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微霜本來也有點局促，但見他這樣，無端就自在起來。

    他輕笑了聲：“謝將軍……謝淮清，不敢抬頭嗎？”

    謝淮清抬起了頭，目光再度落在蘭微霜身上。

    他看到蘭微霜對他和顏悅色地笑，聽到蘭微霜比玉碎還攝人心魂的聲音說：“你之前不是說，你擅長以下犯上、常似亂臣賊子嗎……那如今，你還敢不敢犯上作亂？”

    謝淮清想，三世有幸，足慰平生。

    他喉間輕滾：“臣——遵旨?！?/br>
    第36章

    謝淮清站在浴池邊的岸上, 剛開始寬衣解帶的時候，蘭微霜還好整以暇地看著，但謝淮清也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看, 蘭微霜就忍不住偏過了頭。

    “陛下怎么不看了, 不是陛下讓臣看著您嗎？”謝淮清含笑問。

    蘭微霜沒回應(yīng)他, 接著又聽到了衣物間擦動的細碎聲。

    蘭微霜之前穿的衣物放在了浴池邊的架子上，謝淮清現(xiàn)在也把一件件褪下來的一件件放到了同個架子上，和蘭微霜的親近相蹭。

    浴池邊有能步行下來的臺階, 但謝淮清不走尋常路, 他直接從靠近蘭微霜這側(cè)的岸上下水, 帶起不平靜的水紋。

    蘭微霜抬起眼, 接著就被謝淮清的吻堵住了唇舌，后背抵在池壁上, 被困在了原地。

    呼吸不上來的時候, 蘭微霜聽到謝淮清在他耳邊呢喃。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做這個決定, 但是……你想怎么樣都行, 明天就趕我走, 也沒關(guān)系……”

    謝淮清嘴上的話讓蘭微霜有些動容，然后這份動容就被謝淮清接下去的動作給堵回去了, 蘭微霜那指甲修剪得當?shù)氖钟采谥x淮清肩背處留下了泛紅的劃痕。

    昏沉著被謝淮清抱到床榻上時，蘭微霜看著他春風得意的眉眼, 啞聲道：“謝淮清，我真的想喊救駕了……”

    “喊吧，我不跑, 等著陛下的侍衛(wèi)來抓。”謝淮清放下幔帳, “不過，我現(xiàn)在好像就是陛下的貼身侍衛(wèi)……”

    蘭微霜：“放肆……”

    謝淮清：“誰讓陛下縱容呢?！?/br>
    蘭微霜合理懷疑謝淮清今晚想弒君, 也如此斷斷續(xù)續(xù)說了出來。

    謝淮清聞言笑了笑，吻落在蘭微霜鬢邊，接著是耳垂，他輕聲說：“陛下，臣遵命正侍著君呢?！?/br>
    蘭微霜：“……謝淮清！”

    “臣在。”謝淮清摁住了蘭微霜的手腕。

    云消雨歇，耳鬢廝磨，蘭微霜昏昏欲睡，但謝淮清纏著他說話，還突然喊了他一聲：“微霜……”

    蘭微霜怔了怔。

    來到這個世界后，已經(jīng)很久沒聽人喊過他的名字了。

    趁著蘭微霜恍惚，謝淮清又吻了過來。

    “幸好陛下如今不早朝，不然臣這罪過就大了?！敝x淮清說。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謝淮清在蘭微霜耳邊愉悅地輕語。

    蘭微霜啞然：“夜專夜……謝淮清，你想弒君……就直說……”

    “陛下，臣很歡喜。”謝淮清只回道，“微霜，我很歡喜?！?/br>
    不知何時睡過去的，再醒來時也有些不辨光陰。

    蘭微霜周身不適，剛睜開眼睛就想閉上再度睡過去，謝淮清在旁輕聲喚他：“陛下，喝點水嗎？”

    蘭微霜含糊應(yīng)了聲。

    謝淮清給他端了杯水過來，扶他起身慢吞吞喝了。

    然后蘭微霜倒下仍是想繼續(xù)睡。

    謝淮清輕笑了聲，抬手輕輕理著蘭微霜的頭發(fā)，緩聲說：“陛下，快到晚膳的時辰了，起來先吃點東西，可好？”

    聞言，蘭微霜反應(yīng)了會兒，才遲鈍道：“晚膳？”

    “嗯，陛下睡了一個白日?！敝x淮清說完，又非常誠心地告罪，“是臣之過?！?/br>
    蘭微霜：“……”

    謝淮清含著笑，又正經(jīng)道：“陛下今早有點低燒，太醫(yī)來看過了，說是不嚴重，臣給陛下喂了點藥，中午時已經(jīng)退了燒，陛下現(xiàn)在可還有覺得頭昏腦熱？”

    蘭微霜搖了搖頭，頭昏腦熱倒是沒有，腰酸背痛一點不少。

    謝淮清坐靠在床頭，垂眸專注地看著蘭微霜，低聲說：“這回的確是臣太放肆了，幸好燒得不嚴重……往后不會這般不知輕重了?！?/br>
    蘭微霜昏昏欲睡地想，你居然還敢想著以后。

    “……太醫(yī)來過了？”蘭微霜突然回過神來。

    “嗯。”謝淮清回道，“來的是鄭太醫(yī)，臣瞧著他給陛下問完診、離開承恩殿的時候，頗有些萬念俱灰，回去之后大概已經(jīng)準備上了后事?！?/br>
    蘭微霜：“……”

    可不嗎，知道了皇帝這么大個秘密，是該覺得要被滅口了。

    “承恩殿的宮人呢？”蘭微霜又問。

    謝淮清笑笑：“自然更是惴惴不安，那九思帶人進來收拾床榻時，都直接給臣跪下了。陛下此刻若是出去看看，能瞧見滿院子覺得自己死期將至的宮人。”

    陛下和人有床笫之私，不算什么。有私的是個男人，也不算什么。

    但這男人是謝大將軍，而且看這事后狀況，陛下還是底下那個，讓旁人知曉了，多有損陛下英武??！以大太監(jiān)九思為首的承恩殿宮人們，覺得他們這輩子差不多也就到這兒了。

    ——能在承恩殿活這么久，算起來已經(jīng)非常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