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細(xì)算。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握緊拳頭，也沒有站起來，而是以膝行的方式來到陳沒的身邊，“此事因我而起，我會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br>
    他的手掌抓著陳沒的衣服，“沒哥，在我死后，請把我的骨灰盒放在你這里吧。有你在的地方，我才能放心?！?/br>
    陳沒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顯得格外懵懂，“你要去死？”

    “為什么？”

    “這件事是我——”

    “不?！毖t水打斷他，“沒哥，你不要再說了。”

    他的頭靠在陳沒的胸口上，努力控制住的眼淚流了下來，“我一覺醒來，走到街道上，周圍安安靜靜，所有人都沒了，都是因?yàn)槲业囊痪湓?。?/br>
    “我過于隨性，于是釀成大錯?！?/br>
    陳沒嘴唇抿起，他的強(qiáng)硬的扯掉薛遲水的手。因?yàn)檠t水是跪著的，而他是坐著的，他的頭向薛遲水壓去，他眼睛黝黑黝黑，

    “薛遲水，或許你有生拉硬扯找出來的一點(diǎn)責(zé)任，但應(yīng)該為此事負(fù)最大責(zé)任的人，不是我嗎？”

    “怎么會是沒哥呢？”薛遲水?dāng)D出難看的笑容，“沒哥，是你聽了我的話，你只是我殺人用的匕首，是我用惡意殺了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br>
    陳沒與他額頭對額頭，“薛遲水，你覺得一個人可以只用一個晚上就毀掉一個世界嗎？”

    “你真的不知道，我平時在做什么嗎？”

    陳沒的目光幾乎要鉆進(jìn)薛遲水的眼睛里，他第一次吐出嘲弄的笑，“你真的不知道，一個從來不出門的殘疾，鼓搗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只是為了打發(fā)時間？”

    薛遲水胸口一窒。

    陳沒的手扣在他后腦勺上，嘴唇輕輕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呼吸撲在他的臉頰上，“薛遲水，這不是我的臆想吧，從你和我不斷接觸的時候，你舍棄了正義，你不再遵循一視同仁，你打破了自己的原則，此時此刻——”

    “你在偏袒我。”

    咚——

    咚咚——

    薛遲水倒在地上，臉色慘白。

    “不……”

    “這不對?！?/br>
    陳沒摸著他的頭發(fā)，“沒有其他人了，遲水，舊世界的秩序已經(jīng)碎裂，誰也無法制裁我們?！?/br>
    “我們一起活下去。”

    “我曾經(jīng)不是瘸子?！标悰]垂下眼睛，修長的手指死死掐住沒有知覺的腿，“再等等，身體馬上就做好了。”

    薛遲水卻什么也聽不到。

    他內(nèi)心的世界搖搖欲墜。

    他不敢細(xì)想。

    他不想掉入無盡的深淵。

    絕望籠罩他的心頭。

    陳沒感覺到陳沒的心情很低落，他想讓他開心起來，做出了各種玩具，可得到的效果是薛遲水難過的做出開心的表情。

    “薛遲水，不要再想了，好嗎？”陳沒親吻他的身體。

    薛遲水只是閉上眼睛，汗水淋濕了睫毛，隱忍地說道:“好?！?/br>
    后來，薛遲水像以前一樣生活，陳沒怕他心里壓抑，用ai替換人類，于是周圍逐漸熱鬧起來。

    這些“人”按照固定的程序運(yùn)轉(zhuǎn)，一開始，如果不扒開他的外皮，或許看不出ai的事實(shí)。到后面，他們的身體和人類一模一樣，也像人類一樣經(jīng)歷生老病死。

    薛遲水心情恍惚。

    恢復(fù)了。

    真好啊，世界恢復(fù)了過來。

    他清晨起來對著鏡子露出微笑，吃早飯的時候把桌子移動到窗邊，外面有鳥停在枝頭。他再次露出笑容，收拾好餐具，去找陳沒。

    陳沒的家里溫馨了起來，好幾個ai做這他們自己的事情。在他來的時候，他們都會看過來，有的ai工作起來，有的ai調(diào)皮起來，有的ai只是用眼睛看著……

    他盯著它們出神，一邊的陳沒盯著他出神。

    他回過神的時候，陳沒也回過神，陳沒總是輕聲地說道:“你喜歡他們嗎？”

    “或許吧?！彼f道。

    在這個時候，他更多感覺到自己踩在棉花上。

    他不敢使勁踩。

    因?yàn)樗麜葸M(jìn)去。

    “從你進(jìn)入社會起，你就堅(jiān)持貫徹平等的原則，你討厭偏心的人，你不偏袒任何人，不忽視任何人，但陳沒的話讓你覺得可怕。因?yàn)樵谒拿枋隼铮愠闪俗约鹤钣憛挼娜??！?/br>
    “要擺脫這一切其實(shí)很簡單?！苯^望笑了，“只要你遵循平等，執(zhí)行正義，殺死罪魁禍?zhǔn)钻悰]就好了。但你下不了手?！?/br>
    “一邊是信仰即將崩塌的自己，一邊是陳沒的生命?！苯^望注視著薛遲水的眼睛，他突然笑了，“你做出了第三種原則，你要讓自己意外死亡，放棄這道選擇題。”

    “第一次，你試圖讓陳沒做出的幾個ai失衡，以此為你創(chuàng)造意外死亡的機(jī)會。你失敗了。陳沒對你的看守更加牢固。然而這時固執(zhí)出現(xiàn)了?！?/br>
    “大人，我想我愛上了你，我的愛并不會讓你痛苦。我知道大人你想離開這個痛苦的世界，我會幫大人達(dá)到這個目的。但大人下去的時候帶上我吧，我自覺已經(jīng)生長出了靈魂，足夠陪你一起下地域?！苯^望模仿固執(zhí)說話的口氣說道。

    薛遲水心里沉甸甸的，固執(zhí)竟然愿意陪他去死。

    “你們的信物就是那塊玉佩。固執(zhí)先一步到自殺的地點(diǎn)，隨后為你安排好一切，只用等你過來。你其實(shí)差點(diǎn)成功了，但陳沒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阻止了你，你也沒去你與固執(zhí)約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