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成彬明白她的意思，今日無論如何，他都脫不了身。

    他笑的眼眶發(fā)紅，“得卿一舞，也算慰籍。”

    林寶絨轉(zhuǎn)眸，對(duì)上聞晏的視線，“放心?！?/br>
    隨即，她走進(jìn)了閣樓，將士們主動(dòng)讓開了道。

    林寶絨來到二樓，指指一旁的古箏，“放下火銃吧，過來撫琴。”

    聞成彬猶豫。

    林寶絨：“無琴曲，也可?！?/br>
    她上前一步，朝上拋出水袖，伴隨著一股冷香撲鼻。

    聞成彬靜靜看著，漆黑的眼仁映出女子窈窕的身姿。

    一 舞初歇，聞成彬笑了，頭有些暈，眼淚從眼尾落下，大顆大顆低落在破舊的地面上。

    “絨絨，你總是讓我很無奈，還有...抱歉，曾經(jīng)傷了你?！?/br>
    她如陽光，傾灑在他陰暗的心房。

    誰又不渴望陽光雨露呢。

    可前世，他終究成了遮陽的烏云。

    聞成彬似乎要扣動(dòng)扳機(jī)，凝著她，“欠你的債，今兒一并還了吧。”

    砰！

    火銃的一聲巨響，他像斷了線的紙鳶，后仰著墜出窗外。

    林寶絨沖過去，向外看，看他墜下閣樓。

    亦如當(dāng)年，他看著她墜下挑廊。

    聞晏握著火銃，目光晦澀不明。

    剛剛的巨響，是聞晏手里火銃發(fā)出的。

    在扣動(dòng)扳機(jī)時(shí)，聞晏比聞成彬快了一步，打在聞成彬的肩胛骨上。

    聞成彬沒有死，成了離魂之人，亦如前世的林寶絨。

    尤氏心力交瘁，不久后，隨丈夫回了老家休養(yǎng)。

    一切塵埃落定，很多事不易重提，就隨風(fēng)散去吧。

    尤氏離開時(shí)，叮囑林寶絨注意保暖，等懷了子嗣，她再過來。

    聞晏望著馬車漸漸遠(yuǎn)去，摟住妻子，“在想什么？”

    林寶絨嘆道：“娘對(duì)我，好像不一樣了。”

    聞晏：“日子還長(zhǎng)，一切都會(huì)好的?！?/br>
    “嗯?！?/br>
    陽光熹微，拉長(zhǎng)兩人相依偎的身影。

    他們擁著彼此，相視一笑。

    “回家?！?/br>
    “好?！?/br>
    宣仁三十三年，林衡以三甲頭名，蟾宮折桂，令林修意喜出望外。

    林修意看完皇榜，感慨道： “臭小子，總算有出息了！”

    一旁的林寶絨彎唇。

    林修意：“臭小子什么時(shí)候回來??？”

    別等圣旨到了，人還沒有影呢。

    林寶絨：“衡兒心里有數(shù)?！?/br>
    殿試結(jié)束，林衡與蘇桃結(jié)伴游山玩水去了，至于去了多遠(yuǎn)的地方，誰也不知道。

    林寶絨挽著父親走進(jìn)巷子。

    時(shí)光荏苒，仔細(xì)瞧會(huì)發(fā)現(xiàn)五旬的男子，已斑白了頭發(fā)，眼角的笑紋也加深了許多。

    路過首輔府邸時(shí)，林修意抽回手臂，“你回府吧，為父自己回去。”

    林寶絨不放心，“女兒讓人送您回去?！?/br>
    林修意：“怪麻煩的，為父想散散步?！?/br>
    林寶絨為父親捋好額前碎發(fā)，又為他整理好衣襟，“那好，父親慢行。”

    林修意點(diǎn)點(diǎn)頭，笑呵呵轉(zhuǎn)身走向深巷，步履矯健，不見婆娑。

    看著他的背影嵌入夕陽中，林寶絨心里不是滋味，她知道，父親在慢慢變老。

    她嫁了人，府里只剩弟弟，等弟弟去翰林院供職，府里就剩下父親一人了，那些偏房妾氏，哪個(gè)能真正熨貼他的心呢。

    “爹！”

    林修意回頭，看女兒小跑著奔向自己，亦如當(dāng)年那個(gè)小丫頭，笑嘻嘻投入他的懷抱。

    當(dāng)年因?yàn)槭岵缓盟霓p子，他覺得自己特別沒用，夜深人靜時(shí)，也曾對(duì)著月亮痛哭流涕。

    孩子的成長(zhǎng)伴著父母多少眼淚，而那些眼淚，都藏進(jìn)了月光中。

    他下意識(shí)伸出手，又覺得矯情，板板臉色，“挺大的人了，穩(wěn)重些，別讓仆人看了你的笑話?！?/br>
    林寶絨不管那些，摟住他的手臂，親昵地笑。

    “爹，今晚我想回家里住，想吃府上廚娘做的桃酥餅”

    林修意哼哼兩聲，“看吧，首輔府的廚役都不行?！?/br>
    林寶絨點(diǎn)頭，“的確?！?/br>
    林修意笑了，“走，跟爹爹回家?！?/br>
    夕陽下，胖胖的男人握著女兒的手，步履輕快的踏在回家的路上。

    當(dāng)晚，聞晏也來到林府“借宿”。

    林修意給他斟酒，“陪為父喝一盅。”

    “爹請(qǐng)?！甭勱膛c他碰杯。

    林寶絨坐在琴幾前，為兩人撫琴。

    林修意瞇著眼，聽著琴音，品著酒，沒一會(huì)兒就醉了，躺在美人靠上呼呼大睡，鼾聲極大。

    林寶絨為父親蓋好被子，走到聞晏身邊，聞晏扯過羊毛毯子，鋪在長(zhǎng)椅上，讓她坐在上面。

    兩人望著隔扇外的一輪明月。

    林寶絨歪頭靠在他肩上，“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時(shí)常對(duì)著月亮傾訴心事?！?/br>
    聞晏與她十指相扣，側(cè)臉靠在她頭上，“哪些心事？”

    林寶絨：“唔...很多心事?！?/br>
    “比如呢？”

    “怕你討厭我，怕你跟其他姑娘定親，怕你......”

    女人感慨著回憶。

    男人靜靜聽著。

    須臾，林寶絨忽然喚他，“淮之?！?/br>
    “嗯?！?/br>
    “我從十二歲起，就有一個(gè)心事?！?/br>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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