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漢之國 第129節(jié)
歐洲有一個近代社會,中國實際上是沒有的。近代社會與古代社會的區(qū)別是什么?最大區(qū)別,古代的歐洲是國王、貴族說了算,近代則是大資本家、大地主說了算。到了現(xiàn)代,最少在理論上,不再是大資本家和大地主說了算了。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不管是社會主義國家還是資本主義國家,理論上國家權(quán)力屬于人民。不同的是人民怎么行使權(quán)力,如何監(jiān)督權(quán)力。 唐宋兩朝,在中國歷史上是非常特殊的。有日本學者提出唐宋變革之說,進而認為,從宋代開始中國進入了所謂近代社會。很顯然,日本人對歷史的認識非常奇特,腦回路很難被中國人理解。有中國學者附和這種說法,他們既不理解中國歷史,也不明白什么是近代社會。 把國家權(quán)力從神權(quán)解放出來,進而消滅了王權(quán),是歐洲國家的革命。把國家權(quán)力從天命中解放出來,交給人民,是中國的革命。 王宵獵提出天命即是天下人心,算是改變了執(zhí)政基礎(chǔ),未來如何難以預(yù)料。 看看三人,陳與義面色慘白,邵凌和牛皋兩人倒是面色如常,王宵獵心中點頭。顯然,對于現(xiàn)在的文人來說,自己的說法過于離經(jīng)叛道,讓他們接受不容易。 沉默了一會,王宵獵道:“對軍隊的改造,就從這上面著手。因為萬民之心就代表著天命,軍隊必須要順應(yīng)民心。軍隊存在的意義,是保家衛(wèi)國,而不是當兵吃糧。所以我們的軍隊,招良民,而不是游手好閑、好勇斗狠之人。大家不同的身份,走進軍隊來,保衛(wèi)我們的國家,沒有高低貴賤,所以要官兵平等。軍隊有軍紀,作戰(zhàn)有軍功,能力有高下,擔任不同的職務(wù),就有不同職務(wù)的要求。軍紀要嚴,軍功要統(tǒng)記清楚,官要任能,是軍隊的工作?!?/br> 陳與義點了點頭。最后實在忍不住,道:“觀察說的話,實際都有道理。不談天命即人心,實際不會有人反對。說天命即人心,就違背了數(shù)千年的儒家之論?!?/br> “儒家之論是什么?”王宵獵搖了搖頭。“孔孟論述其學的時候,天下封建,一周天子耳。所以講的是事君要忠,做事有禮。如果所事的君不值得效忠呢?無非乘船浮于海而已。所以儒家說,邦有道則顯,邦無道則隱?,F(xiàn)在不是封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金軍南犯,山河破碎,百姓也深受其害。就是要隱又能隱到哪里呢?只能夠憤而起身,執(zhí)干戈衛(wèi)社稷!” 陳與義擦了擦汗,再不說話。 王宵獵道:“思想的轉(zhuǎn)變,其實最難。今天我說的話,你們記住,回去仔細想想。若有道理,想一想是什么道理。若覺得沒有道理,那想一想為什么沒有道理。我們做事情,不能夠人家說什么,我們就覺得是什么。思想通了,則就萬事皆通,事情就好做了?!?/br> 牛皋道:“觀察說的,自然就是對的。我們打仗的人,想這么多做什么?” 王宵獵道:“指揮打仗的將軍,一樣是要想的。為什么打仗?難道只是我對你們好?” 見牛皋還要再說,王宵獵擺了擺手道:“不必多講了。今天我說的話,你們回去想一想,想好了再跟我說。只有把思想理順了,才能進行軍中整頓?!?/br> 三人叉手稱是。 王宵獵對陳與義道:“除此之外,參議還有一件大事要做。