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亭司探案錄 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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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凈點點頭:“若論親近,那肯定是杜家掌家杜禹華。而且,他表面上是掌家,可家中真正掌家的卻是自己的弟弟;還有,他杜家早年也是古玩字畫起家,杜禹秀聲名鵲起之后,沒有扶持自己產(chǎn)業(yè),反而選了如意齋,你想,他怎么會沒有怨氣?” 施凈分析得不錯,杜禹華嫌疑的確很大,他有作案動機,也有作案條件。 可杜家敗落已久,這兩年全靠杜禹秀才能支撐,若杜禹秀身死,他拿什么支撐杜家? 殺了杜禹秀,對他有什么好處? 沈青黛肯定了施凈的推斷,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不明擺著呢?!笔﹥粜πΓ蝗粶惤骸澳阆胂?,那個杜大夫人?” 他笑中有些曖昧不明的意味,沈青黛恍然記起,還有這么一出。 趙令詢把他揪到一邊:“好好說話,別擠眉弄眼?!?/br> 施凈急道:“誰擠眉弄眼了,你說什么呢?” 趙令詢反手把他扒開,繼續(xù)說道:“還有那個戴什么,我總覺得她對杜禹秀態(tài)度很奇怪。” 沈青黛抬頭道:“戴舒錦。你也發(fā)現(xiàn)了?!?/br> 趙令詢道:“不錯。她話里話外,對杜禹秀很不屑。但是,我注意到,下人抬著杜禹秀尸身過門的時候,差點磕到門上,她神情慌亂,幾乎下意識地伸手去扶?!?/br> 沈青黛道:“我也留意到了,所以一直很奇怪,她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那間畫室,杜二公子不許別人進去,可她卻可自由出入,杜二公子對他應是信任的。而她,似乎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無情,她為何會如此矛盾?” 趙令詢愣了一會:“你怎么知道她可以自由進出畫室?” 沈青黛見他一臉呆愣,忍不住一笑:“杜家大夫人是說了,有人可以自由進出?!?/br> 趙令詢還是不解:“我知道,可你怎么斷定那人就是戴什么錦?” 沈青黛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故作深沉道:“直覺吧!” 三人一路討論,回中亭司報備后,各自返家,只等第二日上門詳查。 沈青黛一夜翻來覆去,心緒不寧,折騰到三更,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三人在中亭司碰面,直接去了杜宅。 平云巷連著翠云湖,此時晨風微涼,薄霧升騰,巷子屋舍若隱若現(xiàn),仿若云間。 杜宅距中亭司不遠,走路不到兩刻便到。 方到杜宅大門,管家一見他們?nèi)吮阌松先ァ?/br> “各位大人,出大事了,二爺?shù)氖硐Я恕!?/br> 第23章 蜉蝣之羽07 管家的話讓三人身上一涼,在薄霧晨風里打個冷戰(zhàn)。 沈青黛幾乎不敢相信:“你說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管家急道:“二爺?shù)氖硗蝗徊灰娏耍F(xiàn)在闔府上下都找瘋了?!?/br> 夢柳公子昨日新故,還未查清死因,尸身便丟了,這事怎么聽都透著詭異。 趙令詢問道:“怎么會突然消失呢?沒有人看著嗎?” 管家解釋道:“昨日設好靈堂,把二爺安置進棺內(nèi),我就安排了兩個小廝晚上守靈。誰知那兩個小廝累了一天,半夜熬不住,就睡了。結果,第二天一睜眼,二爺?shù)氖砭拖У脽o影無蹤?!?/br> 管家引著三人來到正堂。 堂內(nèi)四周掛著白幡,靈柩正中擺放,前面設有供桌,擺滿祭物,兩側香燭高燃,一派肅穆莊重。 堂內(nèi)站著的幾人,皆是身穿縞素。 沈青黛一眼望去,掌家杜禹華站在最前,神情嚴肅,其后站著滿臉憂傷的杜大夫人。 戴舒錦站在右側,看不出悲喜,她后面還跟著個十幾歲少年。 那少年神情冷漠,漫不經(jīng)心地抬起頭,一張如畫般的臉龐與戴舒錦有七八分相似。 趙令詢掃了一眼,便問道:“昨日是誰在值守?” “是我們。”兩個小廝站了出來,一個個臉上帶著惶恐。 “你們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杜二公子尸身不見的?” 兩人相互看了看,沒有回答。 杜大夫人站了出來:“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約摸辰時,我收拾好便來到靈堂,想看看是否安置妥當,誰知一進來,就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正在偷懶。我把他們二人叫起,就想著為二爺上柱香。我才拿起香,突然就瞥見棺內(nèi)空了?!?/br> 一個尸身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必然是有人刻意為之,那人若想悄無聲息地動手,勢必要解決好兩個小廝。 沈青黛問道:“你們兩個昨日是何時睡下的?” 其中一人想了想,小聲說著:“大約三更之后。我睡下之前,聽到打更的聲音,約摸過了半刻,突然就困得頂不住,就睡了過去?!?/br> “你呢?” 另外一人跟著道:“我也是。