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死的前夫回來了(雙重生) 第86節(jié)
天陰雪至,屋內(nèi)光線晦暗不明,博山爐里乳白色的煙霧飄出來。 似是母子之間心有感應(yīng),在徐展旌叫完那一聲母親后,原本閉眸靠在圈椅上喘息的徐老夫人,驀的睜開眼望了過來。 下一瞬間,外面有婆子喊了聲:“二夫人來了。” 話落,秦舒寧看著黑發(fā)白衣的自己,掀簾從外面進(jìn)來,穿過跪著的徐展旌,去扶徐老夫人。 此時徐展旌已下葬,徐老夫人將她叫來,是要給她放妻書。 而她并沒有接。 至此秦舒寧才明白,這不是夢,這是上輩子徐展旌看到的。 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夢到這些,但夢沒有醒,秦舒寧只能跟著徐展旌的視角,再重新看一遍,上輩子徐展旌戰(zhàn)死后,自己經(jīng)歷的種種。 這種感覺,秦舒寧有些難以形容,但同時又有些新奇。 秦舒寧看到,自己沒有接下那封放妻書,徐展旌那愧疚感動的眼神時,唇角不自覺抽了抽,而后一股力道猛地將她拽過去,秦舒寧堪堪站穩(wěn),場景又換到了臥房里。 原本的隆冬,不知何時已成了夏日。 她趴在竹席上,一面翻著話本子,一面愜意晃著白嫩嫩的腳丫子,旁邊的冰盆里冒著絲絲縷縷的涼意。 秦舒寧看見身側(cè)的徐展旌皺眉,一臉不贊同:“上次大夫說過,你體質(zhì)虛寒,不宜離冰太近,為何你就是記不住?!?/br> 說著,徐展旌便上前,一面看著秦舒寧,一面悄悄將冰盆往遠(yuǎn)挪。 此時的徐展旌是鬼魂,除了無法碰到人之外,物品什么都是可以移動的。 最開始的時候,徐展旌不知輕重,移動了幾次東西,嚇的她病了一場之后,他就再也不敢隨便亂動了。 秦舒寧跟在身后,看著一身破爛鎧甲的徐展旌,偷偷摸摸做著與他身份十分不符的這些事時,覺得好笑的同時,心里又五味雜全。 從前他們相處的機(jī)會太少了。 如今日夜相對起來了,卻已是陰陽相隔。 秦舒寧看著,徐展旌像個影子一樣,一直跟在她身后。 她看著徐展旌一點(diǎn)一點(diǎn)了解她的喜好;看著徐展旌看自己的眼神漸漸染上情愫;看著徐展旌在聽到她想出門看燈時,夜里給徐老夫人托夢,讓徐老夫人應(yīng)允她出門看燈; 看著徐展旌夜里執(zhí)著睡在她身邊;看著徐展旌曾經(jīng)一次又一次試圖去觸碰她,卻始終徒勞無獲;看著徐展旌永遠(yuǎn)一身破爛鎧甲,站在她回頭就可以看見的地方; 看著自己病重那段時間,十三年從沒離開過將軍府,且從不信神佛的徐展旌,一步一叩首,從了了寺的山下,一直磕到山門口,只為求菩薩佑她康健…… 秦舒寧醒來時,屋里很暗,偶有夜風(fēng)拂過燈籠,燈暈晃進(jìn)來驚掠而過時,秦舒寧早已是淚流滿面了。 她從不知道,上輩子,在她迫于世俗的目光,為徐展旌守貞的那十三年里,徐展旌亦守了她十三年。 那十三年年里,徐展旌從沒離開過將軍府半步。每次她出府時,他站在將軍府門口送她離開。她歸來時,無論多晚,無論是天晴還是雨雪天,他也都會站在府門口等她。 秦舒寧又想到,去年中秋夜宴,徐展旌送她回府時,向她求和時,她曾對徐展旌說,“他們之間,是長輩婚約,盲婚啞嫁,婚后聚少離多,也無甚感情,為什么要重新來過呢?” 而那時的徐展旌,看著她的眼神里盛滿了哀傷,但最后他只是抬手將她攬入懷中,沙啞堅定說:“舒寧,我只要你?!?/br> 那時秦舒寧只將徐展旌的求和,歸咎于執(zhí)著。 可直到現(xiàn)在,她才明白,不是的。 他們是盲婚啞嫁不假,可他們婚后并沒有聚少離多,徐展旌陰陽相隔守了她十三載。