救陜州的時候,你帶著不少書手參與了戰(zhàn)事,把遇到的一切都記了下來。若有空閑時,招些得力的書手來,把這些整理出來。把路上遇到的百姓的事情,分成一個一個故事。盡量簡單明白,要讓普通百姓也能看明白。若有必要,可以從城中招些說話的來,讓他們幫忙。金軍南犯,多少百姓遭殃,世上發(fā)生了不知道多少慘事。我們要記下來,讓后人知道我們遇到了什么。不能夠幾十后之后,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情了。” 第295章 陳州龍蛇 坐在書房里,看著窗外的夜色,陳與義覺得頭皮發(fā)涼。今天王宵獵說的話,實在太過于震撼,讓陳與義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不管邵凌和牛皋兩人是真聽不明白還是假聽不明白,他們是武將,不管是朝廷還是民間對他們的約束都不大。陳與義不同,作為文臣,不能裝糊涂。 在軍隊中的文臣,實際上是受到歧視的。不過這個時候,山河破碎,風雨飄搖,陳與義并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不過,當王宵獵說要用民心來代表天命的時候,讓陳與義深深懷疑自己的選擇。 陳與義不怕王宵獵有反心。手下八州軍,有兵五萬,王宵獵有自立的念頭正常不過。只要沒有真正打出反旗,沒有投敵,宋朝對于統(tǒng)兵大將比較寬容。陳與義出身世家,不可能因為王宵獵的想法,而影響到自己的仕途。 陳與義不能接受的是改變天命的說法。這不只是有反意,而是直接動搖了統(tǒng)治基礎(chǔ)。天子稟天命而臨天下,代天牧民。有的受萬民愛載,但被天下百姓唾棄的也不少。如果百姓反對,就說明皇帝的天命不在了,那豈不是天下大亂?皇帝理政,豈不是要討好百姓?由此帶來一系列問題,說也說不盡。 想了很久,陳與義嘆了口氣。他第一次懷疑,自己在王宵獵屬下,到底對也不對。 其實王宵獵的意思,陳與義的工作,應(yīng)該與后世的政治工作類似。只是一旦涉及到政治工作,就不能不涉及到統(tǒng)治基礎(chǔ),不得不涉及到治國理論。王宵獵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的治國理論。這種治國理論到底關(guān)聯(lián)多少問題,其實王宵獵自己也沒有想的很清楚。 陳州城里,馮長寧用罷早飯。到了偏廳,士卒上了茶來,坐在那里悠閑喝茶。 副將盧丙顏進來。道:“鎮(zhèn)撫,這些日子有一伙強人到了蔡口鎮(zhèn),殺了那里的阮員外,占住了阮家莊。日常也不sao擾百姓,只是莊子防守很嚴?!?/br> 馮長寧道:“是什么人?附近我看在眼里的,只有舞陽縣的董平。他是本地大族,手下一千余好漢,不好對付。其他人,都不放在我眼里!” 盧丙顏道:“末將查探過了,不是董觀察的人。這伙人驟然而起,應(yīng)該是有來路的?!?/br> 馮長寧笑道:“不是董平的人,那就不怕了。再有來路,到了我的陳州,也要聽我的吩咐!” 盧丙顏沉默了一會。道:“鎮(zhèn)撫,末將是擔心,莫不是蔡州派人來?” 聽了這話,馮長寧猛地站起來。把茶重重地拍在桌上,在廳里不住地轉(zhuǎn)圈。過了好一會,猛地轉(zhuǎn)過頭來道:“蔡州的汪若海,雖說被封了鎮(zhèn)撫使,但依然是襄陽王觀察屬下。一個汪若海,不必怕他。可他有王觀察勢力,就不得不慎重!” 盧丙顏道:“是啊,王觀察數(shù)萬兵馬,救過陜州,荊門又敗了金國大將拔離速,非易與之輩。真是他派人來,我們倒不好去撩撥?!?