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記 第2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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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蘇好意失去了往日的活潑機靈,還抗拒司馬蘭臺的親近。 她坐在車里兩眼發(fā)直,努力回想著以前,可是卻什么也想不起來。 手里緊緊握著小金龜,因為這東西是唯一一個讓她感到熟悉的事物。 這天傍晚投訴的時候,蘇好意無論如何也不和司馬蘭臺住同一個房間。 因為她覺得別扭。 為了避免刺激她,司馬蘭臺也只能答應(yīng)。 好在這家客棧有個套間,蘇好意住了里間,司馬蘭臺住了外間。 墨童也忍不住跟著發(fā)愁,好好的一個人忽然什么都記不起來,這不是要了命嗎?自家公子和蘇公子怎么看都是一對兒,可這好事也太多磨了些。 這以后我若是隔三差五的就鬧這么一出,可怎么是好? 第二天,蘇好意的情緒稍稍好了些,可是坐在車上還是雙手抱肩下頜放在膝蓋上,呆坐很久。 昨天在路上,她盤問了許久司馬蘭臺,司馬蘭臺對她知無不言,可就算是這樣,她腦子里現(xiàn)在存的都是些片段,依舊拼不出完整的記憶。 和昨日相比,她沒那么防備司馬蘭臺了,但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戒心和防備。 馬車緩緩向前行著,蘇好意終于開口說話了:“你說你不會騙我,我們真的是夫妻?” “千真萬確?!彼抉R蘭臺道。 “可是昨晚我換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身上守宮砂還在。我不信和你是夫妻,你為什么要騙我?” 蘇好意雖然不記得人了,可常識卻是有的。她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守宮砂,便知道自己還是處子,那么司馬蘭臺說他們是夫妻,顯然就不是事實了。 她的話讓司馬蘭臺為之語塞,過了會兒才說:“我們的確是夫妻,拜過了堂,只不過沒有所謂的夫妻之實?!?/br> “那就是有名無實咯!”蘇好意說。 這說法雖然難聽,可也算符合事實,司馬蘭臺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蘇好意繼續(xù)追問道:“那是為什么?為什么已經(jīng)拜堂成親,卻還是沒有夫妻之實呢?” 司馬蘭臺道:“這中間的事情太曲折復雜,一時說不清楚?!?/br> 蘇好意就盯著他,過了好半天才說:“該不會是你不行吧?” 司馬蘭臺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耳朵都紅了,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來:“不是?!?/br> 蘇好意又提著小金龜問他:“這東西是誰給我的?” 司馬蘭臺道:“是你的一眾姐妹送的。” “我的姐妹很多嗎?”蘇好意道:“昨天你不是告訴我只有個娘嗎?” 司馬蘭臺道:“你娘管著許多姑娘,是她們送給你的。” 蘇好意問:“我娘她是做什么的?管家娘子嗎?手底下有那么多姑娘?!?/br> 司馬蘭臺道:“不是,她是京城最大花樓的mama。” 蘇好意聽了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這么說,我是在妓院長大的?!” “嗯,但是你出淤泥而不染?!彼抉R蘭臺摸摸她的頭。 蘇好意要投道:“我才不信。” 司馬蘭臺只好說:“你娘從小把你當男孩子養(yǎng),大家都不知道你是女兒身?!?/br> 蘇好意牌手道:“有趣有趣,那些jiejiemeimei為什么要給我打個小金龜呢?” 司馬蘭臺道:“是因為你得力能干,能收賬能管事,大家都喜歡你,所以湊份子給你打了這么個小金龜?!?/br> 蘇好意得意地笑了,說道:“那必定有許多人喜歡我,可有想嫁給我的?” 司馬蘭臺看她一眼說:“不知道?!?/br> 蘇好意道:“你一定知道,看你這樣子就是吃醋了,這么說我和你真有可能有一腿?!?/br> 然后又問:“我們第一次是在哪里見面的?” 司馬蘭臺道:“是前年我回京的時候,你當時在茶樓上,我一抬頭看見了你,這便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了?!?/br> 蘇好意疑惑道:“你身份高貴,我們兩個相差太懸殊,按理說不怎么能接觸得到。是不是你后來去逛花樓和我相熟起來的?” 司馬蘭臺道:“我從來不去逛那地方,是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許多事才相熟起來的?!?/br> 蘇好意又問:“那之后呢?是誰先動的心?” “我。”司馬蘭臺回答得好不猶豫。 看他那么著急,蘇好意反倒忍不住笑了,問他:“那你家人可知道我和你私定終身的事?” 司馬蘭臺糾正道:“不是私定終身?!?/br> 蘇好意笑著搖頭:“才怪,憑你這樣的出身,你家里人怎么可能容得下我?你把我?guī)У竭@么遠的地方,明擺著就是為了避人耳目。” 蘇好意失憶之后變得格外古怪刁鉆,司馬蘭臺常常有些無力招架。 于是便問她:“你不困嗎?