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笑道：“我以前是不是在秀場見過你？”

    “你還記得？去年的迪奧大秀，我就坐在最前排?！?/br>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您看起來這么眼熟。”

    其實顧安壓根不記得。只是她很擅長編造這種謊言，面部細微的表情變化，演得跟真的一樣。

    也只有這種時候，她覺得自己有演戲天賦。

    劉總給顧安親自選了一名公司的王牌經(jīng)紀人，只是最近他還在帶手里的男團在夏威夷拍廣告，過陣子回國再安排她的各項事宜。

    顧安并不在乎這些瑣事。在她看來，哪怕楊小燕做自己的經(jīng)紀人也無所謂。

    后面的小半個月，她又恢復到之前的生活節(jié)奏。背臺詞、朗讀、健身?？赡苁悄钐啻瘟?，她感覺自己仿佛已經(jīng)進入到某種奇異的魔怔狀態(tài)，講話語氣都跟劇中的女主角似的。

    最初顧安尋思自己首次接觸熒幕，本打算報一個演技培訓班。她并不太懂這些，便打了個電話去問齊鳴。

    齊鳴卻叫她不要報班，多念念臺詞。如果有可能，提早把自己代入到人物形象中。

    顧安的演技很拙劣。她曾試著演過劇本中的一段戲，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表情，慘不忍睹。

    齊鳴約她出來見過一次，就在餐廳包廂里，他抽著煙，說：“你演一段給我看看?！?/br>
    顧安當時已經(jīng)背下了一大半的臺詞，回憶著劇情，她剛說了沒幾個字，齊鳴就喊停。

    她挺不好意思的，低頭站著，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你用不著跟我說對不起?！饼R鳴悠悠道：“挑中你是我的選擇?！?/br>
    顧安愣了一下，說：“您為什么選中我？”

    齊鳴笑道：“你長得好看?！?/br>
    顧安：“……”

    “開個玩笑。”他又笑了一下。

    齊鳴深深吸了口煙，過肺又吐出來，說：“你到底有沒有決心演好這部戲？現(xiàn)在說要退出還來得及?！?/br>
    顧安點了點頭說：“要不您給我推薦個培訓班，明天我就去學習。”

    “用不著，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學了也沒用。顧安——”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說：“我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里，忘記你是顧安?！?/br>
    顧安一頭霧水。

    齊鳴說：“你要記住，你是姬小姐，是姬瑜敏。你也是個模特，不過是供畫家參考的裸.模。你沒錢，也沒名氣，誰出五百塊錢就能讓你脫.光了站好幾個小時。”

    顧安像是有點明白了，又仿佛什么也不懂。她感覺自己站在銀河的邊界上，某些東西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

    齊鳴點到為止，也不管顧安如何，站起身往外走，回頭說了一句：“要是代入也演不好，我只能放棄你了?！?/br>
    顧安不想被放棄。她琢磨著齊鳴這番話，回到家看了一宿劇本。漸漸的，她開始變得有些奇怪。

    她越來越沉默寡言，經(jīng)常在凌晨下樓去24小時便利店買煙。她沒有煙癮，但最近抽起來特別兇，保持平均一天三包煙的消耗量。

    她也很少去健身了，大半夜突然爬下床照鏡子，然后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背誦那些爛熟于心的臺詞。

    顧安覺得這樣的自己不太對勁，一次楊小燕去超市采購，她翻著塑料袋，脫口而出：“怎么沒有番茄？”

    楊小燕抬頭看了她一眼，嘟囔道：“你不是不愛吃番茄嘛?！?/br>
    顧安心中一驚。的確，她不愛吃番茄。但劇本中的姬瑜敏卻是狂熱的番茄愛好者。

    后來連楊小燕都感到了不對勁，盯著她，說：“怎么感覺你變了個人。”

    “可能這段時間看劇本走火入魔……”顧安說。

    她甚至有一種沖動，真的去找一個畫家，讓對方畫自己的裸.體。

    在齊鳴通知她進組拍攝的前一天，顧安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完全變成了姬瑜敏。

    劇本中三言兩語塑造的那個浪蕩隨性、陰沉內(nèi)斂的女畫模，姬小姐。

    第5章

    11月末，顧安和楊小燕一起坐高鐵去h市進組拍戲，據(jù)說那還是蔣沫黎的故鄉(xiāng)。她最近顯然愈發(fā)不修邊幅，早上隨手穿了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絨服，不僅毫無時尚感，也變得疏于打扮了，總是披頭散發(fā)，隨便畫個眉毛就敢出門。

    這會，她正望著窗外的田園景色，拇指一用力撬開拉環(huán)，將零度可樂送到嘴邊喝了一口。

    楊小燕有點愁，說：“你拍這部戲，會不會胖死??？”

    顧安不知道該怎么回她，于是干脆沉默。

    楊小燕自顧自地說：“嗨，要不是齊導說你這樣沒問題，更能幫忙入戲，我差點就要以為你得精神分裂了?！?/br>
    “你才精神分裂……”顧安重重咳嗽一聲，最近流感嚴重，她喝完可樂便戴上口罩。

    就在此時，一位黑發(fā)女士穿過狹窄的通道，似乎要去上廁所。從顧安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的背影。她也許是一位白領(lǐng)麗人，抑或是魚尾紋延伸的中年婦女。誰知道呢。

    但顧安并不在意，她只是單純很喜歡黑色柔順的長發(fā)。就像有人戀足，有人喜歡腋下長出一點兒的粗絨毛發(fā)，都只是人類不為人知的隱秘心理在作祟罷了。

    過了一會，楊小燕問她：“你跟蔣哥又咋了？他昨天大半夜突然打電話給我?！?/br>
    顧安說：“分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