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她第二次掃眼過去的時候，她就幾乎能確定，這行為舉止鬼祟的男人就是搶劫案的其中一個劫匪，她認(rèn)出了他的身形。

    但不是想殺葉申安的歹徒。

    除了那歹徒之外，其余五個劫匪在伊年眼里就是小嘍啰，她都不會將他們視為威脅。

    不過伊年沒有立刻采取行動，因為她不確定這個劫匪身上帶沒帶槍。

    雖然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但今天是周六，超市里人流不小，甚至那劫匪身邊兩步遠(yuǎn)的地方就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在蹦蹦跳跳。

    這種情況下，除非伊年有了準(zhǔn)確的判斷，否則她不會輕舉妄動。她在猜測劫匪如果藏了槍，會把槍放在什么位置，并且估計著二人距離。在對方很有可能有槍的情況下，近身對伊年來說更有利，這樣就算對方突然攻擊，她也可以反擊、制服。

    伊年頭腦飛速轉(zhuǎn)動著，一系列的猜測和估算都在幾秒間——只是她又從貨架上拿了兩包衛(wèi)生巾的工夫。

    接著，她推著小推車不動聲色地前近兩步，裝作要挑選另一個品牌的衛(wèi)生巾，實際則是離劫匪又近了兩步。

    她抽空還遞了幾米遠(yuǎn)的程維晉一個眼神，意圖給他傳遞信息，但是從程維晉的視線角度，劫匪的身形正好被貨架擋住，他看不到。而程維晉不是伊年從前的隊友，這才剛認(rèn)識沒幾天，相處時間更短，就沒有任何默契可言。程維晉顯然沒有領(lǐng)會到伊年那眼神的意思，他還以為伊年在選購衛(wèi)生巾上遇到了難題，這他能幫得上什么呢？

    見程維晉沒明白，伊年便不管他——出聲提醒只會打草驚蛇，等程維晉跑過來劫匪都可能已經(jīng)開了好幾槍，還不如她自己搞定，就一個小嘍啰而已。

    等她不動聲色地靠近，她就發(fā)現(xiàn)，劫匪皮夾克前胸略有鼓起，那兒大概就藏了槍。

    小女孩還在劫匪兩步遠(yuǎn)的地方蹦蹦跳跳，背對著他同她mama吵著要坐小推車。

    伊年又前進(jìn)了兩步。

    現(xiàn)在劫匪距離她只有兩米遠(yuǎn)。

    這個距離對伊年來說，是把握提高到了九成的距離。

    同時，劫匪也一樣，自以為伊年“羊入虎口”，讓他這個剛接觸槍、對自己槍法沒有信心的人更有了安全感。

    他手慢慢探進(jìn)皮夾克里。

    伊年突然將手中的推車往前重重一推，推車就像離弦的箭，速度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它在劫匪的側(cè)腿上一撞后又改變方向，撞到了小女孩身上，把小女孩往前一推，又撲倒在地——這讓她離劫匪遠(yuǎn)了一些。

    劫匪被撞的一個趔趄，幾乎同一時刻，小女孩尖銳的哭聲響徹整個超市。

    沒有經(jīng)過專門訓(xùn)練的人，對突發(fā)狀況的應(yīng)變能力就要差上一大截。劫匪都還來不及站穩(wěn)身子，伊年就已經(jīng)大跨步?jīng)_到他面前。

    踢小腿、掰手肘、槍支掉落在地、一個利落又帥氣的過肩摔，人被伊年按倒在地，幾乎是一剎那的事情。

    等這一系列動作做完，伊年抬起頭，就看到急匆匆沖上前、又在一米開外的地方驀地駐足，一臉震驚、不對，是驚悚，一臉驚悚地望著伊年的程維晉。

    程維晉：？？？我靠！

    -

    五分鐘后，警笛聲由遠(yuǎn)而近。

    劫匪已經(jīng)被程維晉用手銬銬起，超市里的人群被疏散。

    伊年撿起因為撞翻推車而掉了一地的餐巾紙、衛(wèi)生巾——她還是要買的，但是收銀員好像已經(jīng)跑了，嘖，麻煩。

    她聽到警笛聲越來越響，說：“警車來得還真快。”

