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好巧 第63節(jié)
此番情景顯然出乎李元禎的預(yù)料,故而他無法像之前對付宋將軍那樣愜意的慢慢玩兒貓捉耗子的游戲。他揮劍連斬三人,對方士氣立馬陷入低糜。這時領(lǐng)頭的人突然吹了一聲口哨, 李元禎猜是撤退之意,于是立馬騰挪而起,躍至那個領(lǐng)頭人的身邊,將手中長劍抵上他的脖頸,威嚇道:“還不讓你的手下住手?!” 那領(lǐng)頭人不敢再動,斜眼謹慎的看著他,卻是遲遲不肯下令。而就在此時,另一端的船舷處傳來細聲驚叫,李元禎驟然意識到什么,猛然回頭,果然見孟婉已被一個蠻人控在刀下,并狠狠盯著他以作要挾,那個蠻人顯然是察覺到李元禎待孟婉與其它手下不同,這才打算拿她做人質(zhì)試試。 “放開她!”李元禎冷聲喝道。 孟婉被控在那人手中,眼角余光瞥見那人的花臂,知道這些都是蠻人。想來定是上回李元禎掃蕩不清遺漏的小支人馬,如今里應(yīng)外合打算殊死一搏。 那個蠻人見李元禎被激怒,心里便有了底:“看來我擄對人了!滇南王,還不快叫你的人都停手?” 見那人打算以自己作要挾,孟婉便只好自己開口:“那個,我就只是個無名小卒,連拳腳都不會,你覺得堂堂滇南王會為了救一個斟茶倒水的小跟班兒,聽你的話么?” 原是想證明自己沒有被綁架的價值,可孰料孟婉這話說完,那蠻人卻低頭看她,笑道:“既然你這么沒用,那我干脆就直接了結(jié)了你!”說著,他就當(dāng)真晃了晃手里明晃晃的大刀,作勢要砍。 孟婉只覺自己腦袋要不保,懊悔先前的妄自菲薄,又想開口解釋自己其實還是有點兒用處的。 可還不待她開口,李元禎就率先開了口:“都住手!” 隨著他一聲令下,原本占據(jù)上風(fēng)的暗衛(wèi)們紛紛住了手,使得那些蠻人有了喘息的機會,很快他們便退去挾著人質(zhì)的同伙身邊。 自然,因著李元禎的妥協(xié),那蠻人的刀也懸在半空中,沒有落在孟婉的脖頸上。 那蠻人給自己身邊的同伙小聲說了句什么,那些人遲疑了下,便“撲通撲通”跳入海中,很快乘著一艘小舟逃遠。想來先前他說的那句蠻語,應(yīng)該是讓他們先行撤退。 此時的船上,除了周人外,便只剩了這個挾持孟婉的蠻人,和李元禎劍下所挾的那個領(lǐng)頭人。 “你將他也放了!”那蠻人再次提出要求,抬了抬下巴示意所指的乃是自家頭目。 李元禎冷眼微覷,手下并不放人,只道:“你放了她,本王可以放你二人離開。” 那周人自然不肯聽他的使自己陷入被動,笑道:“你們周人太狡猾了,我若先放了她,你指定會將我二人殺了!” 此時就算李元禎信誓旦旦的告訴他不會殺他,他自然也是不會信的,是以李元禎便也不再多浪費唇舌去哄騙于他,便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枺骸澳悄阌绾危俊?/br> “只要放了她,我們便是死路一條,所以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先放人的!你若不想她死,就抓緊給我們再備一條小船,讓我們帶著她一并離開。待安全了,我會放了她讓她自己回來。” “哈哈哈哈——” 李元禎的一陣大笑,引來那蠻人的慌亂,他不禁急道:“你笑什么?!” “本王笑你真是沒有眼力見兒?!毙χ?,他目光落在孟婉的身上,略歪了歪腦袋:“這也不過就是本王身邊伺候的一個下人罷了,不想她死,不過是因為平日里她伺候的盡心得力,本王習(xí)慣了。但你若真當(dāng)她的命能值得本王對你言聽計從,就是大錯特錯了。” “你若是現(xiàn)在肯將她放了,趁著本王心情尚好,也就放你二人離開了。若是你還負隅頑抗,你們便一起死在這船上,本王也不過就是另換個端茶倒水的下人?!?/br> 先前還語氣篤定的那個蠻人,此時已是有些拿不準,面露躊躇。 雖說一直知道自己在李元禎的眼里大約也就是這么回事兒,可此時生死懸于一線,親耳聽到他如此說,孟婉還是有些難過的。