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漢之國 第62節(jié)
第138章 猛將攻城 快到二月了,天氣回暖,草地重新恢復(fù)了綠色,田野里開著各種各樣的花。 張均騎在馬上,無心欣賞周圍風(fēng)景,只是急著趕路。母子連心,母親被楊天松抓去這么多日子,張均不免擔(dān)心。人在亂世之中,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煩心事。 當(dāng)時在唐州時,王宵獵命令停下來,張均心里能理解。三千兵馬,占據(jù)數(shù)州之地,王宵獵的處境很艱難。一個不小心,碰上哪支強(qiáng)軍,可能一下就折了本錢。而且不要過度擴(kuò)張,免得朝廷猜忌?,F(xiàn)在楊天松攻破了信陽,那就不同了。王宵獵可以出兵剿賊。 經(jīng)過桐柏縣,穿過桐柏山。第六天,邵凌和張均帶大軍到了信陽軍城下時,已過中午。 城頭上,有士卒看見城外兵馬,大號一驚,急報劉滿和楊天松。 兩人到了城頭,看著城外的兵馬一部分在城下列陣,大部到了附近山里,不知做些什么。 劉滿道:“這來的兵馬,想來是汝州王觀察部下。你反出汝州,他如何放過你?” 楊天松道:“我們有堅城可守,不必怕他們!縱然守不住,也可以往光州去。那里連綿群山,正是我等用武之地。王觀察占了襄陽府,非是往日可比,兵強(qiáng)馬壯,暫避一時?!?/br> 劉滿點(diǎn)了點(diǎn)頭??戳丝刺焐咸枺溃骸耙堰^午時,城外兵馬今日不會攻城。我們先回去,仔細(xì)商量一番,如何與他們作戰(zhàn)?!?/br> 楊天松點(diǎn)頭。兩人在城頭巡視一圈,回到了衙門。 只過了一個時辰,就聽見外面殺聲四起。數(shù)百士卒負(fù)著砍來柴捆,填進(jìn)城外的壕溝里,潮水一般涌到城頭。把新制的云梯搭在城墻上,沒命般地向上爬來。 劉滿和楊天松剛剛喝了幾杯酒,聽士卒來報,說城外軍隊攻城,都不相信。連問幾遍,士卒言之鑿鑿,兩人才信了。急急換上戎服,到城頭來看。 到了城頭,伸頭向外一看,劉滿不由嚇得心里狂跳。 就見外面一員將領(lǐng),半裸著身子,手中一把長刀,帶著士卒沒命般向城頭沖來。城頭上的士卒不斷把云梯推倒,外面軍員又不斷把云梯靠過來,雙方糾纏在一起。 張均脫了上衣,提著長刀,快步到了城下。一把按住云梯,高聲道:“兒郎們,隨我來!此時太陽尚高,我們破了城池,今夜一起飲酒!” 說完,邁天腿飛快向上爬去。 城上楊天松看見,從旁邊士卒手里取一枝弓來。彎弓搭箭,向張均射去。 張均一只手抓著云梯,另一只手舞動長刀,把箭磕開。猛地抬起頭,看著城頭道:“你們那里可有叫楊天松的?此賊反出汝州,搶了我母親跑數(shù)百里!我心里恨這賊入骨,今天必取他的人頭!哪個敢攔我的,必定一起殺了!不想丟了性命,早早獻(xiàn)城!” 城上的士卒見張均如悍勇,嚇得呆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城墻外,邵凌看城墻亂成一團(tuán),不由皺緊雙眉。按照自己的想法,仗不是這樣打的。劉滿和楊天松的士卒不多,戰(zhàn)力不強(qiáng),用一兩天時間布置,并不難攻破??蓮埦煌?,堅決了要了三百士卒,要在天黑前破城。沒有辦法,邵凌只能命大軍砍伐樹木,填了濠溝,制作云梯。 現(xiàn)人還是初春天氣,張均光著身子,戰(zhàn)場上看著實在礙眼??伤赣H被楊天松所擒,邵凌實在不好說什么。只能帶著大隊,在后吶喊助威。 楊天松連放幾箭,都被張均用長刀格開。城頭的士卒都有些慌。 不多時,張均爬上城頭。手中長刀猛地?fù)],借勢跳了上去。厲聲道:“爺爺在此,哪個敢攔!” 說完,一刀把兩個圍上來的士卒砍翻在地。一轉(zhuǎn)頭,看楊天松和劉滿兩人身邊圍了少人,揚(yáng)著長刀高聲道:“不消說了,那邊必是楊天松此賊!” 說完,舞動長刀,直向楊天松和劉滿兩人沖來。 劉滿急忙吩咐士卒去攔。哪里攔得住?張均長刀舞開,刀刀斃命。眨眼之間,五六人倒在地上。 