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靈璧愣了片刻，似是不敢相信她為何要這樣問。

    李守真等了許久，終于等到她欣喜若狂地開口：“當(dāng)然是真的，李守真，你要是不信，咱們現(xiàn)在就可以結(jié)為道侶，讓天地日月星辰為證……”

    “此番于禮不合?！?/br>
    李守真一字一句道，“待今日回到問仙派，在下先回稟師傅，托她代我取消與殷家的婚事。”

    離開之前，她又留下一句：“姬道友，在下從未因?yàn)槟闶呛蠚g宗弟子，便覺得你有何配不上我。”

    至于那枚玉，李守真忘記了要回來。

    重逢

    “可是……”聽到這里, 聞楹好奇道，“李道友與殷二公子的婚事，后來卻并未取消?！?/br>
    “那日在稟告師傅前, 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 守純師妹與他的私情。”

    李守真道，“守純對他情深意切, 若我取消與殷家的婚約, 殷家也未必會容許殷觥與身為孤女的她在一起, 倒不如設(shè)法成全二人?！?/br>
    私自答應(yīng)與姬靈璧成婚, 是李守真生平做的第一件大不韙之事。

    有了第一, 便有了第二。

    李守真沒有提出取消婚事, 而是飛鴿傳信給姬靈璧, 讓她先安心等候。

    等到三月后的婚宴上, 她會離開問仙派, 讓李守純在不知不覺間變成新娘子。

    反正她下定決心要與合歡宗的姬靈璧結(jié)為道侶，就注定要面對正道之人的唾棄, 再添一樁逃婚的罪名也無妨。

    一切都計劃得很好, 卻在突然間戛然而止。

    “她死了。”李守真輕聲笑了，“昆侖境太大, 我甚至沒能找到她死在何處, 連她的尸骨都不曾瞧見。”

    “那些人口口聲聲說她是為了靈石，才主動進(jìn)入樹林中, 可我知道, 從前她并不愛錢財?！?/br>
    “她要那么多靈石，是為了將來和我在一起時, 可以布置好在百花村的家?！?/br>
    聞楹神色微動：“百花村？”

    “沒錯?！崩钍卣嬲f著，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狀的青色布囊, 小心翼翼地?fù)崦?/br>
    “是芥子囊?！逼輸砍雎?，“當(dāng)日我們從昆侖境出來，會到百花村并非巧合，而是李道友刻意將我們引入芥子囊中？”

    李守真沒有否認(rèn)。

    聞楹恍然大悟。

    芥子囊，可以說是修士的隨身空間。

    從昆侖境出來后的修士，本就是隨機(jī)散落各地。

    李守真卻故意將他們誘入芥子囊，在以假亂真的百花村殺死幾位同門。

    “這芥子囊中一花一木，皆是她用心布置。她說若是將來世俗不容，我們便藏匿到這芥子囊中去，做一對逍遙自在的道侶，不會被人打擾……”

    李守真低咳了幾聲，又輕聲冷笑：“在你們看來，那些人雖犯了錯，也罪不至死。可在百花村那夜，我曾將他們引到破廟，讓他們再次聽到鵸鷋模仿姬靈璧的求救聲……”

    百花村，破廟……

    聞楹記得，當(dāng)時她還被鵸鷋鳥發(fā)出的求救聲嚇得不輕。

    而那幾位弟子死去時，都是朝外逃走的姿勢。

    “可惜啊……”李守真語氣中淡淡的譏諷，“他們再一次拋下她逃走了?！?/br>
    只不過這回，幾人沒能逃出幾步，便都死在李守真劍下。

    一切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聞楹理清了思路。

    在百花村，人都是李守真殺的。

    可另一個黑衣人到底是誰呢，又為何要偷襲自己？

    李守真似乎并不打算提及這個問題，她目光落到芥子囊上，眸中覆上一層柔意，似乎透過它，能夠瞧見什么相見的人一般。

    她低聲自語，像是說給兩人聽，又像說給自己聽：“她死后，修真界不曾有任何人找尋。世間除了我，再無人記得她?！?/br>
    “可我自詡心中有她，也不曾為她做過什么?！崩钍卣骈]上眼，眼尾一行清淚滑落，“為什么十五年前，她求我?guī)刈陂T時，我不肯收留她。”

    “為什么五年前，要拋下她離開那座破廟。”

    “為什么兩年前，在山中要不告而別，不問清楚她為何會隱瞞身份救下我，不與她表露真心?！?/br>
    “這么多年，為何忽視本心，要對她視而不見?！?/br>
    ……

    為什么要在她死后，才明白她比自己想象中還要重要。

    可惜這些幡然醒悟，都來得太遲了。

    沒有了姬靈璧，李守真不知繼續(xù)活下去的意義。

    仙道坦途漫漫，她往后望去，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漫長年月。

    可此后，就算是百年千年萬年，也再也沒有她了。

    .

    雖然來時的路上，聞楹心中已隱約猜到答案。但從李守真口中親自說出來，又是另一番感受。

    她想了想：“李道友，我們做個交換吧?！?/br>
    李守真身為將死之人，對所謂的交換并沒有反應(yīng)。

    “你告訴我另一位兇手是誰?！甭勯旱溃拔以囍屇阍僖娚霞ъ`璧一面。”

    李守真猛然抬起眼，似不敢確信：“可她分明已經(jīng)……”

    聞楹起手，指尖已變幻出一只幽藍(lán)的魂蝶：“只是不知道李道友，可有姬靈璧的貼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