不知不覺間,一直蓄在眼眶里的淚珠兒就簌簌滴落下來,她忍不住抽噎一下。 李元禎看在眼里,微微皺了皺眉頭,情不自禁間便流露出心疼之色。原本已信了他先前那話的那個蠻人,見此狀,復(fù)又琢磨過來他剛才不過是故意裝作無所謂誆騙他的! 不由得更加氣惱:“你們周人,果然狡猾!”說罷,將本就架在孟婉脖頸上的大刀又加了兩分力道,使那刀刃抵入她的皮rou,當(dāng)即便流出幾滴血來。 殷紅的鮮血細流劃過白皙纖長的脖頸,那畫面格外的慘烈駭人。 出于本能的一聲嘶吼,裹挾著狂怒與無可奈何:“給他備船!” 他的妥協(xié),換來對方的嘲謔,那蠻人不禁低頭細看了看孟婉的臉。似在揣摩這一個小小的下人到底是有何能耐,竟讓大周的滇南王如此失態(tài)? 那灼熱的目光投在臉上,孟婉泛起一陣惡心。她重新看向李元禎,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他剛剛的薄涼之辭不過是誆敵之計,是她小瞧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不由慚愧起來。 又想到若非自己這般沒用,成了別人手中的質(zhì)子,堂堂滇南王也不至于被人脅迫至此,更覺愧疚。越是愧疚,淚珠子就越是一發(fā)不可收拾,決堤一般的接連滾落。 李元禎看著,心中絞痛,卻也只能一言不發(fā)。 很快幾個暗衛(wèi)便將艙室內(nèi)的備用小船拖出,投入海中。 那蠻人看了看小船,又看看李元禎,催促道:“你還不快放了他!” “如今你與本王所求,皆是保住自己人的性命而已。但若就這樣任她隨你二人離去,必定是留不下活口了。” “我說到做到,必會放她活著回來!” 那蠻人急于狡辯,卻是說服不了李元禎,他笑笑道:“你口口聲聲道我們周人狡猾,可兩國止戰(zhàn)后幾次三番背信棄義的卻是你們蠻人。你以為你的話,本王會信?本王想讓她活不假,可若就這樣放你們離開,本王深知她必死無疑?!?/br> 那蠻人見他也是不肯松口,急道:“那你想怎樣?” 李元禎深知讓對方在這兒放了孟婉絕無可能,于是只得變通一下:“這條船上我眾你寡,若是在此交換人質(zhì)你自是有所顧忌。不如這樣,本王親自送你們離開,待到了安全的島嶼,你將我二人放下,你們自行離去。路上你們大可以她為質(zhì),本王也不能將你們?nèi)绾危僬f你們二人對我一人,難道還畏怯不成?” 那蠻人思量了一下,覺得這倒是不錯的方法,隨后又與小頭目交換了個眼神兒,見對方也認為這辦法可行后,便痛快應(yīng)下。 如此,李元禎便隨他三人也上了小船。暗衛(wèi)們想要攔阻代替,卻被李元禎喝令閉嘴。 上了船后,李元禎將那小頭目放了,由他來劃船,而那個蠻人依舊挾持著孟婉,與李元禎相峙坐在上面。 李元禎武功高強是被那兩個蠻人看在眼里的,故而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卸掉對孟婉的挾持,生怕他半路起妖蛾子。故而李元禎也只能抓住孟婉的手,對她作些安撫。 說來也怪,明明先前怕的腿軟腳軟,可眼下被李元禎握著手,憑那刀照舊架在自己脖頸上,孟婉卻覺得沒有那么可怕了。 待小船行出一段距離,已逐漸看不清身后的大船后,李元禎便開口道:“順著這個方向再行一個時辰,便可路過一處荒島,你們便將我二人在那里放下,然后你們乘船繼續(xù)前行,很快便可出大周的勢力海域。” 這兩個蠻人顯然也是在這段水域摸索一陣子了,對地型比較熟悉,故而聽了他的話倒也覺得妥當(dāng),便答應(yīng)如此。 因是順風(fēng)順水,小船行得極快,才半個多時辰便到了預(yù)先說好的那個小島。蠻人將船靠岸,讓他二人上了島,之后迅速駕著船自行離岸。 孟婉看著李元禎,正想開口問他接下來要怎么辦,便發(fā)覺他瞪著那只遠去小船的眼神有些可怕,似在算計著什么。