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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魚落雁鳥驚喧,羞花閉月花愁顫。 若是傳說中的四大美人在世,應(yīng)當(dāng)便是她這般模樣的,陸緲想著。 后來即便隔了很多年,她見了形形色色的美人,卻再也沒有一個能勝過燕綏的??谌绾斓?,眼如秋水泛,眉眼間帶著難以言喻的風(fēng)情余韻,她兩眉彎彎長長,眉心處花鈿若隱若現(xiàn),新月鼻梁,緊繃下頜,已然是十分的皮相。如此便罷了,她身上那股子氣才最為動人,蓮步輕移這樣簡單正常的動作,陸緲都覺得是帶了勾引人的媚氣的。 燕綏走了,眾人也覺得沒意思,紛紛嚷嚷的便離開。 菀青這才松了口氣,這群娘子們便沒有一個是好惹的,叫她們留下來可別跟往常一般逮住新人逗樂。 她跟余下的人介紹著此處的情況。 “方才過來的是主樓,表演的地方,晚上才叫熱鬧。眼下你們面前這三處樓宇則是住處和練習(xí)的地方。正前方乃是瓊琚樓,那是朱顏辭鏡樓的主子慎娘,樓里兩位主管以及我們的五位最得臉的娘子的住處?!?/br> “她們當(dāng)中有幾人的脾性不大好,你們莫要隨意去招惹,我只把她們名字說一遍,你們記好了,日后見到都仔細(xì)些莫要沖撞了。” “燕綏,甘棠,望濘,南嘉,錦頎,琬琰,還有一個便是我,菀青。” “剩下的兩座,東邊的是湘竹館,這里頭的姑娘是會被帶出去的的,西邊的是睿英館,這邊的姑娘多是才藝出眾基本留在樓里的。” “至于你們的住處及訓(xùn)練場所便在最后頭的韶園?!?/br> 菀青說完這一番話,轉(zhuǎn)過身來笑著對她們。 陸緲看清她的長相,眉眼彎彎,笑意盈然,看上去是個溫柔明凈的女子。 “進(jìn)來朱顏辭鏡樓便不要想著出去的事了,若是敢逃,琬琰姑娘的鞭子還有刑堂你們是受不了的,若是要贖身出去,樓里的價格一般人是付不起的,起碼你們要到甘棠姑娘她們那個位置才可以想。” “現(xiàn)在,我?guī)銈內(nèi)ド貓@,那里有專門的人培養(yǎng)你們。” “記住了,在朱顏辭鏡樓里,想過好日子,只能拼命往上爬,做最出色的那一個?!?/br> 至此,陸緲開始了她長達(dá)三年的學(xué)習(xí)生活。 睡在韶園的第一天便出了事。 她們一起的一個女孩子同人吵了起來,說出來的話有些難聽:“真以為自己還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啊,一路上便是你事多矯情,你不過是個罪臣之后,都到了歌舞樂坊里了還想如何,曾經(jīng)再高貴以后還不是要去侍奉那些客人!” 這話說的陸緲一個外人都聽不下去,她側(cè)身看了看那隱匿在暗處的女子,她比她們要大一些,如今十二歲了,今夜起因不過是她想睡在外面和旁人起了爭執(zhí)。 她們是好幾個人住一個屋子,沒規(guī)定說怎樣睡,這才起了事端。 陸緲對她很是好奇,最深的印象是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很直,她身上的氣息清冷,路上她聽人說了那女子孤高自傲,陸緲卻覺得不像。 應(yīng)該是刻在骨子里的驕傲自矜,驕傲和傲慢是不一樣的。 “沒人規(guī)定該怎么樣睡,這床鋪并不是你的,我如何睡不得?”她暗暗出聲。 “你!分明是我先挑中的!” “我先的?!弊允贾两K她聲音都沒什么起伏。 那人還想說什么,被陸緲叫住了,“我看到了,確實(shí)是她先的。”陸緲沒有騙人,剛才是那個女子先坐下的。 一場風(fēng)波平靜,阿回把陸緲拉出去教訓(xùn)。 “你強(qiáng)出什么風(fēng)頭!第一日便得罪人日后怎么辦,萬一她記仇暗中給你使絆子我可救不了你?!?/br> 女子的身影從拐角處出來,阿回被嚇了一跳,這種話被聽見著實(shí)不好。 “徐妙儀謝過姑娘?!彼徽f了這么一句便回了屋里。 阿回還在小聲抱怨,“真是個怪人?!?/br> 陸緲看過去,徐妙儀的脊背依然是筆直的,像是永遠(yuǎn)不會彎折,直到她死去都是筆直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陸緲和那些女孩子們便在韶園內(nèi)學(xué)習(xí)著各種才藝,舞蹈,琵琶,古琴,笛子……想得出來的花樣這里都有,阿回總是上進(jìn)的,夜里回了房里還要繼續(xù)練習(xí),不過每次姑姑們夸贊的都是陸緲和徐妙儀,陸緲學(xué)東西快,而徐妙儀自小便受過該有的教育,得心應(yīng)手,自然出色。 阿回每每問她陸緲都不知道該怎么答,她真實(shí)年齡很大了,學(xué)起東西自然比一群十幾歲的小姑娘快。 出于抱歉,陸緲總是會給阿回開小灶,提點(diǎn)她哪些比較重要,阿回和她的關(guān)系也愈來愈好。 出自同一個地方,一同被賣到歌舞坊,也算是她們有緣分了。 這樣下去,陸緲每天充實(shí)而又茫然的過著,夜深人靜之時,她也會想起那個家。 也不知道阿爹上山砍柴還會不會不小心跌倒刮花了臉,阿娘是不是還會被那些壞人欺凌,阿襄懂事了些沒有,會不會幫阿爹阿娘做家務(wù)了。 想著想著陸緲便開始抹眼淚,吵醒了阿回,她便過來安慰她。 “你不想你阿爹阿娘嗎?“陸緲問她。 “想他們干什么,我阿爹自從娶了后娘便忘了我,被人一攛掇便把我賣了換酒錢,我想他們純屬給自己添堵?!?/br> “而且我覺得這里也挺好的,你看我們每日里吃的那么好,我這皮膚都比從前白嫩了許多,還有咱們現(xiàn)在的衫裙雖不及那些姑娘們的華美,可也是極好的,等到日后我也能住到湘竹館里去,肯定還要比現(xiàn)在好千百倍……”她絮絮叨叨的說著,眼里滿是希冀的光芒,仿佛未來無限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