而他們之間,也并非無甚感情,在那十三年陰陽相隔的相處中,秦舒寧親眼看著,徐展旌看她的眼神,從最開始的感動,到最后慢慢生了情愫。 她看見,自己彌留之際時,徐展旌單膝跪在床邊,一遍一遍想伸手去觸碰她,卻一次次落空的場景。 秦舒寧心里頓時像被人剜去了一塊,生疼生疼的。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徐展旌已經(jīng)愛了她許多年。 第63章 正文完 新皇倒行逆施, 惹的百姓怨聲載道。如今有徐展旌護(hù)航,二皇子那邊一路勢如破竹。 等新皇聽到這個消息時,二皇子已率軍翻過了蒙山直逼上京。 新皇這才從酒rou女色中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命人前去抵抗。可臨時湊出來的人, 如何能抵得住。新皇派去的人節(jié)節(jié)敗退, 不過數(shù)日, 二皇子的軍隊便已打到了上京。 守城的將士對新皇不滿已久,只因盡忠才被迫防守的。并且這些人里,還有不少是受過徐家恩惠的。 是以兩軍對峙時,見到鬼王將軍掀開面具,露出徐展旌那張臉時, 眾人紛紛震驚不已。 “這鬼王將軍竟然是徐將軍?” “徐將軍還活著!” “徐家不是一向只忠于陛下么?為何這次卻效忠二皇子了?” 將士交頭接耳的, 議論聲極大。 站在城門上的新皇看見這一幕時,頓時氣的咬牙切齒。 他怎么都沒想到, 徐展旌不但活著,還去投靠了老二那個瘸子! 電光石火間,新皇突然想到,之前離開上京的徐老夫人。 合著徐家人早就暗中投靠老二那個瘸子了! 新皇都快氣瘋了,他顧不得體面, 直接在城樓上,沖著徐展旌嘶吼道:“徐展旌,父皇與朕皆待你不薄, 你如今竟然要幫這逆賊謀逆,你對得起你們徐家的列祖列宗嗎?” 徐展旌坐在馬上, 聽到新皇這話, 頓時笑了。 他抬眸看著狀若癲狂的新皇, 雖是笑著的, 但眼里卻沒有半分溫度:“陛下說待我不?。磕俏艺垎柋菹拢菹滤^的待我不薄,是指趁我九死一生打退韃靼人之際時,派人捅我一刀,還是給我下毒,然后再給我安上一個為國捐軀的由頭?” 新皇臉色驟變。 徐展旌知道了?! 永璋帝彌留之際,除了將他推上皇位之外,還叮囑了他另外一件事——徐展旌狼子野心留不得,要他務(wù)必趁著此次與韃靼人交戰(zhàn)時除掉他。 新皇嘴上答應(yīng)的好好的,可登基之后,他忙著尋歡作樂,早就將此事拋之腦后了。 如今聽到徐展旌重提這事時,新皇先是下意識心虛,可心虛過后,他又猛地反應(yīng)過來——不對!先皇交代他在戰(zhàn)場上除掉徐展旌不假,可他還沒付諸于行動,徐展旌就“戰(zhàn)死”了,這關(guān)他什么事? 新皇憤怒道:“你血口噴人!朕沒有!” 可百姓卻不信。 新皇剛才的心虛猶豫,眾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他登基后,殘害忠良的事做了不少,將士們自然而然便覺得徐展旌說的是真的。 新皇氣的面容扭曲,正要再開口時,徐展旌已先一步又道:“諸位皆知,我徐家世代從軍,且祖訓(xùn)是“忠君愛國,護(hù)衛(wèi)百姓”,可今上昏庸無能,殘害忠良,置國事于不顧。這樣的人,如何堪為君主?如何值得我等盡忠?” 徐展旌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守城的將士軍心已動。 新皇見狀,覺得若任由徐展旌再說下去,只怕不用開打,這些守衛(wèi)的將士便已主動投降了,當(dāng)即高聲道:“休聽逆賊妖言惑眾!