云梯上的士卒們受到鼓舞,一起吶喊,紛紛跳上城墻來。不足半個時辰,信陽軍城墻破了。 見張均直向自己沖來,劉滿和楊天松兩人心膽俱裂。一邊吩咐士卒上前阻攔,一邊急急下城。奈何士卒們被攻城部隊的氣勢嚇破了膽,紛紛逃竄。 城外,邵凌看著張均帶著士卒沒有費(fèi)多少功夫,便就登上了城頭,也不由呆住。搖了搖頭,邵凌低聲道:“這是怪物嗎?猛將面前,一切常理盡皆沒有用處。” 說完,吩咐大軍上前。等待張均打開城門,大軍殺進(jìn)城里。 張均一頓廝殺,抬頭看,劉滿和楊天松已經(jīng)跑下城墻。不管不顧,提著刀就追了上去。 旁邊的士卒急忙道:“統(tǒng)制,先開城門!” 張均頭也不回,口中道:“你們自去開!今日不殺楊天松,我誓不為人!” 說完,自己一個人提著刀,尾隨劉滿和楊天松追了上去。 走到半道上,楊天松回頭一看,大軍并沒有追來。身后只有張均一人,光著上身,拿著長刀,咬牙切齒地追了上來。吸一口氣,楊天松恨恨地道:“這廝真是不怕死,竟敢自己追來!” 說完,與劉滿一起,帶著五六個士卒回轉(zhuǎn)身,向張均迎了上來。 到了跟前,楊天松用刀指著張均道:“兒子,爺爺就是楊天松!這些日子,我與你的母親天天同床共枕,不知道多么恩愛!到了面前,你不該來叫我一聲阿爹么!” “你這賊真真是作死!”張均咬著牙,一刀兜頭砍了過來。 楊天松向旁邊一躲,讓手下士卒上前,自己哈哈大笑。 楊天松手下的士卒被張均嚇得腿都軟了,一槍刺來,軟綿綿的沒有力量。被張均一把抓住,猛地向旁邊一帶。那士卒腿步不穩(wěn),被張均一刀砍倒在地。 拔出刀,張均回身,對另一邊的士卒猛地大叫一聲。嚇得那士卒渾身一哆嗦,轉(zhuǎn)身就跑。 用刀指著楊天松,張均厲聲道:“今天我要扒了你的皮,哪個敢攔我!” 說完,一雙虎目看著眾人。 楊天松和劉滿的手下本就是烏合之眾,碰到這樣一個兇神,都被嚇得腿軟。一聲呼嘯,把刀槍扔在地上,四散逃了。就連劉滿,也不顧與楊天松的兄弟之情,急急跑回衙門。 張均一聲厲喝,手中鋼刀劈頭向楊天松砍來。楊天松舉刀擋。兩刀相交,楊天松就覺得雙手發(fā)麻。 這個時候,張均不退反進(jìn)。左手一拳,砸在楊天松的面門。只是一拳,就把他打倒在地。 上前踏住楊天松胸膛,張均道:“你這賊作惡多端,看今日能夠逃到哪里去!” 第139章 信陽軍 破了楊天松的肚子,張均本待取他的心肝下酒。想起王宵獵在軍中嚴(yán)禁此事,才勉強(qiáng)忍住。一刀梟了楊天松的人頭,提在手里,大踏步進(jìn)了衙門。 劉滿知道今日抵?jǐn)巢蛔?,帶著幾個人在衙門里匆忙收拾積攢的財貨,要逃出城去。不想只是眨眼間張均就闖了進(jìn)來。幾個手下風(fēng)一般跑了,獨(dú)留在劉滿在那里。 張均道:“你這廝快活了許多日子,不枉這一輩子??炜爝^來,我一刀結(jié)果了你!” 殺了劉滿,張均四處尋找。剛剛走到后衙,就見到母親從里面出來??匆妰鹤?,潘三娘喜道:“我兒,果然是你來了!這些日子,想你好苦!快快把刀放下!渾身是血看著瘆人!” 看母親打扮得整整齊齊,身上穿著綾羅綢緞,涂脂抹粉,而且看起來滿面紅光,張均不由心中暗暗嘆了口氣。自己這個母親,著實讓人難說。 士卒打開城門,邵凌帶大軍進(jìn)城。楊天松和劉滿被殺,剩下幾十士卒四下散了,無處找去。邵凌只好派人安撫百姓,就此占了信陽軍。 進(jìn)州衙各自落座,張均道:“適才殺劉滿時,見他正在那里收拾財寶,準(zhǔn)備跑路。這兩個賊搶的寶貨不少,統(tǒng)制還是速速派人,仔細(xì)清點(diǎn)才好?!?/br> 邵凌點(diǎn)頭:“這一段時間,軍中花費(fèi)不少,知州著實缺錢。我們軍中,是不許私藏繳獲的,一律都要上繳。有了這些財寶,可以支撐不少日子。” 張均笑道:“從到汝州,整個冬天都沒有什么進(jìn)項。知州做了那么多事,還不是靠著從楊進(jìn)那里繳來的物資?多殺幾個賊,日子也能寬裕些。” 邵凌道:“不能這樣說。知州說得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接下來的日子,要埋頭鍛煉自己的內(nèi)功。