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恙平白無故被這聲?稱呼連坐，生生老了?個輩分，他唇角笑容險些掛不?住，還是和善地問：“吵架了??。俊?/br>
    “我就、就氣不?過說了?兩句?！睖貞丫靶奶撘凰?，隨后又理直氣壯地指向謝仃，“她不?僅要跟我動手，還想拿煙燙我，簡直就是個瘋子！”

    陶恙閉了?閉眼，唯一想法是連他都覺得聒噪，那就更別提身旁的溫珩昱。

    對?這番控訴未置可否，聞言，溫珩昱只閑然斂目，問：“燙到了?？”

    溫懷景正想點(diǎn)頭，結(jié)果就見謝仃將手抬起，指尖微微泛紅，是剛才被煙星燎過的痕跡。

    “不?小心蹭的?！彼榱?拈那處，對?他笑笑，“沒事。”

    溫珩昱頷首，似是才顧念到一旁的溫懷景，他淡淡循過他，而?后溫聲?：“欺負(fù)小孩子做什么。”

    謝仃無辜：“明明是教育。可能方式不?對?，把小孩嚇著了?。”

    陶恙：“……”

    真是好般配的一對?。他看向如遭雷擊的溫懷景，如是想到。

    第27章 27c

    柏喬晚宴之后, 溫懷景算是跟謝仃正式結(jié)下了梁子。

    但也只是單方面的。那小屁孩見沒人給他撐腰，臨走?前色厲內(nèi)荏地撂了句“你給我等著”，便被?旁邊的許恒半勸半攔地帶離現(xiàn)場。

    謝仃自小到大野蠻生?長, 對這類小孩子氣的威脅司空見慣, 她懶得在意, 宴會結(jié)束后便將此事?拋之腦后。

    工作階段性告一段落, 燕大也要踏入期末。謝仃沒清閑兩天，薛河那邊的專訪便正式全平臺發(fā)布。

    薛河所在的公司是文娛圈數(shù)一數(shù)二的精品，再加之他本人文字功底過?硬, 采訪稿一出，便被?各路轉(zhuǎn)發(fā)爆火。人對神秘感都?有天?然?的探究欲, 媒體挖掘多年一無所獲，終于?等到謝仃首談父母話題, 寥寥數(shù)句被?人們逐字解讀，各類猜測層出不窮，議論紛紛。

    采訪稿的最終，薛河留了枚勾子, 并未收錄入正式版本，而是單獨(dú)放在個人微博：「這篇是謝老?師四年來唯一接受的專訪, 也是我職業(yè)生?涯中最特殊的一次, 相?處到最后, 我依舊很難了解她是怎樣的人。分別前我向她問創(chuàng)作至今的動力?，答案令我很意外, 也更加好奇。」

    「謝仃過?早踏上國際畫壇的頂峰, 這些年不乏大眾對她的點(diǎn)評與猜測, 回去后我翻出四年前《遮眼》的舊新聞，發(fā)現(xiàn)十七歲的謝仃說, 這源于?她周而復(fù)始的夢?！?/br>
    「我想，她身上是災(zāi)后重建的藝術(shù)性?！?/br>
    這番人物點(diǎn)評中，那枚“意外”的勾子留得很好，熱評第一便是圈內(nèi)人的追問，薛河給出回答：「她說，創(chuàng)作是因?yàn)橥纯??！?/br>
    或許這也是藏在體面表象下，唯一真實(shí)的那個答案。

    不再看全網(wǎng)討論的聲勢，謝仃關(guān)掉相?關(guān)話題頁面，繼續(xù)作畫。興許是情緒的暗示作用，當(dāng)夜，她久違地夢見了一些過?去。

    夢中有女?人崩潰的哭罵，有女?孩怯懦的抽噎，她很輕地喊“mama”，又低聲說好疼。情景仿佛重演過?無數(shù)遍，女?人短暫清醒，上一秒還掐著她脖頸，下一秒便將她抱起，道歉說阿仃對不起，是mama的錯。

    沒關(guān)系。謝仃回抱住她。

    mama是弱者。她前半生?活在豐沛的愛里，無憂無慮，后半生?突逢變故，還要與害死自己摯愛的仇人朝夕共處，如果不將那些怨與恨發(fā)泄在她身上，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沒關(guān)系。

    夢里，她聽見自己問出那句理應(yīng)不敢開口?的話。

    “mama?！迸?孩聲音細(xì)弱，“你們真的沒有愛過?我嗎？”

    懷抱很冷，傷口?在疼。謝仃又嗅到了窒息的濃煙氣，有冰冷的寒意抵在手?邊，很鋒利。

    她倏地清醒過?來。

    正午日光毫無阻隔地落了滿懷，謝仃從那場夢境中抽身，下意識伸手?摸向枕邊，空蕩無物。

    喉嚨有些干渴，像被?夢里的烈火燒灼過?，她平復(fù)過?呼吸，終于?將自己徹底從情緒中抽離，翻身下床喝水。

    窗外安和寧靜，謝仃放下水杯，打開手?機(jī)看時間，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覺睡到了中午。

