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蘇千軼的手，隨后慢慢松開：該走了。

    如此這般。

    蘇千軼腿沉重到起不了身。侍女歉意笑笑：大小姐，您在宅子中可隨意走動。屋子與書房里的一切陳設(shè)沒人動過。要回去時，您直接回就是，桐束實在送不了。她攙扶著她祖母回房間。晚上外頭涼，萬萬沒有讓老人繼續(xù)曬月亮的事。

    屋內(nèi)一陣繁忙，蘇千軼許久站起身，叫上春喜：我們?nèi)ノ堇锖蜁靠纯从袥]有什么東西。

    春喜應(yīng)答：是。

    春喜和小姐一同長大，當(dāng)然知道哪里是小姐的屋，哪里是書房。她領(lǐng)著自家小姐前去，并說著：小姐這邊。

    蘇千軼到自己房間。

    屋里看上去是普通的少女閨房。床、衣柜、梳妝臺齊全。床上沒有人睡，依舊鋪著被褥，甚至一看就是這幾天睡的厚度。

    梳妝臺那兒有點胭脂水粉，不多。看著沒怎么大用過。衣櫥里尚且有不少衣服。每一套都打理得齊整。

    蘇千軼一點點摸索著屋中的一切，然后打開了不止一個暗柜，還發(fā)現(xiàn)床底下竟也有一塊地是藏了東西。她一一檢查著東西。

    與蘇宅書房里的私房錢不同，這里的私房沒有銀票，僅有各種契。有和人的契，其中簽的年份長的，幾乎可認(rèn)為是賣身契，長達(dá)幾十年。有年份短的，大約是三年五年。

    人名一個不認(rèn)識。

    有各種商鋪的契。契上面的人名僅有幾個是她的，大多歸在前面那些個人名下。房屋地契、田契也有不少。

    當(dāng)蘇千軼轉(zhuǎn)道書房，很快發(fā)現(xiàn)書房里翻出來的東西里有不止一個賬本。她認(rèn)為自己能看得懂，只是翻開幾頁，她只能對著一行行字如同木雞。

    看不明白，一個字都看不明白。

    蘇千軼愁苦把東西全部收好，回頭對上春喜。

    春喜面對小姐的愁苦，指天發(fā)誓：小姐，您不用問我。我真的只知道有這些私房，其余什么都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早告訴小姐了。

    蘇千軼長嘆。

    貼身侍女僅此一個，還不靠譜，一無所知。

    蘇千軼坐到了馬車上，心情與來時全然不同。她對自己過去不知道的事很多，不知道該具體找誰問，不知道可以和誰說。

    迎春知道不少，是老夫人認(rèn)識的人。但蘇千軼不敢全信迎春。

    老夫人知道的最多，可老夫人自個都記不得事。

    馬車簾子拉開。蘇千軼倚靠在馬車上，隨著日落天色陷入暗沉，整個人一道陷入夜色。她半闔著雙眼，神情寡淡。

    不知走到哪一段路，邊上突兀有一輛馬車并行。這一架馬車側(cè)面的紅燈籠點亮了蘇千軼的臉，在她臉上照出一抹濃重紅暈。

    她抬眼看過去。馬車簾子側(cè)面拉開，露出太子商景明的臉。

    他盯著她，眼中只有她：去京郊見了老夫人。

    蘇千軼坐直，規(guī)矩行禮：見過太子殿下，是去見了祖母。

    商景明忽得問她：你不高興？

    蘇千軼怔住。

    我?guī)闳コ詵|西。商景明詢問蘇千軼，讓春喜回去拿你晚上要喝的藥？難得出來，現(xiàn)在回去肯定會被守著，接下來幾天都出不來，不如晚點回去。

    他說的這，讓蘇千軼心下微動。

    煩心的事告訴我。我會替你解決。商景明望著蘇千軼，只要你說。我什么都能替你做。

    蘇千軼想起剛才老夫人的那些個話。她不是不想相信面前的太子，只是太子殿下的身份，注定他能做很多常人無法做到的事，也不能做很多常人能做的事。

    什么都行？蘇千軼問。

    商景明應(yīng)聲：嗯。

    蘇千軼：我想去逛花閣。

    商景明：嗯？

    第28章

    身為一國太子, 商景明不該去花閣。

    花閣里人人清楚知道自己罪臣之子的身份。他們有的認(rèn)為家人犯法，不論流放還是斬首，罪有應(yīng)得。還有一些則認(rèn)為家人罪不至此。更有部分會認(rèn)為, 自己活下來靠的是帝王恩賜。

    心思詭譎難測，不如不猜。

    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花閣算是皇家人默認(rèn)的禁地。

    商景明從未想過有朝一日, 守制守禮的太子妃在失憶后會對他說：我想去花閣。他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太子妃還說：你既不去，我自己去？

    他知道千軼身邊的春喜性子跳脫：你從春喜那兒知道的花閣？

    春喜是說了花閣的事, 被太子這話驚出一身冷汗。她垂著頭, 生怕太子下一刻下令去蘇家告她一狀。慫恿生病的小姐去花閣, 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