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得怎么樣？”我問道。

    他是一臉的疲倦，說道：“不該你問的別問！記住，不許離開獨山，我們隨時可能傳喚你！”

    我出了派出所，外面下著大雨，我看到了四五輛車停在了派出所門口。

    “師傅，你終于出來了?！苯蕛捍蛑鴤銢_了過來。

    一輛商務車拉開了門，我看到了二叔和小舅他們在沖我笑。

    萬金油拉著金晶沖我直招手，他吼道：“銀大少！晚上一起吃飯呀！”

    我走到商務車跟前，朝里看了一眼，說道：“叔叔還沒醒來？”

    “醒了！他讓我替他問好。”二叔說道。

    小舅丟過了一根柳樹條子，說道：“你站好！”

    接著，他開始輕輕地在我身上抽了起來，說道：“我們銀家可沒有進牢里的，你好好地掃掃晦氣吧。”

    這一晚，我拒絕了他們的飯局，我想回家，我的心里沒有傷口，卻感覺好累。監(jiān)獄的床并不舒服，很硬，我想自己喝醉，我想靜靜地待一會兒。

    車開進獨山的時候，我感覺仿若隔世，陌生而又熟悉，夜深了，我送走了他們，卻并沒有回家，而是坐在樓下，看著雨后的繁星。

    我點了一支煙，體會著自由的空氣，感受著秋末的冷，地面的枯葉帶著雨水，空氣中滿是蕭瑟。就這么結(jié)束了嗎？

    這時，一輛摩托車從黑暗中發(fā)動，他擰亮了大燈，卻是照向了我。

    我急忙伸手擋住，卻見一個人朝著我走了過來，他渾身穿著皮衣，帶著頭盔。

    我瞇縫著眼，朝著旁邊躲了躲，以便視線能夠適應。難道是鵪鶉的徒子徒孫不甘心失敗，在我家門口等我？

    我身上沒有帶任何武器，只有皮帶扣上的小刀兒。

    我摸到了皮帶扣上。

    那人走了過來，摘掉了頭盔，我一看，居然是米奇。

    我覺得我應該憤怒，卻是很平靜，我說道：“我沒想到居然還能看到你！”

    米奇淡定地說道：“你現(xiàn)在要抓我的話，倒是很容易哦！”

    說著，他拉下了皮衣，我看到他胸口的紗布，我沒有動，說道：“其實也要感謝你給我情報。雖然，你在沙漠里阻礙了我前進?！?/br>
    米奇說道：“如果我不攔住你，你就錯過鵪鶉了，你的確應該感謝我！”

    我想了想，說道：“難道不是你按照鵪鶉的計劃拖延我們的時間？”

    米奇從懷里掏出煙，點著，又丟給我一根，說道：“那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你們?nèi)チ斯拍?，不一樣需要時間？”

    我一下恍然大悟，原來他真的幫了我一把。

    我說道：“為什么幫我？”

    他呼出了長長的煙，說道：“因為后面你比鵪鶉有趣兒多了。他還要我返回帶出壁畫，我又不是苦力，我拒絕了。”

    “那為什么來找我？”我也同樣呼出了一口煙。

    他說道：“來和你告別，西境真的很無趣！哦！對了，送你一個禮物?！?/br>
    說著，他丟過來一個u盤，說道：“鵪鶉一直想利用我做更多的事兒，我是進過一次監(jiān)獄的人，里面雖說有趣兒，但沒有外面有趣兒，所以，每一次他的事兒，我都會錄下來，這東西可以要他命了。聽說你進了監(jiān)獄，這東西應該可以幫上你，那老頭兒也喜歡給自己留后路?！?/br>
    我說道：“米奇，你是個人才，要不要加入我們鬼門？”

    “免了，你們鬼門才真叫無趣，你有我的電話，如果有什么有趣兒的事兒，你可以叫我！走啦！”說罷，他丟了煙頭，套上頭盔，捂著受傷的肩膀，上了摩托。

    我問道：“哎！你怎么受傷的？”

    他拉開頭盔，說道：“你們的人不講究，還用槍！”

    ……

    我苦笑。

    家里一個人都沒有，我打開了窗戶，讓冰冷的風吹進了屋里，餓了，我翻翻冰箱也沒找到可以吃的東西，我爸媽出去旅行前，會將冰箱清空。

    正想著，突然有人敲門，我打開了門，三個服務員模樣的人說道：“銀先生嗎？有人點了很多東西，要我們送過來?！?/br>
    我看到不少的好吃的。

    我接過，說道：“是誰點的？”

    “哦！那人沒留名字。再見?！?/br>
    這是誰這么好，我想大概是我二叔他們吧，正好餓了，我剛打開，又有人敲門，這敲門聲居然是鬼門的暗號，意思是自己人。

    我急忙開門，尹三爺站在門口，他依舊提著蛇皮口袋站在門口。

    我的眉頭皺了皺，還是將他讓進了屋。

    他說道：“咱們爺倆兒喝點吧?！?/br>
    我去拿了酒杯，說道：“是您點的菜？”