    最近熬夜補(bǔ)速寫作業(yè)，她精氣神都?快被?消磨干凈，好在總算完工，專業(yè)課欠的債都?已經(jīng)還清楚。謝仃翻讀微信消息，發(fā)現(xiàn)溫見慕一早就去了畫室，也是補(bǔ)作業(yè)，說今天?要鏖戰(zhàn)到凌晨。

    還真是燕大期末月的常態(tài)。

    不過?謝仃已經(jīng)拿陰間作息換來了清凈，現(xiàn)在一身輕松，她耐性地將列表下滑，發(fā)現(xiàn)邱啟昨晚居然?給她發(fā)了消息，是兩條語音。

    剛點(diǎn)開，邱啟怒沖沖的聲音就外放而出：“都?半月了，你這丫頭人影都?不見？”

    “快過?年了也不來露個面，我再生?氣能拿你怎么著？這孩子……”

    第二段語音有數(shù)秒的沉默，謝仃等了會，才聽邱啟無奈嘆息，妥協(xié)道：“事?情過?去就不嘮叨你了，原諒你這次，行?了吧？”

    他也知道謝仃等的就是這句“原諒”，一老?一少相?處多年，默契早就培養(yǎng)出來，這番話就是和解的意思。謝仃彎起眉眼，當(dāng)即順坡下驢給老?人家撥去電話。

    邱啟似乎也有所預(yù)料，接聽得很快，沒好氣“喂”了聲。

    “邱叔？”謝仃乖聲喚他，率先表起誠心，“唉，最近太忙了，柏喬那邊的工作剛結(jié)束，我現(xiàn)在還忙著補(bǔ)作業(yè)?！?/br>
    “又不知道熬幾個大夜畫的?！鼻駟⑻宄黠L(fēng)，原本還想教訓(xùn)兩句，話到嘴邊又變成叮囑，“別仗著年輕就霍霍健康。時間又不緊，你這學(xué)?期沒少忙，該歇就歇?！?/br>
    語氣雖然?冷峻，但出于?長輩身份的擔(dān)憂還是難藏，正如他所說，再生?氣也不能拿她怎樣。

    聽著邱啟熟悉的囑咐，謝仃心底微微一熱，剛才從夢境經(jīng)歷的惶然?也掃去不少，她笑了笑，誠心實(shí)意地應(yīng)聲：“知道啦，等忙完這段就回去陪你過?年，我還能有誰??？”

    “我哪知道你這丫頭還有誰?！鼻駟⒀鹧b嚴(yán)肅地嗤道，“從小就不愛著家，我可管不住你?！?/br>
    謝仃乍一聽，心虛地頓了頓，才自若地轉(zhuǎn)移話題：“欸，我托朋友從曼城茶莊那兒拍了份特級安吉，到時您嘗嘗合不合口??！?/br>
    “小林嗎？”邱啟了解她社交圈，有些感慨，“小丫頭不容易。幾年不見，人在曼城都?闖出一片天?了，事?業(yè)蒸蒸日上，你也多向人家看齊。”

    謝仃心說她比我還逆反，騙權(quán)騙色還始亂終棄假死跑路，這讓我看齊哪個？

    但林未光從長輩跟前裝乖賣巧的功夫爐火純青，多年來謝仃也耳濡目染學(xué)?會不少，當(dāng)即能說會道地討巧：“術(shù)業(yè)有專攻，您看我最近也收心了，學(xué)?業(yè)優(yōu)先其他靠邊，連花邊新聞都?沒有?！?/br>
    倒也是事?實(shí)。邱啟清了清嗓，這才放緩語氣：“我也不愛嘮叨你那些，你從小就有主見，但凡事?都?得有考慮。”

    “小時候沒人管我，這不習(xí)慣自己拿主意了么?！彼πΓZ氣如常，“我明白您意思，拍賣會那事?我留了后路，放心，你家阿仃哪從別人那吃過?虧？”

    通話靜默片刻，邱啟似乎幾不可聞地嘆了聲，終于?徹底拿她沒轍。

    “就知道跟我賣乖?！彼溃靶?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你也少熬夜，別成天?不當(dāng)回事??！?/br>
    “好好，放假就回去陪您老?喝茶?！?/br>
    言笑晏晏掛斷了電話，謝仃將身體倚進(jìn)沙發(fā)，總算了卻一樁心事?。

    她舒展著腕骨，低眸若有所思，想起不久前那日午后，薛河在分別前最后問她的那個問題。

    采訪已經(jīng)結(jié)束，薛河似乎仍心有疑慮，在她轉(zhuǎn)身離開之際，還是沒忍?。骸澳銖那盎乇苓@些話題，現(xiàn)在為什么愿意主動說出來？”

    她那時回答說，因?yàn)橹狼駟⒁欢〞础?/br>
    事?實(shí)如此。那兩條語音就足矣說明他的態(tài)度，是對她那段過?去的補(bǔ)償心理，于?是主動遞了臺階。

    謝仃偶爾也覺得，其實(shí)邱啟慣自己太過?。五年前那場處心積慮的做局也好，這次先斬后奏也罷，她之所以敢這么做，全憑知道邱啟會縱容，畢竟都?不算危乎她自身的事?。

