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她已憶起了靈境中發(fā)生的一切。

    戚斂抿了抿唇：“方才……多謝聞師妹?！?/br>
    聞楹愣了愣：“我逼著師姐持劍……師姐不怪我？”

    “為何要怪？”戚斂淡淡道, “聞師妹不曾做錯什么?！?/br>
    她非但沒有做錯事，反而將她從那暗不見天日的噩夢中拯救出來。

    幼年的戚斂會意識到靈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并非僅是因為聞師妹讓她持劍殺死娘親。

    更是因為她心底清楚, 在那樣的絕境之中，不該有第三個人出現(xiàn), 拯救已經(jīng)絕望到失去反抗的自己。

    戚斂一向寡言, 眼下她的元神才剛穩(wěn)固，更沒有多余的力氣說話。

    聞楹亦是沉默, 腦海中回想著自己在靈境中瞧見的一幕幕。

    在此之前, 她知道幼年的戚斂過得并不好，卻從未料想過她會經(jīng)受那樣折磨。

    失去愛人的娘親, 把年幼的女兒當(dāng)成復(fù)仇工具，甚至想要殺死她一起殉情……

    這樣的至親, 師姐可曾怨過？

    人非圣賢，應(yīng)該也是有的吧。

    只不過在這怨氣凝成之前，戚斂的娘親便死在仇敵殘忍的殺伐之下。

    已經(jīng)死去的人，又如何能對她有怨？

    “師姐……”聞楹試探著開口，“可想要再見她一面？”

    戚斂眸中微動，卻并未出聲。

    聞楹見狀：“師姐若是不想見她，那就算了……”

    “我想要見她。”戚斂驀地出聲，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青色的錦囊，“這是我唯一留下的與她有關(guān)的東西，有勞聞師妹?！?/br>
    聞楹識得，這正是幻境中，裝辟谷丹用的錦囊。

    原來師姐一直都留著它。

    也不知能否靠它召出殘魂，聞楹也只能盡力試一試。

    聞楹抬起手，幽藍(lán)魂蝶翩然浮現(xiàn)在指尖。

    閉眼之際，她并未瞧見向來沉穩(wěn)的戚斂神色中流露出幾分忐忑，因為期冀而屏緊了呼吸。

    然而，魂蝶落到錦囊上，卻并未喚起半絲殘魂。

    聞楹耐心等了片刻，依舊不見動靜。

    戚斂眼底的光暗了下去。

    “許是太久沒有練過縫魂術(shù)，有些生疏了?！甭勯旱?，“師姐讓我再試試?！?/br>
    說著，在戚斂出聲拒絕前，聞楹又一次重新召喚魂蝶。

    沒有任何變化。

    聞楹還想要再試，朱雀卻出聲提醒道：“主人，縫魂術(shù)不見效，大概是因為年歲太久，死者的魂魄已經(jīng)沒有殘存……或者，物品的主人還活在世間?！?/br>
    眼下的情況，想來原因也只能是前者。

    聽到朱雀的話，戚斂收起青色錦囊：“既然如此，聞師妹不必再試了，多謝?！?/br>
    聞楹神色間略有幾分歉意：“是我沒能幫上師姐的忙……”

    戚斂輕輕搖頭：“若她的魂魄已不在這世間，想必是與爹爹團聚去了，那樣也很好。”

    見聞楹神色間隱約有幾分疲憊，戚斂又道：“聞師妹不若先回去歇息，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說?！?/br>
    聞楹點點頭。

    見戚斂起身要送，她忙伸手按住她的肩：“師姐不必……”

    話說到一半，聞楹方才察覺到，兩人在床榻間這個姿勢著實是曖昧不清。

    倒像是自己打算對她做什么一般。

    聞楹動作一僵。

    “?！菜拗髯餮担?0，當(dāng)前作妖值570∶100000?！?/br>
    聞楹觸電般收回手，她輕咳一聲：“我先走了，師姐好生歇息，不必送我。”

    .

    等回到自家小院中，聞楹卻沒來得及睡覺。

    只因一直沉默著的施三娘，在聞楹袖中發(fā)出一聲驚恐交加的痛哭。

    不等聞楹過問，她便已連珠炮般開口：

    “蒼天喲……我原以為你們到月城來，是為了捉哪門子妖怪，誰知你們竟是要跟城主作對，這不是害慘了我和小慧嗎？”

    “噓——你小聲些?！?/br>
    聞楹忙解釋道，“我和師姐一開始的確是沖著邪祟來的，沒想到有古怪的就是你們城主，先前在念月樓，你沒有聽見她有多厲害嗎……”

    “管她是好是壞，要是你們被發(fā)現(xiàn)了，我和小慧的命哪里還保得住，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喲……”

    聞楹被她哭得心虛：“你先別哭了，我保證絕不讓你和小慧出事?！?/br>
    施三娘止住了哭聲，她將信將疑問道：“真的？”

    “出家人……修士不打妄語，我要是騙你，就叫我以后變成你鹵rou攤上的砧板，日日叫你拿刀剁行了吧？”

    聽她說得這樣狠，施三娘算是安靜下來：“就算你這樣保證，可你占用我的身份去做這么危險的事，總得補償一二才對?！?/br>
    她說的不無道理，聞楹：“你想要什么補償？”

    原以為施三娘要的，不過是金銀珠寶之類。

    沒想到她似是早等著聞楹這句話：“既然你現(xiàn)在和沈大夫很是熟悉，那能不能……讓她娶我？”

    “咳咳……”聞楹差點沒被口水嗆道，“那不是沈大夫，那是我的師姐?！?/br>
    “正因為她是你的師姐，不才更好辦？”施三娘道，“等你們離開月城，我和沈大夫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囊患胰?，她想賴也賴不掉……?/br>
    “不行?！甭勯阂豢诰芙^，“沈大夫?qū)δ惚揪蜎]有感情，我這樣做，豈不是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