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九個字每字都是九筆，合在一起是九九八十一筆。從冬至這天寫起，每天只準寫一筆。等這九個字寫完，數(shù)九天也就結(jié)束了。

    只是這東西一般都是文人雅士或書香閨閣中才會寫的，楚腰館那個地方當然不會去寫這東西。

    司馬蘭臺要蘇好意寫九九消寒圖，說是練字，當然不會起到什么作用，作為消遣倒還不錯。

    一張撒金花箋平鋪的書案上，這么漂亮的紙，讓蘇好意有些不敢落筆。

    司馬蘭臺伸手，包住蘇好意握筆的小手。

    蘇好意早習(xí)慣了他把著手教自己寫字，于是便將自己的頭發(fā)都撥到左側(cè)來，白膩修長的脖頸花梗一樣纖弱，衣領(lǐng)下隱約露出細瘦的鎖骨，精巧得難描難畫。

    墨童從外頭進來，恰好見到司馬蘭臺把蘇好意圈在懷里寫字。

    心里不禁暗罵那些咸吃蘿卜淡cao心的人：“你們哪懂我家公子有多快活，一群不解風(fēng)情的木頭疙瘩！”

    第273章 戰(zhàn)戰(zhàn)兢兢履薄冰

    中段考這一天，蘇好意前所未有的緊張。

    若不是司馬蘭臺在旁邊鎮(zhèn)著，她不知要慌成什么樣子。

    不已堂分為甲乙丙三個班，他們這個班是來的最晚的，所以等級最低，是丙班。

    這天中段考，甲乙丙三個班都考，只是他們不在一處。

    原本拼在一起的書案今日都拉開了，每人單坐一張。

    平時和蘇好意關(guān)系好的幾個師兄弟都紛紛過來安慰她，要她放寬心。

    花芽更是拍拍她的肩膀說道：“一準能過就是了，別怕?！?/br>
    花顏夫子拿著卷紙進來的時候，蘇好意已經(jīng)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

    忍不住看了一眼左前方空著的位子，孫康還沒消息。

    “你們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花顏夫子向眾人說道：“不可作弊?！?/br>
    中段考只有一天的時間，上午兩科，下午一科。

    蘇好意接過試卷絲毫不敢耽擱，生怕腦袋里記的知識稍一停頓就會忘記。

    只要稍有猶豫的題就先放棄不答，等把十拿九穩(wěn)的都答過了，回頭再來琢磨。

    這都是司馬蘭臺告訴她的。

    盡管蘇好意已經(jīng)使出了最大的本事，答題的速度依然比其他師兄弟慢上許多。

    她只能咬緊牙關(guān)拼命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細心審題不敢有絲毫大意。

    夫子身前放了一炷香，那香剛剛好一個時辰燃盡。

    蘇好意將最有把握的題都做完后，那香已經(jīng)燃去了將近一半。

    她還有三分之二的題未做。

    而此時其他師兄弟最少的也都完成一半了。

    “八郎別慌！”蘇好意在心里給自己打氣：“只要達到乙級就夠了。”

    他們每次考試都分甲乙丙三個榜，上甲榜的成績最優(yōu)，乙榜次之，若進了丙榜則是不及格了。

    做剩下的題蘇好意變得更謹慎了，但在每道題上所花費的時間也決不許超過一刻鐘，這還是司馬蘭臺告訴她的。

    不在一道題上耽誤過多的時間，因為很多時候，一刻鐘已經(jīng)足夠?qū)⒁坏李}的答案做出來了。

    倘若不能，也沒有必要再耗下去，徒勞無功。

    一炷香燃盡，夫子便不許再答題，叫眾人把筆都放下。

    蘇好意頭上沁了薄汗，手也因為握筆過于用力，一時難以伸直。

    心如擂鼓一般咚咚作響，到最后她依舊有兩道題沒能答出來。

    第一場考試后，中間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休息。

    蘇好意躲開眾人跑的遠遠的，這也是司馬蘭臺教她的。

    考完之后不許聽別人說答案，更不要參與討論。

    因為試卷交上去，便已經(jīng)成定局，再討論答案只會讓自己心緒不定，影響下一科考試。

    上午考完，蘇好意回去胡亂吃了個中飯，司馬蘭臺什么也沒問，只叫她躺下休息，把腦子放空。

    等到三科都考完了，蘇好意覺得自己全身已經(jīng)脫力。

    都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讀書這件事也并不是什么輕省的差事。

    回到清五院，晚飯早已經(jīng)備下了。清淡的兩菜一湯，還有一盤新摘的柑橘。

    蘇好意坐在那里，沒有絲毫食欲。

    她知道今天晚飯后就要放榜，只要有一科不及格就要被關(guān)小黑屋了。

    她可是最怕黑，一想到孤身一人被關(guān)在后山自省齋的小單間里，就忍不住后背發(fā)涼。

    “把這碗粥喝了，”司馬蘭臺見蘇好意魂不守舍，便強令她吃東西：“喝完粥再吃一個橘子?！?/br>
    “我實在吃不下，還是等放了榜再說吧。”蘇好意嘆了口氣：“為什么要晚飯后才放榜呢？應(yīng)該早些，畢竟早死早托生?！?/br>
    到這個時候，蘇好意便興起了破罐子破摔的心。