    但是……謝仃亮起手?機(jī)，看向屏幕顯示的司機(jī)來電，不由有些訕然?。

    罔顧他提醒，和溫珩昱有了段關(guān)系——這事?如果敗露，謝仃就不敢保障老?人家的態(tài)度了。

    考量只有半秒，她劃過?接聽鍵，自如地同對方定下時間，起身去洗漱更衣。

    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想了。

    -

    如果按照生?活痕跡而言，謝仃已經(jīng)算半住進(jìn)了溫珩昱家中。

    冷室的藏酒被?她啟封，咖啡角滴濾壺取占了摩卡壺的地位，以及客廳偶爾擺放的畫具顏料，謝仃時常隨手?擱置，等到事?后想起時，就會發(fā)現(xiàn)它不知何時被?人歸放好原處。

    不說其他。謝仃自知在生?活中有許多不良習(xí)慣，但和溫珩昱“半同居”的這段時間中，倒也潛移默化地改正了一些。

    這種日常有人兜底的感覺令人放松，謝仃偶爾抽離出去看待現(xiàn)狀，也無法?評價好壞與否。

    晚上用過?餐，謝仃沒有回學(xué)?校的打算，從工作間閑來無事?地涂涂畫畫，又疏于?靈感。她擱筆想了想，索性就去書房打擾某人。

    幾個月時間，謝仃已經(jīng)從這所復(fù)式中如魚得水，輕車熟路得像自家一樣自在，她象征禮貌性地輕叩門?扉，就推門?而入。

    書房燈盞倦暖，溫珩昱并未在辦公，而是接著一則通話。他倚靠椅背深處，身著簡淡的灰襯，指間撫弄一支精致考究的鋼筆，疏懈閑逸。

    聞聲，也只是眼簾微闔，向她遞來波瀾不掀的打量。

    謝仃見勢挑眉，任他正同下屬商談公事?，輕步走?上前去。她原本就是因?yàn)闊o聊才來的，當(dāng)然?也窩藏壞心，行?至男人身前，她自上而下地垂視片刻，隨后輕一彎唇，跨坐在他腿上。

    動靜細(xì)微，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近在咫尺，正匯報工作的經(jīng)理聽見這陣異響，話頭微微頓住，才遲疑地問詢：“溫董，您那邊……？”

    湊得近，謝仃也模糊聽清了對方的聲音，她聞言撩起眼梢，正與溫珩昱垂落的目光相?撞，從容不迫。

    他并未制止，卻也沒有理會。淡淡等候她接下來動作，男人無可無不可地慣縱，仍是端方自持。

    “家貓?！睖冂耜诺?，繼而吩咐，“繼續(xù)說。”

    家貓？謝仃勾唇，無聲莞爾。

    不再有更多逾矩的聲響，她放輕動作，取過?他指間那支鋼筆，隨意擱放在桌面。隨后，她指尖轉(zhuǎn)而扣住他的，用半是牽引的力?道，探入自己柔軟干凈的衣擺。

    彼此指尖交疊，觸在溫?zé)崛崮伒募∧w，從細(xì)韌腰身到起伏脊骨，勻而緩地描摹輪廓，逐一感受。

    溫珩昱終于?眼梢微抬，沉諳莫辨地望向她。

    室內(nèi)溫暖如春，謝仃衣著簡潔單薄，只一身柔白素凈的襯衣，也出自于?他。男士的版型在她身上過?于?寬松，姣好的曲線隱于?衣衫之下，又被?她指尖牽帶著勾勒，似有若無地描摹體會。

    像惑人踏入一場視覺自瀆。

    謝仃很瘦，曲線修勻柔韌，卻不羸弱。細(xì)窄腰身不堪一握，每寸丈量都?是恰到好處，舒展流暢的線條陷入淺淺腰窩，她有著副適合被?掌控的身材。

    光點(diǎn)錯落有致地灑下，她眼底也沾染了一層，眸光生?動瀲滟，倦懶地噙著引誘的意味。

    溫珩昱斂目，并未將手?收回，只偏首輕叩通話，語調(diào)波瀾不掀：“明天?送到我桌上，之后再議?！?/br>
    對方高?效率地應(yīng)聲，他便放下手?機(jī)，斷了通話。

    見公事?告一段落，謝仃正要開口?，下一瞬就被?扣住后頸壓低。并不溫柔的吻落在唇齒間，她猝不及防失守，眼底卻循過?少許笑意，勾手?攀住他肩頸，讓欲.望更加糾纏不清。

    他們吻在一起，溫珩昱按過?她腰身，力?道徐緩，謝仃就知道他還想要別的。她微微支起身，男人一手?攬住她軟下去的腰，托抱在文件散落的桌面。

    本該是周正的辦公場所，瞬間便浸入滿室旖旎。

    落地窗外燈火繁盛，謝仃余光掃過?，在彼此交纏的呼吸中提醒：“窗戶——”

    “單向玻璃?！睖冂耜虐膺^?她下顎，懶聲，“去那做？”

    謝仃：“……”

    早知道不開這個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