往常你坐到車上就會想要睡覺的?!?/br> 蘇好意道:“你還沒回答我呢!” 司馬蘭臺到:“就算我家人不愿意,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定?!?/br> 蘇好意聽了之后,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開口問司馬蘭臺:“我之前是不是特別好騙?” 司馬蘭臺氣得要打她的屁股:“你比猴子還精?!?/br> 蘇好意一邊躲一邊端詳著司馬蘭臺說:“你長得這么個俏模樣,難道就沒人打你的主意?” 司馬蘭臺道:“我不喜歡沾花惹草。” 蘇好意一拍手說:“看吧,我就說你不行?!?/br> 司馬蘭臺氣得直咬牙,說道:“蘇好意,你給我記住了,等你好了再說。” 好在這以后的第二天,蘇好意就恢復了記憶。 想起自己失憶時的種種,笑得自己肚子都疼了。 而此時離京城還有四五千里的路了,估計再有半個月也就抵京了。 第454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自從吉星知道蘇好意十月回京,心里便火燒火燎地按壓不住。 在學堂里無心聽講,除了最嚴厲的傅學正的課不敢逃之外,其他時候自然是想走就走。 在外頭還不比在家里,在家里頭就算他大伯父不在家,那些下人們也會在大老爺問起的時候如實稟報。 可在學堂里有不少人給他打掩護,而那些學正夫子又不能總?cè)ジ呙鞒济媲案鏍睢?/br> 因此吉星倒比在家里還自由些,只是因為將近一年的時間蘇好意不在京中,否則他只怕隔三差五的就要跑去楚腰館找她。 云青落第,吉星是知道的。因為顧惜蘇好意的面子,所以特意替他尋了個館,給幾個六七歲的小童啟蒙,每個月也有幾兩束脩,且并不耽誤他自己的學業(yè)。 只是他平日里和云青交談的并不多,不是瞧不起云青,只是覺得他們不是一路人。 這天,吉星和一個姓張的同窗好友從太學出來,準備去楚腰館打聽打聽蘇好意具體是哪一天到家。 經(jīng)過四條街的時候,見一個人推著獨輪車,車上拉著一個癱瘓的婦人。 因為這時天氣已經(jīng)冷了,那婦人身上裹著一床打補丁的棉被。 那男子身上的衣裳雖然沒有補丁,卻也是尋常的粗布衣衫。 張博良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是云青,向吉星說道:“你看,那不是云竹書么?” 吉星瞭了一眼笑道:“你眼神兒真好,這么側(cè)著身子能一眼認出他來。” “要說這云青,也挺值得人敬佩。”張博良贊嘆道:“聽人說他家中實在清貧,可是就算是砍柴賣苦力也從沒放棄讀書的志向。他車上推的那女人想必就是他的繼母了,聽聞對他十分刻薄??伤麉s能不計前嫌,在父親歿了之后還贍養(yǎng)這個已經(jīng)癱瘓了的后娘。這樣的人要是放在以前是要被舉薦孝廉的,只可惜本朝并未開放這樣的先例?!?/br> 吉星知道張博良這人最是古道熱腸,憐貧惜弱的,但他心里卻不這么想。 吉星覺得如果那邱氏對云青有恩,云青這么照顧她無可厚非。 可如果對她一味的虐待,云青卻還要以德報怨,這樣的人實則極其可怕。 只是當著張博良的面,這些話不能說。于是吉星便戲謔道:“你若是個女人,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許了呢?” 張博良又好氣又好笑,說道:“你呀!除了會投胎,別的簡直一無是處,虧我還把你當兄弟?!?/br> 吉星便順著張博良的話又和他開了幾句玩笑,之后兩個人就說說笑笑的走了。 實則云青是推了他繼母去看病,上一次因為落榜,他一時喪失心智,幾乎沒把邱氏給掐死。 等他清醒過來,覺得這事不妥。他之所以忍辱負重奉養(yǎng)著邱氏,是因為留著她還有用,如果就此把她掐死了,那豈不是功虧一簣? 邱氏自那之后身體更差,云青便時常推著她去醫(yī)館里看病。 京城中名醫(yī)不少,可云青哪一個都看不起,只能找些三流的郎中給邱氏看病。即便是這樣,每個月也有不菲的支出。 但也正因如此,京城中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云青是個難得的大孝子。 從早晨起,天就陰著,此時更是變成了鉛灰色。 云青推著獨輪車,車轅上掛著一包草藥。 邱氏坐在車上哼哼唧唧,嘴角流著涎水,她如今生不如死,只可惜不能自我了斷。 一陣寒風吹過,云青縮了縮肩膀,才覺得自己今天穿的有些少了,回去得把蘇好意送給的那件棉袍穿上。 一想到蘇好意,他身上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路過羊湯館的時候,老板娘站在門口叫他:“云公子且停一停,給你拿碗羊湯帶上吧?!?/br> 這家羊湯館,蘇好意曾帶云青來過,后來云青又獨自來過幾次,老板娘是認得他的。 “不必麻煩了,我們還急著回家?!痹魄嗟墓穷^還是很硬的,輕易不會接受別人的恩惠,除了蘇好意那樣的。 因為蘇好意對他永遠不是施舍的態(tài)度,她把云青當成朋友一樣。 老板娘還沒來得及回去盛羊湯,云青的背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巷子盡頭。 “唉,這云公子可真是個難得的。那些考官怎么就不長眼睛呢?像這樣的好人,為什么不點他做個狀元?卻偏偏讓他落了榜?!崩习迥锿湛盏南镒訃@息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