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白月光失敗后[穿書] 第78節(jié)
“……能?!?/br> 女子欣慰又明朗地笑起來,拍了拍二人的手,一手挽著一個,三人緊緊圍在一起。 “這就對了嘛,父子哪有隔夜仇,以后不許吵架了,聽見沒有?” 池疏乖巧點頭,就連池既明臉色也和緩下來,眼中流露出一絲柔軟的笑意。 “聽見了?!?/br> 幻夢蝶創(chuàng)造的夢境會無限放大人心中渴望的、美好的一面,讓人不由自主沉淪其中,不愿醒來。 謝知予看著一家三口團聚的溫馨畫面,眼中沒有半分動容,神情始終冷漠。 或許是覺得無聊,他有些走神,忽然聽見身旁有人在低聲抽泣。 “……師姐,你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姜嶼一邊擦掉眼淚一邊回答:“就是突然覺得他們好幸福,忍不住就想哭了?!?/br> 明明清楚這只是一場夢,仍然會不由自主地被這虛幻的美好吸引,牽動心緒,感動得想落淚。 姜嶼作為清醒的旁觀者尚且如此,遑論身為夢中人的池疏和寧秋。 四人之中,唯獨謝知予理解不了這種血濃于水的親情,無法感同身受。 幸福這個詞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他再看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神思中多了一絲疑惑。 父母與孩子之間,應該是這樣相處的嗎? 另一邊,處理好父子關系的女子注意到其余幾人,大方自然地同他們打了聲招呼。 “你們好,我是池疏的娘親,多謝你們這一路上對我家阿疏的照顧?!?/br> “幾位遠道而來,既是阿疏的朋友,也是我們逍遙宗的客人,理應好好招待一番。 只是今日實在匆忙來不及準備,幾位若不嫌棄,便先在逍遙宗住下如何?” 夢中所有走向都會朝著好的方面發(fā)展,寧秋和池疏自然不會有異議。 女子親自領著幾人去住處,路上池疏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句什么,她神色倏忽一亮,當即執(zhí)起寧秋的手,滿面笑容。 “你叫寧秋對不對?真是巧了,我也姓寧,我叫寧清寒,咱兩一個秋一個冬,可有緣分了,你說是不是?” 她一路拉著寧秋從天南聊到地北,親切熱情得讓寧秋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回應。 寧秋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娘親,寧清寒的出現(xiàn)倒是恰好填補了這份空缺。 姜嶼看著已經(jīng)淪陷的寧秋和池疏,滿心憂愁,二人既是她的同伴,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她輕拍了拍謝知予的胳膊:“這個夢不能再繼續(xù)做下去了,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他們快點醒過來?” “沒有?!?/br> 所謂共夢,自然不可能因為一個人的意識覺醒影響到整個夢境。 幻夢蝶數(shù)量之多,處于夢境中的絕不止有他們四人,除非找到夢的源頭,破除那人心中的執(zhí)念,這場幻夢才能得以結(jié)束。 但謝知予顯然不會有這么好心出手幫忙。 他聽見姜嶼問話,忽然停住步子,神色苦惱。 “師姐總要這么關心其他人做什么?死生各有命,你總是這樣太心軟,很容易被別人欺負吃虧的?!?/br> 姜嶼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況且她也不是什么完美的大圣人,她承認自己有缺點,人心都是rou長的,遇事難免自私。 她膽子小,很怕死,也害怕自己在夢里待久了醒不過來。 謝知予既然能穿行夢境之間找到她,那一刻她便知道,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做,只要老老實實待在謝知予身邊就不會有事。 但行走江湖,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 “我關心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我們的朋友?!?/br> 眼見寧清寒領著寧秋二人越走越遠,姜嶼顧不得多想,兩步折回來,牽起謝知予繼續(xù)往前走。 她邊走邊回過頭看著謝知予,彎起的杏眼里閃爍著光彩。 “再說了,要是我不心軟,你早就被我揍好幾頓了,哪里有機會能牽上我的手?!?/br> 夢境中時間流逝的速度比現(xiàn)實快許多,轉(zhuǎn)眼已至傍晚。 夕陽的光輝淌入她眼中,穿過凜冬呼嘯的寒風,輕紗一樣,飄飄然降落在他心上,輕柔又溫暖。 謝知予將另一只空著的手伸到她面前:“你現(xiàn)在也可以揍,我不還手?!?/br> “這可是你說的?!?/br> 姜嶼攥緊拳頭,對準他的手心,即將打中時卻突然張開手,輕輕同他擊了一下掌。 抬頭見謝知予表情呆愣住,她一下笑出聲,身子都在顫動。 “你想什么呢,我才沒有那么小氣。