于是她便將話咽回,默默望著他,也不敢胡亂開口說話。 果不其然,眼見那只小船行出近百步遠時,李元禎突然扯下自己綁腕的長帶,一頭依舊系在左腕上,另一頭則系在左臂膀上,形成一個三角。 初看之時,孟婉搞不明白李元禎這是要做什么,但當(dāng)看到他的右手抽出一根藏在袖中略顯怪異的一根長箭之時,才恍然醒悟過來! 他這是要以自己的左臂為弓。 就見李元禎單手將那支箭搭好,右手向后用力一拉,隨后放開,那只箭便帶著一聲刺耳的哨聲穿了出去! 先前孟婉便看那支箭有些怪異,平時她見過的箭皆是后面墜羽,可這支箭卻好似墜了一個奇怪的囊。這會兒伴著破風(fēng)聲的哨音,更是讓她意識到這并非一支尋常的羽箭,而是同先前襲擊他們大船時的那支箭一樣,是只爆箭。 先前蠻人來襲李元禎將她推倒在地時,她也曾隱約聽到一陣哨聲,就如這支一樣。想來,這支定是之前的纏斗過程中,李元禎從那蠻人箭手身上獲得的。 她所料的不錯,那支箭的確是只爆箭,在扎中那兩個蠻人所乘的那只小船后,瞬間爆裂,響聲震天! 第85章 荒島 我背你 一時間海面上升起一團火來, 李元禎心知那倆蠻人已是死得透透的了,便悠哉的將綁在手臂上的綁繩解下。 “王爺你竟然……竟然”孟婉顯然是叫眼前這反轉(zhuǎn)的一幕給驚呆了,瞪大眼看著李元禎, 手指微微抬起指著他,卻也不知自己想說什么。 李元禎轉(zhuǎn)頭撩她一眼,見她很是無措的樣子便覺好笑:“怎么,對蠻賊還需守信不成?” “不……不不不是, 屬下不是那個意思。”結(jié)巴的說著, 她將手收了回來,順道拍了個馬屁:“屬下只是嘆服王爺百步穿楊的本事?!?/br> 二人說話間,李元禎已將綁帶重新纏繞在右腕上,突然將右手遞到孟婉眼前。他不說什么,動作卻是再明顯不過, 他要她幫他系好結(jié)扣。 孟婉自是連忙幫他系好, 仔仔細細的甚至還差點系出個姑娘家慣愛的蝴蝶結(jié)來,好在動作進行一半就醒過神兒來, 忙改了動作, 系了一個普通的活扣。 她動作時, 李元禎就靜靜的看著她的一雙手來回翻轉(zhuǎn),唇邊淡出一絲怪笑。 “好了?!泵贤窠徊?,李元禎看了眼大約是滿意的,將胳膊收回便提步往荒島的里面去。 孟婉愣在沙灘上沒有跟,見他走出數(shù)步后才慌張著問:“王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咱們不需要在岸邊等救兵來么?” 若只是她自己出事, 她倒不敢多做奢望, 可眼下滇南王跟著她一同出事,孟婉就篤定那些暗衛(wèi)必會遠遠跟著,及時來營救他們王爺?shù)摹?/br> 李元禎駐步, 回頭看她:“救兵一時半會兒來不了這里。這種小荒島在西海有數(shù)以萬計之多,水域圖上根本沒有登錄過它們,故而無人知曉此處。莫說是十來個暗衛(wèi),就是他們回去調(diào)來上千金甲軍,在整個西海撒網(wǎng)式搜尋,等找到這兒,也起碼兩三日后了。” “無人知曉?”這盆冷水潑過來,孟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間竟忘了對方的尊貴身份,質(zhì)問起來:“可將咱們放來這座島的主意,不是你出的嗎?” “所以呢?”李元禎就著沙灘蹲下,一邊在沙石間劃拉,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反問。 “所以……難道你不是預(yù)先有所準備?” 李元禎手中攥著一把細沙,突然抬頭看著她:“本王是為了救你才會使局勢失控,如何會預(yù)先準備這些?” 這話堵得孟婉說不出話來,因著心中愧疚,眼神飄忽了下,突然就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李元禎跟前,砸砸嘴指指地上,聲量很是低細:“那王爺弄這個是做什么?” 她蹲下身,也打算幫忙。 李元禎卻將手中沙子信手一拋,站起身來將目光投向遠處海面,道:“只是試試這處的濕度,約莫再有半個時辰,此處便要漲潮了。” 