    程維晉正在檢查劫匪的槍，但不是很專心，聞言就抬眸看向伊年。

    她來超市就戴上了口罩，只一雙眉眼露在外面，未施粉黛，但就看這婉轉(zhuǎn)的鳳眼，就知道這是個美人，一個在娛樂圈里容貌都算得上佼佼者的美人，是一個拍廣告出道、演過網(wǎng)劇，現(xiàn)在常駐綜藝的藝人。

    但是，就這，是一個藝人？

    他眼神閃了閃，道：“現(xiàn)在因為這幾起搶劫案，全城都已經(jīng)戒嚴(yán)，巡邏的警車也增加了好幾倍。附近就有警車在巡邏，接到通知立刻就能過來。”

    張冀，就是這次來報復(fù)伊年的劫匪，也是被稱作“老大”的人，被程維晉用手銬和貨架的鐵柱銬在一起，耷拉著腿坐在地上。

    伊年輕踹了下他腳尖，“你怎么想的，就這全城戒嚴(yán)的情況，還非要跑到我面前來？換成我就躲深山老林里去了?！?/br>
    張冀別過臉不說話，他現(xiàn)在憤怒又恥辱，以及被抓到后的破罐子破摔。對于這個三兩下把持槍的他搞定的女人，他不想說話。

    程維晉道：“他們沒地方跑了，高速、省道路口都有嚴(yán)格檢查，根本出不了燕市城區(qū)，他們的親朋好友那也逐個詢問，舉報信息一個又一個。惹到的又都是豪門，多的是門路，黑白兩道雙管齊下，他們根本沒地方躲?！?/br>
    張冀一聲“呸”，“老子就該早點開槍！你這女人，害得老子兩個弟兄都栽了進(jìn)去，老子就該早點打死你！你等著，老子另外兩弟兄早晚會拉你做墊背！”

    伊年翻了個白眼，被這人給蠢到了，“你本來就只有持槍搶劫罪，現(xiàn)在非要把自己弄成殺人未遂，何必呢？就怕被判少了是吧？”

    張冀恨聲道：“反正都得死，有什么區(qū)別？”

    程維晉：“就你之前那情況，如果主動自首、態(tài)度良好，判個二十幾年也就差不多了，都不用無期?！?/br>
    “少忽悠我，老子是拿了槍的！還是豪宅！搶了那么多次！”

    原來是個法盲。

    警員趕到后，把張冀帶上了警車，還有不少警員到這一塊區(qū)域搜查，希望找到另外的同伙，但未果。

    伊年見這兒事情結(jié)束，打算回家，但又被程維晉叫住，“得回局里做筆錄?！?/br>
    “還要我去做筆錄??？你不都看見了嗎？”

    “要做?！?/br>
    伊年只能跟著他上了車。

    車上，程維晉問：“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張冀在的？”

    “就在我拿姨媽巾的時候，躲在貨架后面，鬼鬼祟祟的，穿著打扮又那么另類，身形還挺熟悉，就認(rèn)出來了?！?/br>
    “怎么不叫我？”

    “我給你眼神了，你沒理我?！?/br>
    “什么？”程維晉側(cè)頭，蹙眉看她。

    “我當(dāng)時看了你一眼的，你沒理解，我怕說話就打草驚蛇，當(dāng)時他旁邊就有個小姑娘在?！?/br>
    程維晉沉默。

    回想起來，當(dāng)時伊年確實看了他一眼，但他怎么都不可能把這眼神和發(fā)現(xiàn)張冀聯(lián)系在一起，那眼神，很淡定?。?/br>
    他又看向伊年，這女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開車呢，看路。”伊年提醒他。

    程維晉挪開目光。

    五分鐘后，他忽地又開口，“所以，你當(dāng)時拿推車撞小姑娘，是故意的？”