百姓們勤勞種地,軍隊苦練殺人之技,商人們踏實做生意,才是出路?!?/br> 張均道:“知州是個心善的人。說實話,有時候覺得,知州實在太過心軟!” 邵凌搖搖頭,語重心攻地道:“我們自己兄弟,我跟你講實話。知州自有知州的道理,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不要隨便議論。四月間知州醒來,帶著我們兄弟轉(zhuǎn)戰(zhàn)多下,何曾吃過虧?若只隨自己心意,哪里有今日的局面?現(xiàn)在有數(shù)州之地,踏實把兵練好,以后必然有大出息!” 張均點(diǎn)頭稱是。心中卻有些不發(fā)為然。在自己看來,王宵獵實在過于保守。手中三千兵馬,自過了魯山關(guān),周圍沒一個對手。趁著這個機(jī)會,把周圍的州縣都打下來才對。縱然守不住,在把各地的財富都搜刮到自己手中,不比現(xiàn)在好? 邵凌寫了信,派了快馬給王宵獵送去。六天之后,王宵獵的信就到了。讓邵凌先暫守信陽軍,張均立即回新野。具體的安排,以后再說。 張均帶了母親,一路急行,終于到了新野。 經(jīng)過近一個月的修筑,新野周圍的道路已經(jīng)暢通。還有大量的民工在這里,修筑河渠、小路及軍隊的居所,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樣子。 進(jìn)了新野城,見里面空空蕩蕩,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潘三娘皺眉道:“城里好冷清!我被楊天松那賊抓去,過了許多天苦日子。若是住到這里,如何是好?” 張均沒好氣地道:“住在這里最少有太平日子!亂世之中,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潘三娘長長地嘆了口氣,一臉愁容,也不再說話。 安置了母親,張均進(jìn)了衙門,拜見王宵獵。 讓張均落座,王宵獵道:“沒想到這么快就打破了信陽軍,此次你們立了大功!對了,邵凌說此次你有先登之功。到了城下,一兩個時辰就破了城?!?/br> 張均道:“楊天松那廝,在汝州時擄了我母親去,我如何容得下他?” 王宵獵點(diǎn)了點(diǎn)頭:“確實,此賊留不得。對了,叛亂的楊天松和劉滿怎樣了?” 張均道:“被我一刀殺了!”說完,心里總有些不甘心。又道:“殺了楊天松那廝,我本待取了他的心肝下酒。只是知州一直嚴(yán)禁軍中如此做,才就此算了!” 王宵獵吃了一驚。看著張均,過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此時人的想法與自己是不一樣的。從晚唐五代起,其實還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時候,中國軍隊中有了吃人rou這個習(xí)慣。到了宋朝,此風(fēng)慢慢衰落。但在軍隊中,這個習(xí)慣一直都在。 想起前世的時候,看《水滸傳》,經(jīng)常會有取人心肝下酒。那時讀文字還覺不出什么,到了今天真地碰到,才覺得震撼。其實何止是這個時候,一直到民國,這個風(fēng)氣也沒有斷絕。 理了理思緒,王宵獵道:“孔子曾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我們?nèi)顺詵|西,講的是味道好,對身體好,不能跟禽獸一般,茹毛飲血。你與楊天松有仇,取了他的性命也就夠了。吃他心肝,又有什么用處呢?這是未開化的蠻人所為,我們不能做?!?/br> 張均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過看他意思,顯然并不同意王宵獵的看法。 對此王宵獵也無能為力。改變一個時代,不是一朝夕,靠說幾句話就可以。而是潤物細(xì)無聲,隨著時間,慢慢改變。自己現(xiàn)在只能強(qiáng)行規(guī)定,想讓手下的人心服口服,是很難的。 