孟婉也循著他的目光看向海面,除了殘余的船體仍在燃燒著外,卻不見海面有什么風(fēng)浪。不過她相信李元禎的判斷總是不會有誤,便贊同道:“那王爺,咱們還是快些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吧?!?/br> 李元禎看她一眼,眼風(fēng)帶笑,隨后繼續(xù)往島嶼深處走去。孟婉則乖乖的緊緊跟隨,不敢落開半步。 這處島嶼著實荒涼,樹木也不多,整座島上最多的是山石土丘,環(huán)島繞了近一圈兒,仍舊找不出個能遮風(fēng)避雨的落腳地來。 此時的孟婉已是明顯的有些體力不支,口渴加之腿腳酸脹,只能皺著眉頭硬跟上李元禎的步伐。終于李元禎停下來,看看她,說了一句:“我背你吧?!?/br> 這話可將已經(jīng)蔫兒茄子似的孟婉立時驚醒!她整個人都瞬間站直立了,慌忙擺手拒絕:“王爺說笑了,屬下不累?!?/br> 李元禎卻是并不聽她的,按著她的一側(cè)肩頭迫使她在身后的一塊石頭上坐下,然后不由分說的拎起她的一條腿來??戳搜鬯哪_,見布靴早已破了個大洞,一眼便可瞧見里面半遮半露的白白嫩嫩的腳趾頭。 自己的腳被人這樣盯著,孟婉渾身的不自在,不僅腳趾用力蜷縮著,兩手也跟著使力,不自覺就緊緊抓住李元禎擋在她身前的那條胳膊。 李元禎的目光從她的腳劃到她的臉上,溫柔至極的語氣中又夾著淡淡的責(zé)備:“為何不穿本王之前賞你的鹿皮靴?” “因為……因為……有些小了?!泵贤裰е嵛崃税胩欤瑓s是沒敢說出實話來。 要說李元禎賞她的那兩雙鹿皮靴子,還真是大小適宜,合腳至極??汕∏【褪且驗樘夏_,穿上后怎么看怎么不像大男人的靴子。生怕引來旁人猜疑,故而她便將兩雙靴子仔細收起來,仍舊穿自己那雙大出一截的舊布靴。 這話引來李元禎嘲謔似的輕笑,他的目光又重落回她的腳上。這回孟婉可不敢再將腳趾蜷縮著,反倒拼命的伸直,妄圖顯得自己的腳大一些。這幼稚的舉動,不禁引得李元禎又是一哂,隨后他將她的腿放下,自己屈膝蹲在她的眼前。 見他果真要背,孟婉著實不知所措起來,遲遲不肯上,卻也不知如何婉拒。李元禎等了一會兒見她不上,知她定是害羞不好意思,便回過身來強勢的將她打橫一抱攬入懷中,低頭望著她笑言:“既然不喜在后面,那就讓你在前面?!?/br> 說罷,便這樣抱著人大步往前去了。 孟婉瞪大著一雙水杏兒似的眼睛,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既不敢伸手去抱緊他,也不敢掙扎著下去,就這樣似塊木頭一樣,僵著身子躺在他的懷中。 不時小聲勸上一句:“王爺,您放屬下下來吧,屬下歇夠了?!?/br> 可是這些話好似被風(fēng)吹散了一般,根本不入李元禎的耳,他只顧大步趕路,眼觀四方,完全無視她的小聲央求。 走了許久,終于李元禎停了下來。孟婉轉(zhuǎn)頭看,果然見前面就是一處崖壁,而崖壁之上有一個不小的洞xue,看起來極是寬敞,容他們過夜再合適不過! 激動之下她便掙扎著要下來,這回李元禎沒再攔阻,由著她跳了下來。 此時天色已有些黑,孟婉雖心中害怕,可因著剛剛被李元禎抱了一路,臉已紅的不成樣子,生怕被他識破什么,她腳一著地便頭也不回的徑直往洞里去。 就在她往里走的時候,李元禎正仔細留意洞口的周圍,目光突然定在洞口旁邊石頭上的一小灘烏黑痕跡上。 那已發(fā)黑的痕跡顯然是風(fēng)化已久的血跡,而血跡旁邊還有半根斷了的獠牙,看上去像是一頭小野豬所有。有了這個判斷,他突然意識到不妙,急急看向孟婉,卻見她人已入了洞口。 “先別進去!” 情急之下他大喊出聲,奈何卻是遲了,孟婉被他驚到轉(zhuǎn)頭之機,他正好窺見那洞中的黑暗處有兩道幽光!此時孟婉也已察覺到異樣,畏怯的回過頭看向洞里深處,隱隱聽見些可怕的動靜,似猛獸的喘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