實在不是我偷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夜就特別困些,頭一倒就睡了去。” 趙令詢道:“那之前,你們可有聽到什么動靜,或者有沒什么異常之處?” 那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猶豫,見趙令詢一身冷意,正盯著他們,似乎一眼便將他們望穿,忍不住一個激靈。 “大人,我們不敢亂說?!?/br> 趙令詢冷冷道:“講!” 其中一人這才道:“三更敲響之后,突然吹過來一陣風,把蠟燭吹滅了。我便上前去點,誰知……誰知竟然看到棺槨動了一下。我被嚇了一跳,忙叫老四來看。老四才一上前,一只大黑貓咻地一聲,從棺槨旁躥了出來,給我們哥倆嚇得不輕。” 本朝養(yǎng)貓雖是風尚,但多喜白貓,黑貓甚是少見。 沈青黛問道:“府內(nèi)有人養(yǎng)貓?” 杜大夫人開口道:“我養(yǎng)了一只,不過是花貓,家中并沒人養(yǎng)黑貓?!?/br> “是嗎?看來大夫人對二表哥關注還是太少了,前些日子,我怎么見二表哥抱過一只黑貓呢?!?/br> 戴舒錦語氣雖驚訝,但臉上卻并無波瀾,只嘴角微微上揚,好似夾雜一絲嘲諷。 杜大夫人胸前起伏,努力抑制著怒氣,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夢柳公子養(yǎng)貓,應當不是什么隱秘??蛇@樣的事,戴舒錦清楚,杜禹華和杜大夫人似乎并不知曉,可見平日里,他和自己的大哥大嫂并不親近。 趙令詢則一直在想別的事,被黑貓驚嚇后,兩人竟然很快入睡,這明顯不合理。他們應當是中了迷香或是吃了什么其他東西。 想到這里,他走到案臺前,盯著香爐看了一會,把施凈招呼到跟前。 施凈拿起一只未燃的香,在香灰中扒拉了幾下,用力一嗅,抬眼滿是驚異。 “是鬧羊花。” 歸遠山莊最初以販賣草藥起家,沈青黛對草藥藥理很清楚。 鬧羊花,有致幻效果。 案臺上香火燃了大半夜,這兩個小廝,很可能就是吸入了這種氣味才會很快入睡。 杜禹華問道:“鬧羊花是什么?” 趙令詢沉聲:“類似迷藥,看來這人早有籌劃。” 其余人聽他這么說,臉色微變,這才意識到杜二公子之死,真的沒這么簡單。 趙令詢道:“杜二公子之死,雖未察明死因,但根據(jù)我們昨日所查,可以肯定他不是病死,也不是服用五石散過量。今日他尸身丟失,更能證明應是有人故意行兇,現(xiàn)可確定為命案?!?/br> 說完,他掃了眾人一眼:“諸位皆是與杜二公子親近之人,都有作案嫌疑,還請各位移步偏廳,等候問話?!?/br> 三人起步便往偏廳走去,到了偏廳坐定,趙令詢卻沒有叫人進來。 “事發(fā)突然,今日本是想來此剖驗,沒想到兇手竟提前一步。” 施凈嘆氣道:“是啊,昨日應當堅持剖開的。定是兇手知曉我們要剖尸,怕查出真正的死因,因此敗露,這才連夜偷尸。” 沈青黛低頭沉默,她總覺得有些不對。 兇手殺人于無形,本來可以好好隱藏,就算他們查出死因,順藤摸瓜也需要些時日,且并不一定能揪出他??伤M盡心機盜走尸體,做得越多,暴露得就越多,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沈青黛說出自己的疑慮,趙令詢沉思片刻,覺得她想的不是沒有道理。 施凈想了想:“或許,尸體上有什么很明顯的指向,只要我們剖尸,他就會暴露?!?/br> 沈青黛抬起頭對施凈刮目相看,第一次覺得他說的這么有道理。 趙令詢點點頭:“或許是這樣。不過尸體已經(jīng)丟失,再要尋回恐要費些時日,目前還是先梳理好杜家的關系,找到有嫌疑之人,才能事半功倍。你們看,先叫誰進來?” 他雖是詢問兩人,目光卻只盯著沈青黛。 沈青黛毫不遲疑:“戴舒錦?!?/br> 戴舒錦容貌極美,此時她一身素服,不施粉黛,更襯得容顏清麗。她眼神清冷,猶如墜入古井的梨花,整個人冷到了骨子里。 自她進門,臉上表情自始至終都未曾變過。 趙令詢問道:“杜二公子身故前一晚,戴小姐您在何處,有未出門?可曾聽到什么動靜?” “當晚我一直在自己屋內(nèi),丫頭可以作證?!贝魇驽\微微抬眸:“這個家后宅全由表嫂做主,表嫂規(guī)矩多,入夜之后,我可不敢隨意走動?!?/br> 她話中有話,多是表達不滿之意。 沈青黛微微蹙眉,她明明只是客居在此,卻毫無寄人籬下的感覺,言語之間還頗有些傲慢。 她到底有何依仗?難道僅僅因為她能自由出入畫室,深得夢柳公子信賴? “你覺得杜二公子,是個怎么樣的人?” 戴舒錦抬眸望向沈青黛,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迷茫,隨即緩緩移開視線。 她垂著雙眸,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重復著沈青黛的話:“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突然,她猛地抬頭,燦然一笑:“他是個偽君子?!?/br> 她方才的表情,明明有些眷戀,為何轉瞬就變了模樣。 “你們一定很奇怪,我只是表小姐,為何能在這里趾高氣揚,是不是?”她突然止住了笑,沒有繼續(xù)回答,而是轉換了話題:“那是因為,他杜家前幾年那些吃穿用度,靠的都是我們戴家?!?/br> 沈青黛微怔,難道當初杜家接他們姐弟入府,名義上是救濟,實際上卻是占了他們財產(chǎn)? “我戴家人丁單薄,祖父膝下只有父親同姑姑。五年前,我父母先后離世,當時幼弟年僅十歲,我也才十四。我家田產(chǎn)商鋪全仰仗姑丈打理,一年后姑丈也因病離世。大表哥不擅經(jīng)營,自家鋪子都照顧不來,便把我們戴家的鋪子交給二表哥打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