/br> 馮長寧點了點頭:“好了,蔡口鎮(zhèn)到底不是宛丘地盤,我們不多過問。你派幾個人去,看看到底是哪里來的人,做到心里有數(shù)。沒搞清楚前,不要跟他們起沖突?!?/br> 盧丙顏點頭稱是。 馮長寧又道:“金國欲在中原一帶立劉豫為帝,聽說就是今年的事了。劉豫幾次派人來,勸我與及早歸順他,必然高官厚祿。這幾個月,可不能夠出亂子?!?/br> 盧丙顏道:“鎮(zhèn)撫真有意投靠劉豫?在他人手下為臣,終不似自己獨霸一方!” 馮長寧連連搖頭:“我雖然是陳、潁鎮(zhèn)撫使,可能管的地方,也只有一座陳州城,算什么獨霸一方!我不投劉豫,劉豫必然派人來攻,那個時候又該怎么辦?你好好為我辦事,等到我北上,提拔你為陳州的知州。那個時候,有我在朝廷里撐腰,你才真正能算得上獨霸一方!” 盧丙顏聽了大喜,急忙拱手向馮長寧道謝。 馮長寧道:“不是我不效忠宋室,實在陳州離朝廷過于遙遠,詔命不達,有什么辦法?再者周圍都是群狼,陳州怎么待得下去!” 說完,馮長寧重重嘆了口氣。這都是實情,如果馮長寧在一個好地方,做鎮(zhèn)撫使這種高官,怎么會有投靠劉豫的念頭呢?現(xiàn)在陳州正處于宋金的前線,后方的王宵獵又不是個好說話的,就只剩下投劉豫一條路了。大丈夫生于世上,自然要轟轟烈烈,豈能老于戶牖。 每一個叛國的人,都有無數(shù)理由?;蚴遣坏靡?,或是被人欺騙,甚至有的還說胸有大志,等著能夠反正的一天。外人不需要理解、分析他們的理由,只要知道一點,他們是賣國賊就夠了。至于有的人真的為他們仔細剖析,甚至為其辨解,那就純粹是多余的,甚至有的人動機可疑。 中國綿延數(shù)千年,每到國家危亡的時候,總有仁人志士,舍生忘死,為這個國家流盡了他們最后的一滴血。這些人值得后人敬仰、歌頌,樹碑立傳,記住他們的功績。但也從來不缺,為了利益,為了高官厚祿,甚至一時的揚眉吐氣就投靠敵人,甘做走狗的人。這樣的人自該被唾棄,被釘在恥辱柱上,告誡子孫這些人的罪惡。千萬不要昧著良心,揚著自己自以為聰明的小腦袋瓜,為這些翻案。 頌揚我們該歌頌的,唾棄我們該批叛的,在愛國還是叛國這個最分明的舞臺上,應(yīng)該旗幟鮮明。 阮家莊,張均居中而座。下面每人面前一壇酒,一大碗rou,幾個重要手下說說笑笑進來。 大碗喝酒,大塊吃rou,一直是張均的理想。在王宵獵的軍中,軍紀森嚴,動輒得咎,可不敢這樣放縱?,F(xiàn)在自己在外,扮的是山大王,張均終于過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日子。 眾人落座,張均道:“現(xiàn)在莊子里有二百多人,不是自夸,整個陳州我們也是一號人物了!” 王敢道:“豈能只看人數(shù)!觀察有意,我們點起人馬,今夜就可以奪了陳州城!現(xiàn)陳州境內(nèi),觀察可以算是第一號人物!那個馮長寧,只守在城里,連城門都不敢出!” 張均搖了搖頭:“你們不要只看馮長寧。那廝機緣巧合,官吏逃走之后,仗他是本地大戶,謊報說自己守住了陳州,才做了鎮(zhèn)撫使?,F(xiàn)在的陳州境內(nèi),輪不到他來說話!” 陳承道:“依觀察意思,現(xiàn)在陳州還有哪敢勢力與我們相比?” 張均道:“一是在舞陽的董平。這廝本是唐州大族,解立農(nóng)占唐州后,他便帶族人到了舞陽。手下一千余人,兵精糧足,不是一般勢力可比。聽聞郾城和商水兩縣,許多地方都聽他號令。還有一個彭晉原,占據(jù)西華縣。彭晉原本是我們軍中的都頭,不滿軍紀嚴厲,帶了幾個人出逃。