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你干嘛偷看我(28)
時歸遠迅速趕到醫(yī)院,時蕾坐在病床邊哭得不能自已,聽得走廊外匆匆腳步聲,迎面正看到風塵仆仆的兒子擔憂地看向病房內(nèi)。時蕾憔悴地望著時歸遠,語氣卻十分焦急,哭聲明顯:“阿遠,快過來看看你爸爸,他到現(xiàn)在都還沒醒,我真是害怕死了。” 時歸遠來得匆忙,隱約能聽見少年極力隱藏的急促喘息。他腳步輕輕,來到病床旁,?,|還在沉睡,從前豐姿俊朗的那張臉現(xiàn)在灰敗著,生出一份丑陋。時蕾面容憂傷:“大夫說是心梗,你爸爸在外邊喝酒喝的太多,也不注意保護身體,這次暈倒了多虧班上有人隨身帶著速效救心丸,否則……”她語氣一滯,又忍不住泣涕漣漣。 時歸遠拍了拍mama的肩膀以示安慰:“那……往后呢?” “已經(jīng)做了手術(shù),心臟搭橋,往后就得注意飲食,不能再像以前似的了。” 時歸遠對醫(yī)學不甚了解,但是鄭言辛是醫(yī)生,從他那里偶爾聽說過此類疾病的知識:“大夫說得有道理,爸爸是不應(yīng)該再去參加那些酒宴什么的。百害而無一利?!睍r歸遠的到來讓時蕾總算能夠有個依賴的人,神經(jīng)放松,連日來的疲憊也席卷著時蕾的神經(jīng),時歸遠勸母親先回去休息,醫(yī)院里的事情由他負責。 時蕾走后,時歸遠給月宜傳了信息,安撫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大礙。他和學校請了幾天假,和mama輪流照顧?,|。祝瑋很快就醒了,問及自己的病情,只聽得時蕾傷心難過地輕聲啜泣著:“你以后可一定要注意身體,這一次真的是嚇死我了,還好老天保佑,要是那位女同事沒有隨身帶著速效救心丸,你就……”她說著說著又開始哭,原本溫柔細長的眼眸現(xiàn)在也紅腫憔悴,?,|微微側(cè)過臉嘆了口氣,對上時蕾的面容,蠟黃黃得,和她平素的清麗秀雅有很大區(qū)別,仿佛嬌嫩的花骨朵被人碾碎,只剩下雜糅過后的腐爛花枝,心里不知為何有些厭煩,深深呼吸了幾下壓抑著不耐煩說:“我這不是沒事嗎?你別難過?!?/br> 時蕾握著他的手依舊心有余悸,還在這樣溫柔楚楚的語氣總算讓?,|受用了些,玻璃門推開,時歸遠看著蘇醒的?,|也忙走過來關(guān)切地說:“爸,您醒了?現(xiàn)在感覺身體怎么樣?” 時蕾給?,|倒了一杯水,扶著他慢慢坐起身,祝瑋淺淺喝了一口,干燥起皮的唇瓣濕潤了一些,這才虛弱地緩緩開口:“好多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了?!?/br> 時歸遠點點頭,看了一眼時蕾,心里的話沒說出口。 其后的時間只聽得時蕾一直和祝瑋講著要注意身體、少出去喝酒聚餐等注意事項,祝瑋習慣了觥籌交錯的場合,不讓他去應(yīng)酬比殺了他還難受,再說他的野心不止于現(xiàn)在的中層干部,應(yīng)酬那里能不參與?可他又不想和時蕾爭執(zhí),索性擺出一副疲倦的姿態(tài),時蕾見此就不再多說打擾他了。 時歸遠再三猶豫,等到和時蕾單獨下樓去給?,|取藥的時候,才沉聲開口說:“媽,你不要再和爸爸說那些注意事項了。他不愛聽?!?/br> “那怎么行,你爸爸這次心??烧媸菄標牢伊?。我當時六神無主,無法想象你爸爸要是去了我該怎么辦?!睍r蕾一邊說著,情緒上來,眼圈又開始泛紅。 時歸遠卻道:“爸爸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咱們規(guī)勸了也算是盡到了義務(wù)和責任,他不聽我們也沒有辦法。而且mama,我也想告訴你,你不應(yīng)該把一切都寄托在爸爸身上,就算爸爸有三長兩短……” “阿遠,不許胡說!”時蕾快速地截斷他,眼神充滿責備,“你不可以這樣加設(shè)。沒有你爸爸,我真的活不下去?!?/br> 時歸遠欲言又止,只是心里覺得荒誕可笑。 陪伴了?,|和時蕾一段時光,期間月宜經(jīng)常打電話、發(fā)信息詢問?,|的情況,她和時歸遠說,自己心里也記掛著祝瑋,也想去看望他。