眾將士聽令,誰能取得徐展旌首級,朕賞他萬金,擢升他為護(hù)國公!”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人蠢蠢欲動。 此時,一個身壯如牛的漢子,拎著兩個大鐵錘,從徐展旌身后走出來,聲若洪鐘道:“新皇背信棄義,早已是司空見慣了,讓俺老牛來看看,哪個蠢貨會相信他說的話?!?/br> 而徐展旌也不再說廢話,直接沉聲道:“列陣!” 他身后威風(fēng)凜凜的將士們聞言,立刻手握長刀開始列陣,殺氣撲面而來。 新皇站在城樓上,看著底下烏泱泱的人頭時,腿都軟了。 楚王帶來的人遠(yuǎn)遠(yuǎn)超過上京的守衛(wèi),兩方開戰(zhàn),他沒有勝算。可他只登基堪堪三個月,就要這樣被狼狽趕下龍椅,他不愿意,哪怕拼個魚死網(wǎng)破,他也想博一回。 可兩軍人數(shù)懸殊太大,新皇壓根就沒有博勝的可能性,是以這場仗很快就結(jié)束了。 徐展旌看著新皇狼狽匍匐在地上,仰頭憤恨瞪著他時,他想到了永璋帝。 不得不說,在諸位皇子中,面容長得最像永璋帝的,是這位二皇子。所以徐展旌居高臨下看著他,淡淡道:“你既是先皇最鐘愛的兒子,那他欠我的,便由你來償?!?/br> 永璋帝是君,徐展旌是臣。 永璋帝可以殺徐展旌,但徐展旌不能弒君。所以徐展旌便換了一個報仇方式——永璋帝籌劃多年,一心想要四皇子登基,那他就偏不如他所愿,他偏要將四皇子從龍椅上拽下來,讓他跌進(jìn)泥潭里。 如今大仇已報,徐展旌便也不再多做停留,他直接去找了楚王。 楚王聽到徐展旌的來意后,頓了頓,有些詫異道:“現(xiàn)在?” 新皇不得民心,楚王接手宮禁異常的順利。等到諸事處理完,便到該論功行賞的時候了。 此番他能一路勢如破竹從楚地來上京,徐展旌的功勞最大,可徐展旌卻在這個時候說,他要離開上京去平川。 徐展旌點(diǎn)頭,眉眼染笑:“臣久未歸家,心中十分牽掛心上人,如今諸事已定,臣想現(xiàn)在就去見她,還望殿下恩應(yīng)允?!?/br> 楚王與夫人鶼鰈情深,見徐展旌眼里心里都是心上人,當(dāng)即便答應(yīng)了。 徐展旌一出宮門,便打馬直奔平川而去。 秦舒寧今日又是忙碌的一天。 她早上在府里陪了會兒徐老夫人,臨近中午才出門,因她今日出城去了莊子上一趟,是以回府時天已晚了。 今日忙了一天,再加上馬車搖晃,秦舒寧瞇沒抵得過困意,便靠在車壁上睡著了。 馬車晃晃悠悠往秦家走。 快到秦家時,秦舒寧莫名心悸了一下,而后她猛地睜開眼睛。 金禾笑道:“小姐醒的真及時,剛好快到了,您回府再好好歇息吧?!?/br> 秦舒寧不答話,心中有一道聲音在催秦舒寧——快掀簾子。 秦舒寧不明白為何會突然有這道聲音,但她還是遵從自己的本心,傾身掀開了簾子。 然后,她就看見了有人立在府門前。 那人一身鎧甲,長身玉立,燈暈落在他臉上,暈開橘黃色的暖光。一如上輩子,自己晚歸時,徐展旌等她的時候。 只是上輩子,等她的是魂魄,而這輩子,那人有影子。 徐展旌看見秦舒寧回來了,當(dāng)即便朝這邊過來。 車夫還未將馬車停穩(wěn)時,秦舒寧已縱身一躍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金禾嚇了一跳,一聲小姐還沒喊出口,頓時又被逼回去了。 因為秦舒寧腳尖還沒挨地,便已人抱了個滿懷。 徐展旌甫一出宮門,便直奔平川而來,連鎧甲都沒來得及換。 眼下將秦舒寧撈在懷中時,徐展旌才覺得那種虛無感沒了,他抱著秦舒寧,笑著問:“舒寧這么迫不及待想到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