我們軍中逃出的人,五分之一投靠了董平,五分之四都在彭晉原的手下。彭晉原也有一千多人,不可小視了?!?/br> 下面幾個將領(lǐng)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現(xiàn)在陳州境內(nèi),馮長寧名頭大,又是鎮(zhèn)撫使,官面上的地位最高。但實力最強的,應(yīng)該是西華縣的彭晉原。他和他的手下,原本都是王宵獵軍中的人,因為各種原因逃了出來。因為怕追捕,逃到靠近開封府界的西華縣,成為一方霸主。如果不是知道王宵獵軍力,彭晉原就占據(jù)州縣,成為一方大勢力了。 董平自不必說,自靖康年間起,就是唐州附近的大勢力。王宵獵南下襄陽之前,周圍的州府董平都不放在眼里。前兩年,甚至到南邊德安府向陳規(guī)借糧,陳規(guī)也奈何不了他。王宵獵到襄陽后,董平的勢力被排擠,不得不北上舞陽。借著王宵獵的逃兵,和自己龐大的家族,依然實力雄厚。 第296章 起程 林升源下了船,舉目四望。道:“一兩年間,北岸的樊城便如此繁華!想初來襄陽時,這里還是一處小鎮(zhèn),人家不多。現(xiàn)在店鋪林立,街道上不知多少行人!” 黃員外道:“襄陽賣到北方的貨物,都要在這里改船為車,自然繁華起來?!?/br> 林升源道:“沿泌河北上可以直到唐州,為何在這里就要換車?” 黃員外搖了搖頭:“泌河上的船,都是鎮(zhèn)撫司所有。若是沒有門路,一般的商人如何等得起?我們販的是棉布,本來不重,不必苦等船只了。” 林升源點了點頭。自己以前不管這些事情,倒不知道。 聊了幾句,林升源對身后的林夕道:“我只是陪著黃員外到襄城縣,都是平坦大道,你不必過于擔心。已經(jīng)到了樊城,你早早回去吧。我不在襄陽的日子,你謹守家門,不要生事。” 林夕有心陪著父親再走一程,見一邊的黃員外不斷催促,只好同意。上前理了理父親袍袖,低聲道:“出門在外,阿爹千萬小心!你們運的棉布名貴,不可以小視?!?/br> 林升源笑道:“我做生意多少年,如何不知道這些?再者說了,離了開封府,流離多年,世間什么事情都見過了。你盡管放心,等我平安歸來?!?/br> 父女在那里依依不舍,黃員外過來催促,只好相別。 離了碼頭,林升源帶著兩個雇來的伴當蹇大、齊三郎隨在黃員外后面,到了南邊的貨場。 一個員外正在那里指揮眾人裝車,見到黃三郎來,過來行禮。 黃員外道:“這一位是與我同行的初員外,到襄陽來販些李子和枇杷。這些水果北方少見,運到了也有大利息。一路同行,你們多親熱。” 林升源上前與初員外見了禮。見他身體健碩,雙目如電,不似黃員外那么和善。 旁邊的路上,已經(jīng)排開了長長一排大車。車都是用棗木之類新制成的,看起來很是結(jié)實。下面兩個木輪外面都包了鐵皮,連結(jié)木輪的一根橫軸,兩端都是鐵做成,裝在了襄陽生的軸承里。 黃員外道:“替我們運貨的,是鎮(zhèn)撫司下的車隊。也只有他們,有這么好的車,這么多車。雖然價錢貴一點,但卻值得。與他們商量過了,一日要行六十里,其他人可做不到?!?/br> 林升源點頭。以前聽人講過,鎮(zhèn)撫司有一支專門的車隊,替商人遠程運送貨物。車是新制的,馬是專門挑出來的,不是尋??杀?。一車裝八百斤,一百里路一貫足錢,運費其實不貴。 王宵獵建的這支運貨的隊伍,其實是軍隊之外的運糧隊。到了戰(zhàn)時,直接由官方征用,替軍隊運送糧草和輜重。不打仗的時候,可以用來賺錢。 黃員外道:“這次運了三千多匹布,用了三十多輛車。另外的二十輛,是初員外的?!?/br> 林升源小聲道:“李子和枇杷這些水果,日子久了必然壞掉。