì)致的肩頸上?還殘存著自己留下的痕跡, 可戚斂非但沒有感?覺, 而是帶著nongnong的厭惡皺了皺眉頭：

    “聞師妹似乎很清楚，我想要問什?么？”

    怎么會不?知道, 畢竟這本?就?是她一開始備好的計劃。

    聞楹壓下心中?那一絲苦澀, 故作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果然是相思蠱解開后，師姐人也就?變得聰明了?！?/br>
    相思蠱？

    相思二字的含義, 戚斂當(dāng)然清楚。

    一般蠱蟲大多以?它?的藥效取名, 所以?這相思蠱……

    “看來師姐快猜出?來，那我也就?懶得賣關(guān)子了。”聞楹道, “這相思蠱, 是魔族獨(dú)有的蠱蟲，中?了此蠱的人, 會逐漸心悅于施蠱之人，直至不?能自拔?！?/br>
    說著, 她眼底閃過?一絲嘲弄：“師姐不?妨猜猜，我是什?么時候給你種下這蠱蟲的？”

    話音未落，貼在頸間的長劍又逼近了一分。

    聞楹絲毫不?懷疑，眼下的戚斂，是當(dāng)真能夠做出?傷害自己的這種事情。

    雙手掩在被中?，指尖已?深深掐入掌心，她強(qiáng)撐著故作鎮(zhèn)定?，非但沒有流露出?驚慌，而是抬起眼睫，目光與戚斂直視——

    “怎么？師姐親也親夠了，睡也睡夠了，現(xiàn)在蠱蟲解開，就?開始后悔，想要?dú)⑷藴缈?？可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你?dāng)真舍得……”

    話未說完，戚斂打斷了她，她一字一句前?所未有的冰冷：“聞楹，你可真是叫人——”

    大抵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戚斂收了聲?。

    她原本?是要說什?么，惡心，不?知羞恥，還是死有余辜？

    盡管早已?預(yù)料到這一刻，聞楹仍舊像是心口被猛然插進(jìn)一把匕首，血淋淋地刺痛。

    她不?動聲?色，深吸一口氣。

    冷靜，一定?要冷靜。

    她要做的，就?是盡職盡責(zé)扮演好原本?屬于自己的角色。

    聞楹閉了閉眼，她仰起頭，面?上?流露出?一絲冷冷的嘲諷，就?連原本?清妙的嗓音，此刻也化作惡狠狠的厭棄：

    “戚斂，你像一條狗一樣求著我留下你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br>
    戚斂臉色白了白。

    她當(dāng)然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曾經(jīng)都做過?什?么。

    身為師姐，她照拂著這位嬌氣的小師妹，為她解決大大小小的麻煩，包庇她的殺父之罪，帶著她從正派之人的圍攻逃離，甚至還……

    一樁樁一件件，戚斂都記得甚是清晰。

    她甚至清楚地記得，在做這些的事時，自己懷揣著某種不?可告人的扭曲心境——就?算聞師妹當(dāng)真是做錯了一切，罪無可赦，那又如何？

    只要她開心快樂就?好。

    回想起來，真像是瘋魔了般。

    可眼下，戚斂心中?只有說不?清的厭煩和倦膩。

    她連半個字，都不?愿與聞楹多言，只緩緩收起了劍。

    長劍重新落入鞘中?，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錚鳴，似某種暗示性的警戒，將兩人間的界限劃得清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