別發(fā)呆了,快跟上,他們要走遠了?!?/br> 極輕的力度,像幼時握在手心的蝶,掙扎著揮動翅膀。 謝知予看著自己的手心。 曾經(jīng)有人告訴過他,人的欲望即是枷鎖,它會將你一生都困在牢籠中,那時他還不懂這個道理。 但現(xiàn)在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謝知予唇間溢出一聲低沉的笑,如同困住幼時那只脆弱的蝶,緊緊握住了姜嶼。 第58章 如夢令(四) “北地天黑得早, 幾位路上辛苦,今日便早些歇下吧?!?/br> 寧清寒將幾人一路帶至池疏所住的天劍峰,她做事一向細致周到, 早在來時路上給弟子傳過消息,整理出了三間廂房,特地將他們的住處安排在一起。 “我觀風向似乎又變了, 夜里怕是要落大雪, 你們初來乍到,可能還不太適應這里的氣候。” 寧清寒邊說著,從芥子袋里取出三只銅鈴, 分別交到三人手中。 “夜里風大, 外面天寒地凍,若非必要最好不要出門。如需要御寒的衣物或是吃食什么的, 可搖此鈴,阿疏會為你們送來?!?/br> 銅鈴為逍遙宗特有,與天衍宗的紙鶴作用差不太多,都是用來通信聯(lián)絡, 唯一不同便是有距離限制。 但只要他們身在宗門內(nèi), 無論何處,池疏都能收到鈴聲的感應。 姜嶼覺得自己可能用不太上, 收下銅鈴后隨手系在腰間,暫且當成了擺設。 夢境中時間流逝的速度要快許多, 眨眼間天已然黑透。 抬頭望了眼陰云重重的夜空,姜嶼忽然泛起一陣淡淡的困意, 緊跟著眼皮發(fā)沉, 上下打架。 意識到情況不妙,姜嶼趕緊拍了拍臉頰竭力保持清醒, 拉著謝知予,壓低聲音,悄悄咬著耳朵。 “在夢里待久了會犯困嗎?我突然有點兒想睡覺,不會等我閉了眼就一睡不醒吧?” 兩人間的距離挨得很近,少女說話時呼出的氣息就像一片羽毛輕掃而過,耳廓隨之泛起濕熱癢意,謝知予眼睫不可自控地抖了一下。 “不會?!敝x知予緩了緩,待身體異樣平復,輕聲回答她:“哪怕身處夢中人也是會感到累的,困很正常,師姐無需擔心。” 聽他這么一說,姜嶼頓時安心多了。 寧秋和池疏尚未清醒,到了相應的時間點便各自回房歇息。 困意洶涌襲來,受夢境影響,姜嶼已經(jīng)昏昏欲睡。 “撐不住了,我先去睡一會?!苯獛Z揉著眼眸打了個哈欠,強撐著精神開口:“你也早點休息,明天見?!?/br> 謝知予點頭,目送著她回房,直到她合上房門才挪開視線。 北地的夜晚并不寂靜,寒風籠罩,帶著凜冽的呼嘯聲,凄厲刺耳,月亮隱在厚重的云層中,只篩透出一點光亮,并不足以讓人感到溫暖。 寧清寒說得沒錯,入夜后果然飄起了大雪,漫天雪花如飛絮紛紛揚揚散落。 按理說,夢境對謝知予的影響應該不大,或者根本沒有,但也許是見姜嶼哭得太真情實感,竟讓他心中生出了一絲動容。 在大雪中安靜佇立良久,謝知予低下頭,指尖輕柔觸上右手腕間銀鐲。 在他分神間隙,離恨溢散出一團黑氣,悄無聲息地附在耳畔,仿佛與他心靈相通。 “你在想你娘親,對不對?” 隨著話音落下,眼前景象驟然轉(zhuǎn)變,從霜雪覆蓋的逍遙宗轉(zhuǎn)瞬變幻成花香鳥語的南詔王宮。 謝知予看見六歲的自己和桑月回一同坐在秋千上,蝴蝶圍繞著他們翩翩起舞。 那黑氣還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我一直覺得和我們相比,你才是最可憐的那個。光厲害有什么用,你在這世上爹不疼娘不愛的,連個愿意和你交朋友的人都沒有,不覺得自己其實很孤獨嗎?” 它一口氣說了很多,謝知予卻好似什么也沒聽見,琉璃般淺淡的眸中不見半點波瀾,平靜地望著秋千上的人。 在南詔,所有父母都會為自家孩子鑄造一件銀飾,雕刻上蝴蝶,不僅是對先輩的尊敬,也寓意著消災辟邪,保佑孩子平安長大。 桑月回也是南詔人,自然知曉這個習俗,親手打了只銀鐲。 她將銀鐲給小謝知予戴上,揉了揉他的腦袋,細心囑咐。 “銀鐲上的蝴蝶是娘親花了好幾日才學會,親自刻上去的,你要好好戴著,萬不可隨意取下?!?/br> 隨著謝知予年歲漸長,桑月回清醒的時間卻越來越少,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為數(shù)不多的溫馨時刻。 為了鑄造這只銀鐲,想來應該斷斷續(xù)續(xù)花費了桑月回不少時間。 謝知予眸光微微閃動了幾下,指尖還搭在銀鐲上,貼著雕刻的蝴蝶花紋細細摩挲。 那黑氣好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再次湊到耳邊。 “你該不會覺得她是愛你的吧?就因為一個鐲子?她愛的明明只有言祁淵,你只是一個附屬品罷了?!?/br> “再說她愛你又如何,還不是拋下你去死了?至于言祁淵,你相信他說的愛你嗎?” “他口口聲聲說著對不起你們母子,他說會補償你,但是結(jié)果呢?還不是下令把你扔進了萬毒窟?!?/br> 它的語調(diào)嘲諷,聲音里裹挾著濃稠而強烈的惡意,像一柄帶毒的刀刃,筆直扎進心口。 若換了旁人,早就被擊潰了心防。 但謝知予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他的心靜如止水,這些話甚至無法激起水面的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