初員外販這些,到了襄城,只怕大半壞了。更不要說還要運到北方,這不是必然賠錢的買賣?” 黃員外笑道:“你錯了,初員外只到汝墳鎮(zhèn),在汝州賣掉,并不到襄城?!?/br> 林升源點了點頭。世上并沒有傻子,去做明知道要賠錢的生意。 不多時,一個大漢過來,向黃員外叉手。道:“員外,天色不早,還是及早起程吧。今天晚上歇一宿,明天必須到湖陽縣。若是錯過了路程,可就難辦了。” 黃員外稱是。指著林升源道:“這一位林員外,是我在襄陽城的同伴。此次去襄城縣,能夠請到你們,全靠他的功勞。以后的生意,也都全靠他向北運貨了。” 大漢急忙上前行禮。 這大漢名叫沈端,是車隊的首領(lǐng)。手下一百余人,替人運送貨物。 諸般收拾罷了,車隊啟程。初員外在前,林升源帶著蹇大和齊三郎在中間,黃員外押后。這是第一次運貨,幾個人都很認真,仔細看著車隊。 前面的車里,初員外靠著車壁,面色陰沉。手里捏著一個酒葫蘆,只是沒有開蓋子。 對面一個漢子挑起簾子,看看車子外面。對初員外低聲道:“我們與那個什么黃員外同行,不知有沒有意外?聽那廝意思,在北方廣有人脈?!?/br> 初員外道:“一次販三千匹棉布,敢會是尋常的生意人!他做的是正當生意,手里又有錢。遇到什么麻煩,只要大把錢撒出去,必然通行無阻。若是我們自己走路,只怕還沒有這么順利?!?/br> 漢子點了點頭。又道:“我們運些李子、枇杷,都是容易壞的。怕只怕,路上有人要翻看?!?/br> 初員外道:“我早就問過了,這些運貨的人,只要錢給足,并不會查看客人的貨物。哼,他們都是鎮(zhèn)撫使司的人,不過一心只是要賺錢,并不管運的什么。在樊城我問的清楚,只要我們鎮(zhèn)靜,這些人是不會管我們運的什么。運貨物,再沒有人比他們更加合適了?!?/br> 漢子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又道:“我看他們帶的有刀槍,總是心里覺得不把穩(wěn)。” 初員外道:“世上哪里有一點風險沒有事情!這一次我們探出路來,走通了,以后就有無窮的好處!你們只管聽我的號令,不要出去跟人交談,會沒有事的!” 其余幾個漢子點了點頭。又伸頭出去看外面,好久沒有人再說話。 林升源坐在車里,美美地伸開腿,頭靠在車壁上面,樣子極是輕松。此次幫著黃員外運貨,按說好的,每一匹布自己可以得一百文。送到襄城縣,到手就是三百余貫。這樣的好事,豈是容易碰到的?自己以前做生意積下的人脈,終于有今天。 這幾年顛沛流離的日子,讓林升源認識到,世上再沒有什么東西比錢更招人喜歡。只要有錢,不管到了那里,過的都是好日子。若是沒錢,不管在哪里,都要受人白眼。 女兒在衙門里一個月賺十貫錢,認真說起來,并不少了。這樣的家庭,襄陽城里的百姓,十戶里沒有一戶。不過林員外富貴過,這樣的生活,很難滿足?,F(xiàn)在有了賺大錢的機會,自然要牢牢抓住。 齊三郎騎了匹騾子,跟在車外。蹇大坐在車門那里,昏昏欲睡。 林升源把簾子挑了起來,讓風吹進車里,覺得涼爽許多。七月流火,暑氣開始慢慢褪去,涼風慢慢起來,到了一年中收獲的季節(jié)。自己這一趟去襄城,賺三百貫錢回來,可以做許多事。哪怕以后黃員外不與自己做生意了,有本錢在手里,做什么事情不能賺錢? 看著車外的風景,林升源的心情非常舒暢。從逃離開封府到現(xiàn)在,數(shù)年時間,實在再沒有一天有這樣的好心情。車外的風景是美的,天是藍的,就連趕車的人,也都是可愛的。 第297章 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