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簡直不知道這是福是禍。

    因為向繁洲這人對她好的時候，她真的覺得她要是說要他去摘月亮給她，他也會費心去研究飛行器；不好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有種想要將人挫骨揚灰的戾氣。

    不過，何慕能從他眼中隱約讀出他在克制，他的眼底的火是深藏的。

    似乎他也不想展露分毫，也因此疾閃而過，收斂迅捷。

    何慕正夾起一塊豆腐往嘴里放時，身后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她抬眼，將將看到長卷發(fā)女孩的殘影。

    女孩似乎正在掏什么東西。

    她正出神，身著明黃色短裙的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隨身拎的包中拿出一個飲料瓶，猛地潑上來。

    剎那間，她被黑色的陰影遮擋住視線，有人擋在了她面前。

    刺鼻的氣味登時侵襲鼻腔，蓋住了餐廳所有的熏香和食物香味，有粘稠的紅色液體飛濺到桌面，還有她的裙子和頭發(fā)上。

    躁動發(fā)生，嘈雜轟然而起，就餐的顧客接連起身，等位的顧客蜂擁在門口，一個個舉著手機要沖過終點線似的躍躍欲試，工作人員眼看要攔不住。

    她想查看，頭還未探出來，向繁洲將她往身后帶了些。

    “舒迦，你個sao貨，去死吧！”女孩大嚷。

    舒迦？

    所以這女孩該不會是因為她們倆撞衫，所以認(rèn)錯人了吧？

    那可真的是飛來橫禍。

    何慕懷疑上輩子和這家餐廳結(jié)了怨了，一頓飯吃得要有多鬧心就有多鬧心，還是分階段的，接二連三地給她“驚喜”。

    安保來得倒迅速，女孩瞬間被控制了。

    溫虞、何衍，以及周景潯迅速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沒事吧？”何衍問何慕。

    溫虞也在她身側(cè)扶著她的肩膀，安撫著。

    她搖頭，目光落在向繁洲身上。

    “向繁洲……”她看到他的頹狀時，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問他好不好。

    他黑色的giio armani西裝上多了些藝術(shù)般的飛濺狀紅色圖案，一直蔓延脖頸和側(cè)臉，殷紅如血色，卻未有猙獰之氣，反而將他的膚色襯得更加白凈，眼中的倨傲驕矜更甚，有點像歐洲傳說中的偽裝成貴族的貌美吸血鬼。

    他良久未動，睥睨著突如其來的鬧劇現(xiàn)場。

    何慕拿著紙巾想要幫他擦拭，卻又沒能下手。

    油漆怎么清理呢？紙巾肯定擦不掉，到時候糊成一片可能更傷皮膚，她又垂下了手。

    向繁洲垂眸看她的無所適從，睫毛顫動著，眸光閃動：“我沒事。”

    “報警。”周景潯吩咐工作人員。

    女孩被反剪著胳膊，腿腳還在亂踹著掙扎：“舒迦，別以為你躲著就有用，你勾引我們寄程哥哥早晚會遭到報應(yīng)的！”

    “你要不要睜開眼看看，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何慕拎著右耳前被染色的那撮頭發(fā)往身后理，中途差點掛到耳骨夾上，整理了片刻才好。

    聽到何慕的聲音后，女孩頓時安靜了，眼神對上何慕凌厲的神色時茫然失措，逡巡著去尋找目標(biāo)蹤跡。

    “舒迦呢？你們把她藏哪了？”女孩的形象已經(jīng)在反抗中轟然倒塌了，卻沒有放棄，一直到被帶走聲音都在回蕩。

    何慕也想找那個罪魁禍?zhǔn)?，她往周景潯來的方向查看，座位上已?jīng)沒有人了。

    事態(tài)剛開始時舒迦沒有出現(xiàn)，他們就該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

    她定然躲清凈去了。

    經(jīng)理姍姍來遲，看到這場面神采盡失，忙不迭賠禮道歉，疏散人群，最后心驚rou跳地頷首跟在周景潯旁邊。

    “你們跟我來，我?guī)銈兿群唵吻謇硪幌?”周景潯說，“等下再去醫(yī)院處理，油漆和皮膚接觸時間長了可能會灼燒皮膚。”

    何慕看了眼向繁洲，拉著他跟著周景潯離開。

    她起先是拽著他的胳膊的，但沒走幾步，手被拽下來。

    向繁洲牽住了她。

    周景潯帶他們來到員工休息室，讓人送來了一盆水、一瓶橄欖油、幾條毛巾、以及一盒棉簽。

    “先用水清洗一下，”周景潯有條不紊地跟他們講步驟，“洗不掉的部分用橄欖油撮一下，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br>
    何慕和向繁洲聽著這話，兩人都覺得這人表現(xiàn)地過分冷靜了。

    “你也被潑過油漆？”向繁洲看向門口那人。

    周景?。骸斑@常識好不好？”

    何慕低笑。

    但下一秒向繁洲就鬧她：“幫我清一下，我看不到?！?/br>
    周景潯自知多余，笑道：“你們清理好了叫我?！?/br>
    走之前，還把門給帶上了。

    休息室只剩了他們兩人，向繁洲便肆無忌憚地俯身向她湊近，仰頭等著她的照料。

    莫名有點乖。

    油漆大部分都落在向繁洲左半邊，臉上和脖子上皆是，少部分零落在脖頸右側(cè)和喉結(jié)上。她拿著白毛巾浸入水中，稍稍擰干，再疊成方形，輕握在手里，舉起來先去擦他脖子里的紅色液體。

    修長的脖頸沒入白襯衫，他的肩頸線條很利落，是會讓人一眼記住的存在。

    “你把上面的扣子解開，”何慕盡力把話說得不那么像不正經(jīng)要求，“不然襯衫會濕?！?/br>
    向繁洲再次湊近：“你解開吧?！?/br>
    何慕心臟狂跳，努力調(diào)整呼吸，繼而用纖細的手指去解開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