    程維晉注意到伊年那邊不對勁，就是她忽然之間猛地把推車往前推去的時候。他趕忙跑過去，就看到了穿著很容易讓人起疑的男人，但他還來不及跑近，那男人就已經(jīng)被伊年拿下，同時他看到了掉落下來的槍支。

    因此他一直以為那推車是沖著張冀去的，只是沒控制好力道和方向，波及到小女孩，幸虧小女孩無大礙，只是額頭起了一個包而已。

    可現(xiàn)在看來，分明就不是不小心。

    伊年答：“嗯，小女孩離張冀太近，很危險，我就用推車把她推遠(yuǎn)了點?！?/br>
    程維晉又陷入沉默。

    這應(yīng)該，不是他孤陋寡聞吧？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這樣？這不僅僅是練過一點功夫就能做到的，要有對情況的預(yù)判、對現(xiàn)狀精準(zhǔn)的把控、臨危不懼的膽氣，還有那份決斷力。

    這絕對需要受過嚴(yán)格的訓(xùn)練、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實戰(zhàn)，才能有的臨場應(yīng)變。

    所以，藝人？逗他呢？

    就算是打星也不可能做到這樣。

    車駛?cè)刖滞＼噲?，程維晉熄了火，但沒開門。

    伊年狐疑地看向他。

    “我查過你背景。”程維晉直截了當(dāng)?shù)馈?/br>
    伊年一愣。

    程維晉繼續(xù)說：“上回的東安山別墅，你的反應(yīng)就讓我很上心，雖然已經(jīng)排除你是同伙的可能，但保險起見，我還是查了你背景?！?/br>
    伊年眼神一閃，“我背景應(yīng)該挺普通吧？”

    “嗯，找不出任何特別的地方。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大學(xué)，普通的專業(yè)，沒有旅外經(jīng)歷，也沒有發(fā)生過重大事故，所有時間都有跡可循，沒有任何空白，進(jìn)入娛樂圈后也只是一位普通的藝人?！?/br>
    伊年明白程維晉的意思，普通人，卻能做出不普通的事。

    但她又沒犯法，做的都是好事，能把她怎么地？

    伊年笑了笑，“那你能夠看出，我是個遵紀(jì)守法的好公民吧？”

    程維晉也跟著笑，但眼里毫無笑意，“你從小就沒接觸過武術(shù)相關(guān)的東西，就連健身房請私教，請的都是瑜伽老師。拍戲打戲都找的武替，連舞蹈經(jīng)驗也沒有，聽說打戲一直被人詬病。”

    ……演技差不用這樣當(dāng)面罵吧？

    伊年挑了挑眉，被當(dāng)面質(zhì)問，她絲毫不緊張，又沒做過虧心事，怕什么呢？

    “所以呢，你不會以為我是間諜吧？”

    “你背景里連能受到間諜訓(xùn)練的時間都沒有，除非身份是假的。”

    伊年勾勾唇，“那我等你找到證據(jù)來抓我？”

    程維晉：“……”

    這女人，明明一直給人的感覺就是又冷又颯，可偏偏一旦勾起唇，就是萬種風(fēng)情，像一個矛盾綜合體。

    不對，在綜藝?yán)锏男蜗筮€是撒嬌狂魔，一言不合就嚶嚶嚶。

    人格分裂么……

    “開門啊，不是要錄筆錄？”伊年催促。

    程維晉泄氣，打開門鎖。

    伊年下車時，忽地聽到身后一聲輕嘆，“沒想抓你，只是想不通?！?/br>
    伊年彎了彎眼。

    挺有意思的警察。

    之后，程維晉帶著伊年去做筆錄。

    同時，張冀落網(wǎng)的消息都通知到了隊員耳里，繆信然和齊晚星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到警局。

    齊晚星：“人呢？張冀呢？怎么抓到的？”

    繆信然：“聽說是張冀找伊年報復(fù)，被老大抓了個正著?！?/br>
    齊晚星：“不愧是我們老大！”

    然后，一警員把超市的監(jiān)控視頻擺到了兩人面前，“嗯……不如，你們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