    不用問也知道，她一定是師兄弟們當中答得最差的那一個。

    “無論有什么事都得好好吃飯?！彼抉R蘭臺態(tài)度堅決：“不吃飯就不準你去看榜?！?/br>
    蘇好意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吃把飯吃了。

    然后輸漱了口就要出去。

    “等等，”司馬蘭臺將她一把扯?。骸拔遗隳阋黄鹑?。”

    青蕪院離不已堂的距離稍遠，等他們來到的時候，其他師兄弟早已經(jīng)圍在榜前看了。

    因為有司馬蘭臺跟著，所以眾人連忙都讓開了。仙源山中的徒弟們注重禮儀，對夫子和師兄們都很尊重。

    甲榜上的人名密密麻麻，蘇好意第一眼看去的卻是丙榜，上面空無一字。

    再往乙榜上看，只有兩個人名。

    分別是花芽和蘇好意。

    蘇好意先是松了一口氣，在乙榜上說明她是及了格的，不用被關(guān)小黑屋了。

    但隨即又很意外，按花芽的平時的表現(xiàn)，他應(yīng)該是在甲榜上的。

    她正疑惑的時候，花芽也正側(cè)著頭朝她笑，一雙大眼調(diào)皮歡脫，蘇好意隨即了然。

    花芽一定是故意少答或是錯答了題，才會和自己一同上了乙榜的。

    “你這是做什么？”蘇好意上前推了他一把：“我可一點兒不會念你的好。”

    “我這不是怕你孤單么，”花芽嬉皮笑臉的：“再說甲榜上也太擠了，你看趙守財?shù)拿侄伎彀こ梢慧缌??！?/br>
    蘇好意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心情也自然雀躍。換成是別人在乙榜上難免要失落，可她卻覺得萬分慶幸，知足得要命。

    “蘇八郎，我可聽雪梟夫子說你差一點就到乙榜上去了。”宇文朗笑嘻嘻地指著蘇好意說：“多虧花顏夫子替你說情，說你已經(jīng)很刻苦了，雪梟夫子這才高抬貴手。”

    “那我得好好謝謝夫子們，”蘇好意是絕不肯白受人情的：“雖然免不了再被雪梟夫子訓(xùn)斥一頓?！?/br>
    “快別說了，夫子們來了！”劉雙喜向眾人說。

    蘇好意抬眼看時，果然見花顏夫子和雪梟夫子并肩而來。

    只是兩個人的神情都十分嚴肅，眾人也不自覺把臉上的笑都收了起來。

    “都回各自的住處去！”雪梟夫子吩咐眾人：“不準隨意走動，一會兒叫誰出來問話都不許耽擱?！?/br>
    “這是怎么了？”花芽小聲問蘇好意：“出了什么事？”

    蘇好意哪里知道，只能朝他搖了搖頭。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斷鴻夫子正一臉肅然地看著兩個隨從將一具尸體抬到冰窖去。

    那尸體上蓋著白布，只能能看到垂下來的一節(jié)衣擺，白色的布料染了臟污，有幾處刮破了，隨著走動毫無生氣地搖擺著。

    第274章 孫師兄怎么死的

    蘇好意隨著司馬蘭臺回青蕪院，本來僥幸過關(guān)的喜悅已經(jīng)被沖淡了，心里又添上些許莫名忐忑。

    墨童在前頭打著燈籠，光亮飄飄搖搖，不知何時起了風(fēng)。

    這一夜，仙源山似乎格外不平靜，盡管蘇好意躺在床上并未聽到什么動靜。

    第二天一早，蘇好意剛穿戴整齊，就聽有人在外頭說話，還隱約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蘇好意忙走到外間，是仙源山的一位管事，帶著兩個人在門口跟司馬蘭臺說話，態(tài)度很客氣，見了她一笑，說道：“蘇公子起來了，勞煩跟我們?nèi)ヒ惶??！?/br>
    “不知是什么事？”蘇好意笑著問，客氣禮貌。

    “夫子們現(xiàn)在臥荻聽雪那里坐著，要叫幾個弟子過去問話，具體是什么事在下也不清楚。”管事的說得輕描淡寫。

    蘇好意卻清楚對方不便多說，想來這事有些機密，于是就說：“如此咱們就快去吧，別耽擱了時間?！?/br>
    又回頭對司馬蘭臺笑了笑說：“早飯不必等我，師兄先吃吧?！?/br>
    “不妨，我等你回來。”司馬蘭臺有些不放心，不過在仙源山這里應(yīng)該不會有人故意為難蘇好意。

    蘇好意到了臥荻聽雪，這一處景色簡肅，大片蘆葦在微風(fēng)中搖曳，水邊一間敞廳，很有些閑散江湖的味道。

    這里取名臥荻聽雪，荻花倒是成片，可惜許多年也不落一場雪。

    敞廳里除了蘇好意的三位授業(yè)夫子，還有兩位。

    蘇好意認得其中一個是月溪夫子，她當初進仙源山的時候就見過，另一位則面生。

    花顏夫子向她引薦道：“這位是疏桐夫子。”

    蘇好意沒見過疏桐夫子，卻聽過他的名號。知道他在仙源山中主管戒律，以往他們?nèi)橇说湺际潜緦W(xué)堂夫子來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