時歸遠安慰道:“我明天回學校,mama也開始上班,等我確定了mama不在的時間我通知你,你可以偷偷去看看?!?/br> 月宜沉默了幾秒,卻說:“不必了,我是他親生的女兒,本應(yīng)是正大光明去看望生病的父親,干嘛要弄得偷偷摸摸得?” “月宜……”時歸遠心疼地喚著她的名字。 月宜乖巧依依地說:“我沒事?;氐綄W校你也好好學習,我們等著寒假見面?!?/br> “好,聽你的?!?/br> ?,|這次生病住院讓時蕾更加依賴他,也更加催促去領(lǐng)證,祝瑋出院之后,兩人便去民政局領(lǐng)證結(jié)婚。領(lǐng)完結(jié)婚證,時蕾興奮地拿著紅本仔仔細細地打量,苦盡甘來,自己終于不是見不得光的女人。更不再說所謂的“外室”。她所求簡單,只希望?,|有一天可以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現(xiàn)下這個夢想終于實現(xiàn)了。 思及此,竟忍不住潸然淚下。 ?,|習慣性地要去摸一支煙出來,卻發(fā)現(xiàn)時蕾已經(jīng)把自己所有的煙盒都扔掉了,心里一陣煩亂。本來這應(yīng)該是多年來的夙愿,畢竟他和時蕾是青梅竹馬的初戀,他當時為了前途和秦能曉結(jié)婚,婚后不斷回憶著溫柔可人的時蕾,相較于從不服從自己的秦能曉,時蕾更討男人喜歡,所以?,|才又和時蕾走到了一起,背著秦能曉維系這段背德的關(guān)系,現(xiàn)下多年心愿達成,曾經(jīng)多少次設(shè)想的輕松愉悅意思都沒有到來。相反得,不知為何,他此時此刻內(nèi)心深處更多得卻是一種麻木。 ?,|拿了電話走到外頭給月宜打了電話。 月宜正在食堂吃飯,看到?,|的電話號碼很驚訝:“喂,爸爸,有什么事嗎?” ?,|道了句“沒事”,旋而簡單問詢月宜在學校的情況和最近的學業(yè)表現(xiàn),月宜文靜地回答著,好在最近月考成績都是班級前十名,?,|沒怎么挑刺兒。 月宜記掛著?,|的身體,旁敲側(cè)擊關(guān)心了一番,最后?,|深深吸了口氣,和月宜坦白說:“月宜,爸爸認識了別的阿姨,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有些倉促,沒有來得及提前告訴你。也沒有及時和你外公外婆說一聲。你現(xiàn)在知道了,那就麻煩你知會老人們,等我有空了,我過去看望他們?!?/br> 月宜的筷子頓了頓,扯了一下嘴角,眼底卻沒什么笑意:“爸爸,你這算是先斬后奏通知我嗎?”?,|剛要發(fā)火,月宜又繼續(xù)說:“而且,爸爸,這個阿姨是你最近認識的,還是你早在和mama維序婚姻的時候就已經(jīng)認識了?” “月宜,你給我閉嘴!”?,|太陽xue突突地跳,陰狠地喊著他的名字。 月宜哼笑一聲也不在乎,直接掛斷了電話。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沒有任何淚水,想來她對祝瑋也沒什么期望了。 ?,|和時蕾再婚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L鎮(zhèn),月宜的小舅義憤填膺,可是外公外婆卻十分淡然,只是平靜地說:“早晚的事情罷了,以后咱們就權(quán)當這個人不存在便好?!?/br> “就這樣便宜他嗎?他和那個女的從一開始就藕斷絲連,這么多年居然還有個孩子。我姐也是傻,怎么就不離婚呢?!?/br> “你姐也是抱著一絲希望,再說誰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在單親家庭呢?好在月宜乖巧、品行也好,沒有隨了?,|?!蓖馄爬涞匕溩?,一一擺好,語氣淡漠地開口,“你以為他們就真的能過得好?呵呵,你看著吧,時蕾裝了這么多年溫柔賢惠,好像從不祈求什么,領(lǐng)證之后身份搖身一變成為正室,胃口也就不一樣了?!蓖馄挪挥僬f這些討人厭的事情,餃子下鍋煮好撈出來放到飯盒里,對正好要去城里辦事的兒子說:“你順路去給月亮把餃子送過去,月亮總是說冬至不吃餃子,耳朵要凍掉了。” 