王宵獵道:“此次喚你回來,是有事吩咐。信陽軍不大,但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不可輕視。過了信陽可直下鄂州,無險可守,是長江中游大門——” 聽到這里,張均忍不住。插話道:“知州,到鄂州的路多了,有多少人走信陽軍?說實話,那里處群山之中,不是什么緊要的去處?!?/br> 王宵獵愣了一下。自己知道信陽是鄂州,也就是后世的武漢大門,不是靠這個時代的知識。而是抗日戰(zhàn)爭武漢會戰(zhàn)時,有介紹的資料提到的。不過古今變化太多,此時的鄂州,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后世的武漢那么重要的地位。南北交通要道,還是走的襄陽,到江陵府。后來道路東移,武漢地位提升,信陽軍的戰(zhàn)略價值當(dāng)然不是現(xiàn)在能比的。 擺了擺手,王宵獵道:“你不要亂猜,聽我的就好?,F(xiàn)在信陽軍不起眼,但地理位置在那里,切不可小視。我欲派你那里,看住這個地方。” 聽了這話,張均大喜。從汝州南下,殲滅楊進(jìn)后,其余將領(lǐng)都做了一州知州,就剩下自己?!?dāng)然邵凌不能算,他現(xiàn)在是軍中大將。——張均眼饞得不行。聽王宵獵要自己去守信陽軍,不由大喜過望。 王宵獵道:“還有一點(diǎn),信陽那里產(chǎn)茶。要想賺錢,最快的無非是鹽、酒和茶——” 張均忍不住,道:“知州,信陽并不怎么產(chǎn)茶。產(chǎn)茶多的,是南邊的光州。” 王宵獵有些惱火,加重了語音道:“信陽如何不產(chǎn)茶?陸羽茶經(jīng)載,淮南茶場,信陽茶僅次于光州茶而已!光州是南北要道,而且屬于淮南路,不歸我們管,只能靠著信陽軍產(chǎn)茶。你到那里后,把信陽軍所有的茶場都造冊,還有能種茶的地方,一一探尋出來。過些日子,我親自去一趟。” 前世的記憶中,信陽毛尖可是茶中極品?,F(xiàn)在自己占領(lǐng)了信陽,王宵獵對此念念不忘。這個年代茶就是財源,不可能放過。茶做好了,便就有了大把來錢的路子。 其實現(xiàn)在這個時代,確實如張均說的,信陽軍遠(yuǎn)沒有后世的地位。代替信陽的,是光州,也就是后世屬于信陽市的潢川縣。此時南北通道,收茶的茶場,都在光州。所以王宵獵不讓張用經(jīng)過唐州,他很甘脆就向光州去了。占領(lǐng)光州,可比唐州好多了。 這是古今差異,王宵獵的記憶并沒有多少用處。此時的江漢平原還沒有完成開發(fā),湖北地區(qū)有大片沼澤,南北交通要道均避開武漢地區(qū)。西邊的江陵府因為是蜀地出來的通道,地位重要多了。 見張均不再插話,王宵獵道:“武將做知州,主要是防外地盜匪窺視城池。日常的政務(wù),你不要多管。我自會派吏人去,管理地方事務(wù)。除了地方上的大事,平時不要干擾他們——” 張均聽了不由愣住。道:“如此,我這知州還有什么用處?” 王宵獵道:“你才多大年紀(jì)?給你一州,難道能管好?只要管住軍隊,守住城池,同時壓服手下的公吏,就是十分稱職!我告訴你,最近各州都在清理地方的豪強(qiáng),撤銷攬子、攔頭,必然事情不少。治下若有人鬧事,你要下狠手,立即把人抓起來!不要怕他們鬧,也不要怕他們?nèi)硕?,只管下手!?/br> 張均笑道:“此事我做得!若說是下手,最合我的脾氣!” 王宵獵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只管知道,事情要嚴(yán)格按照州縣條例來做,不可使氣。治下的公吏只要不作jian犯科,就不要過多干涉。我們是帶兵打仗的,不要在這上面浪費(fèi)了精力?!?/br> 與其他人相比,張均年紀(jì)最輕,也最氣盛。因此王宵獵特意把他叫回來,專門叮囑,生怕他那里出了亂子。當(dāng)然,王宵獵說張均年輕,卻忘了自己的年紀(jì)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