    “嗯！我想你會有問題問我。有好酒嗎？”尹三爺說道。

    我轉(zhuǎn)身拿出了當年我爺爺留下的古酒。我剛打開，尹三爺便抽抽鼻子，說道：“你爺爺?shù)木??！?/br>
    我點點頭，說道：“這瓶喝完，世間便再沒了那酒?！?/br>
    尹三爺也不客氣，一口端起喝下了肚，開始吃起了菜，我也不說話，也跟著吃菜。

    我給尹三爺滿上，他便端起喝光，我們都沉默著吃著菜。這在我和尹三爺為數(shù)不多的酒局里，實屬第一次。

    我心里有事兒，吃得并不香，古酒我只感覺喝下去順暢，喝在嘴里卻并不舒服，我還是習慣喝西境的酒，尹三爺卻喝得有滋有味。

    我說道：“三爺，我只有一個問題，我想知道您和鵪鶉的關系?！?/br>
    尹三爺放下筷子，從蛇皮口袋里摸出一個煙鍋子，他從煙袋里摸出了莫合煙，點著，抽了兩口，明亮的煙頭，映照著他的臉，和我第一次在斗寶大會上見他時，他老了很多，原本一頭烏黑的頭發(fā)也早已斑白。當年的尹三爺在千爺、唐爺、我爺爺面前基本都保持沉默，因為他最小。

    時至今日，他與我爺爺似乎沒什么區(qū)別，都是老頭兒了。

    尹三爺看著我說道：“我很早就認識他，在他剛踏入西境的時候，我覺得他是一個可塑之才。于是，我?guī)瓦^他。”

    尹三爺?shù)脑捵屛页泽@莫名，原來他們之間還有這一層關系。

    “那為什么他回來是來報復鬼門，為什么他沒有第一時間聯(lián)系您？”我問道。

    尹三爺喝干了杯子里的酒，他淡淡地說道：“因為你！”

    第814章 最大的秘密

    “為了我？”我疑惑地問道。

    “哎！你要記住你是鬼王，自你爺爺過世后，你便沒有任何的舉措，甚至解散了鬼門，這可以說是江湖上最大的笑話，解散黑水集市，一度讓西境三十六門各自為陣。這段時間我想你也了解了什么是西境江湖和那些門派，如果沒有西境三十六門，西境便會任由境外的人來去自由，規(guī)矩永遠是規(guī)矩?！币隣斦f道。

    此一時彼一時，所謂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到了此時此刻，我才知道西境三十六門在整個西境的重要程度。

    我端起了酒，一飲而盡，我說道：“我想知道您和鵪鶉的關系?！?/br>
    故事再回到七幾年，尹三爺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是內(nèi)地的高中生，插隊來到了西境，他有著和我爺爺他們一樣的經(jīng)歷，和尹三爺很對脾氣，他只比尹三爺小了五歲，兩人便成了朋友。

    鵪鶉那時候瘦瘦小小，干不動活兒，也經(jīng)常吃不飽飯，尹三爺便時不時地接濟他一下。鵪鶉不知道這個人怎么這么有本事，也沒見他和泥腿子一樣，卻能頓頓吃到好吃的，便提出了想和尹三爺學一些本事，至少不至于餓肚子。

    尹三爺開始是拒絕的，但架不住朋友的請求，便帶著他去了一次盜墓，這次盜墓讓鵪鶉大開眼界，他當真是聰慧過人，便想拜尹三爺為師，尹三爺推脫不過，便給他教了一點入門的知識，卻依舊沒有把他引薦到鬼門，因為那時候還是祖師爺掌門。

    尹三爺年輕，當時的他認為人越多，一個組織才能越強大，尤其在面對西境三十五門的時候，實力代表一切，他見過糧業(yè)糧神揮手間，無數(shù)的糧食讓整個江湖的陰霾散去；他見過楊家從一個小作坊成為西境三十六頂尖門派之路；他見過探道一個信息價值一輛國外豪車的本事；他還見過馬幫簽下遺囑出行，興高采烈回來的喜悅。

    當然，還有祖師爺給爺爺?shù)奶嫔碛白?，如果他也能培養(yǎng)一個影子給他做事兒，當做大的時候，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于是，他開始培養(yǎng)鵪鶉。

    雖沒有將畢生所學傳授給他，但足以讓他在那個年代吃上一口熱飯，鵪鶉也是由衷地感謝尹三爺，并奉其為師。

    祖師爺故去了，千爺與我爺爺之間的爭斗，以影子身死道消，唐爺丟了一只眼睛，瘸了一條腿，大爺爺心灰意冷，離開鬼門為代價取得了鬼門的鬼王，那段時間的爺爺像是變了一個人，終日沉默不語，殺伐果決，征戰(zhàn)各門派，硬是將鬼門打成了西境三十六門之首。