寒來暑往冬去春來,時歸遠和月宜就這樣遮遮掩掩地進行著地下情。只是月宜的學業(yè)越來越緊張,最后的半年多她直接在學校辦理了住宿,節(jié)約時間能多做一些題目。好在天道酬勤,月宜高考的成績相當不錯,比預(yù)料之中的多了二十分,填報志愿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報考了首都的某所外國語大學。這個結(jié)果令祝瑋十分欣慰,還打算獎勵月宜一臺ipad,可月宜高考之后除了將分數(shù)和報考院校發(fā)了個短信告知?,|之后,就基本不再聯(lián)系他。 祝瑋聽著電話里的忙音,又看了看手機里給月宜發(fā)的信息沒有任何回復,有些氣急敗壞,丫頭從前懦弱得很,特別是秦能曉去世之后,女兒愈發(fā)細聲細語,在家中也是看著自己的臉色行事,何時這樣倔強過? 時蕾聽了?,|煩躁的解釋,心中盤算了一下,溫柔地遞過去削好的蘋果,婉聲說:“算了算了,女孩子嘛,心總是想著外人,往后成婚生子,估計更不和你聯(lián)系了?!碑嬶L一轉(zhuǎn),又笑容恬靜地問:“阿瑋,你這個月的獎金有多少?” ?,|忽然回眸看著時蕾,他冷冷道:“還沒發(fā),到時再說?!彼浀盟龔膩矶疾贿^問他的工資,結(jié)婚之后,好像什么都變了。 月宜一直想學文學,可不知道為何最后鬼使神差地填報了一門小語種,外公外婆向來不干涉月宜的決定,倒是小舅百度一番。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學這門語言……這以后咱家月宜還得去非洲做翻譯嗎?” 月宜小聲道:“在國內(nèi)也能翻譯啊,沒事啦,學啥都一樣?!?/br> 暑假月宜沒有和時歸遠見面,而是把整個夏天都留給了外公外婆,陪伴他們每時每刻。以后去外地上學陪伴他們的時間越來越少,臨別時,月宜抱著外公外婆哭得眼睛腫成了山核桃,還是小舅好說歹說才把月宜勸好。 她的行李不多,又堅持自己一人去報道,再加上她告訴外婆,時歸遠會在車站接她,他們才終于同意她孤身上路。 時歸遠一如既往等在車站最顯眼的地方,月宜拖著行李箱一路小跑來到他面前,二話不說,松開行李箱,雙手環(huán)住時歸遠開心地說:“哥,我們終于見面了。”時歸遠用手指梳理著她微微凌亂的青絲,輕快地說:“對啊,以后就可以天天在一起。走,先跟我回去休息休息,然后帶你吃午飯?!?/br> 月宜很期待,素白柔嫩的一張小臉,妙目流轉(zhuǎn)。時歸遠喜歡得緊,低下頭兩邊各啄了一口,吧嗒兩聲,周圍有人循聲看來,打趣誰家的小情侶這么無所畏懼,月宜紅著臉,笑得羞澀。 時歸遠在學校附近租的一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的房間,周圍房租不便宜,時歸遠也是花了好長時間才終于找到這么一處合適、價錢適中的小屋。他在這里住了一年時間,偶爾鄭言辛會過來吃頓飯。時歸遠提前又購置許多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尤其是月宜最愛的玩偶,整整齊齊擺在床邊,娃娃手牽手,過家家的樣子。月宜迫不及待地抱起來,每一個都親一口笑道:“好可愛,娃娃好漂亮。” 時歸遠給她熱了熱提前準備的餛飩,兩人熱絡(luò)地聊天、吃飯,最后抱在一起倒在床上睡了美美的下午覺。 時歸遠和她一起總是睡得很沉,月宜每次醒來,時歸遠都還在睡夢中,她細細觀望著時歸遠的面容,總覺得時歸遠好像愈發(fā)英俊了些,沒有少年時的些許稚氣。她喜歡的人和事物總是越看越喜歡,情不自禁地就去親吻時歸遠紅艷的唇瓣。時歸遠似是覺察到什么,手上緊了一下,月宜嬉笑道:“哥,醒醒吧,睡得像是小豬一樣?!?/br> 時歸遠朦朧中聽到月宜的聲音,緩緩掀開眼皮,望著花容月貌的芙蓉面頰,有一瞬還以為自己似是在做夢一般,過了幾秒才意識到,并非做夢,而是真實發(fā)生的。他的小乖,正在自己懷中,依依望著自己。 他溫柔地在她眼睛上親了親,微笑說:“好,帶你去看電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