    那一刻，鬼門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掌控了西境各門的訊息，甚至還有源源不斷的收入，加入鬼門便成了西境江湖最大的成就。

    也就是那時候，爺爺發(fā)出鬼王令：西境從此修養(yǎng)生息，各門派不論大小，任何事宜在談判桌上解決，最開始還有幾個刺頭兒招呼人馬拉開架勢，卻在我爺爺?shù)木鴱妼⒚媲叭缤岭u瓦狗，但鬼門也是有損失的。

    尹三爺覺得時機到了，便將鵪鶉引薦給了爺爺，他并沒有特意吩咐爺爺照顧，他也擔心自己對鵪鶉的感情影響了他看人的判斷，沒想到鵪鶉在第一輪便被刷掉了。

    第一輪其實是最簡單的，只是大家一起吃飯，這頓飯里有米飯菜，吃完飯有蘋果。飯吃得沒問題，大家基本上都吃完了，將碗筷收拾好，問題出在了吃蘋果，蘋果擺在桌子上，有大有小，沒有提任何要求。

    鵪鶉卻并沒有著急拿蘋果，而是向前走，之后，折返回來拿了最大的一個蘋果。就因為這一點，他第一輪被刷掉了，理由很簡單：此人貪心過重。

    尹三爺當時非常氣憤，將鵪鶉帶到?jīng)]人的地方破口大罵，鵪鶉卻覺得機會擺在眼前，又不是孔融讓梨，而且一個蘋果根本看不出什么。

    尹三爺知道他看錯了人，他說道：“你就此離開吧，當我們并不認識，你所學，不可在西境使用，否則，我保不了你?！?/br>
    說罷，轉(zhuǎn)身就走，獨留下了鵪鶉呆愣原地，他對著尹三爺遠去的背影大吼道：“我會證明我的價值！鬼門沒有選我，是你們眼瞎了！”

    尹三爺自然是沒有放在心上的，他認為一個鵪鶉就算鬧，也不過是跳梁小丑，成不了大事兒，卻沒想到鵪鶉卻是糾集了一批人馬，開始在西境折騰。

    他熟悉江湖，在一次次地與鬼門的游擊戰(zhàn)中，也在快速地成長，第一次的決戰(zhàn)，他敗了，但他卻學會了成為一個猛人最重要的一個技能，就是隱忍。

    他在西境無人認識他的地方蟄伏，待養(yǎng)精蓄銳，定下了計劃后，便決定再次開始征戰(zhàn)西境，這一次，他甚至利用了西境江湖各門之間不團結(jié)的特點，打算下重手。

    這一次，尹三爺沒有放過他，因為一直關注，所以，很容易再次將他擊潰，他的所有人馬，除了他沒有一個逃掉。

    而我爺爺煩了，直接下了鬼王令緝拿他，無奈，鵪鶉只能遠遁沙漠，也算是撿了一條命。

    尹三爺以為這一次離開便不會再回來，哪里想到，他真的回來了，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兒不是來找尹三爺，而是找到了海子，海子的異動敏銳地讓尹三爺察覺出了不對，他發(fā)現(xiàn)了鵪鶉，并且發(fā)現(xiàn)鵪鶉的目標直指新任鬼王----我！

    但此時，鬼門不再是我爺爺手下的鬼門，江湖不再是那個打打殺殺的江湖。

    尹三爺并沒有采取措施，只是出于多年前的感情，見了他一面，在確定了鵪鶉的目標后，說道：“那我就給你一個任務，你全力去折騰，但不許傷了鬼王。”

    尹三爺是看著鵪鶉在那里攪動西境，而我的卷入也是尹三爺希望看到的，畢竟這樣可以讓我在遇到的困難面前，起到鬼王該有的作用，也讓西境江湖看到鬼王心中一直有江湖。

    包括我在烏蘇遭遇毒蟲，假死沙漠，尹三爺唯一一次露面，就是查證我到底有沒有危險，之后，便再次退居幕后。

    一直到整件事兒了，尹三爺對這個結(jié)果還是比較滿意的，只是他沒想到鵪鶉大勢已去時，居然用我爺爺?shù)哪箈ue作為要挾，并且來了一手玉石俱焚。

    這時候，他不得不露面平息一切了。

    第815章 臨行前

    鵪鶉為了今天，他足足準備了幾十年，所有的計劃都在反復地推敲，他還是敗了，他知道此生，他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拿不下的西境，便要與他一起埋葬，于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

    尹三爺干了酒，站起身說道：“珉兒，你離開西境吧，等事態(tài)平息了再回來，畢竟，你監(jiān)守自盜已經(jīng)成為了事實，我能做的就是把事態(tài)控制到最小，就當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