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你干嘛偷看我(11)
其后一段時間,月宜確實沒有主動聯(lián)系時歸遠。時歸遠察覺到月宜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思忖著那天的確是急色了些,可能讓月宜感覺很驚慌,所以稍稍疏遠了自己。畢竟,月宜比自己還小了一歲。 他沒有談過戀愛,周圍的朋友也多數(shù)是母胎單身,網(wǎng)上那些忠告都是華而不實、紙上談兵,一時間,被譽為學(xué)?!白罴褜W(xué)霸”的時歸遠也不知所措。他只好順著月宜的意思,打道回府,好在月宜沒有完全拒絕和時歸遠聯(lián)系,偶爾遇到不會的題目還是愿意從微信上詢問時歸遠,只是她不再那樣輕快地喊著“桂圓哥哥”。 軟糕在臨別前就已經(jīng)吃完了,唇齒之間那種軟糯的感覺不知是軟糕遺留,還是小姑娘嫩生生的臉頰。時歸遠看著mama做的雞湯發(fā)呆,時蕾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笑問道:“怎么了,魂不守舍得?還沒玩夠?” “沒有、沒有。”時歸遠眼神回到母親面上,揚了揚唇角,可是少年眼底的笑意并不明顯。 時蕾笑了一下,婉轉(zhuǎn)地問:“是不是有心事?是學(xué)業(yè)上的事情,還是戀愛上的事情?” 時歸遠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飄著一點點油花的清澈雞湯說:“mama,或許加一些桂圓會好吃一些?!?/br> 時蕾來回看著雞湯和兒子,吃驚地問:“你也學(xué)會挑食了?難得?!?/br> 時歸遠低語道:“我只是忽然覺得,桂圓也很好吃?!?/br> 假期過得很快,七號下午,月宜和外公外婆依依不舍地告別,外婆給她準(zhǔn)備了一大袋子的小食,外公也是千叮嚀萬囑咐,身體第一、學(xué)業(yè)第二,言語中隱約傳遞著信息:如果祝瑋對自己不好,一定要打電話告訴他們。 那天,小舅和舅媽還有襁褓里的表弟都來送行,小舅拍拍月宜的肩膀唏噓道:“又長高了些,日子可真快,以前天天在我眼前轉(zhuǎn)悠,現(xiàn)在就只能假期才能見面了。再過幾年還要上大學(xué),那就真的不知道何時才能聚在一處了?!?/br> “過年我就回來?!痹乱颂耢o地開口,“我想你們。” 再見到時歸遠是在第二天的大課間,藍沁婷和月宜在cao場上遛彎,兩人交流國慶期間的瑣事,最后話題轉(zhuǎn)到藍沁婷的好友對時歸遠的愛慕上,她講完,覷著月宜十分平靜的神色好奇地問:“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 月宜搖頭:“我說過啊,我把他當(dāng)哥哥?!?/br> “情哥哥?”藍沁婷打趣。 月宜只好輕輕推她一下:“別瞎說。” 時歸遠正在和班級的同學(xué)們打籃球,他們班下一節(jié)課是體育課,高中的體育課就是自由活動,男生們難得有自由放縱的時間,不肯浪費一分一秒。鄭言辛吹了聲口哨,下巴朝某一個方向揚了一下,時歸遠望去,過完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拿起籃球,幼稚地往前一拋,不輕不重地砸在月宜小腿邊。 藍沁婷剛想發(fā)飆,沒想到是時歸遠跑了過來撿起籃球和藍沁婷打了聲招呼,然后就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月宜:“月宜,要喝奶茶嗎?校門口的那家奶茶店新出的糯糯桂圓奶茶很好喝,你要嘗一嘗嗎?” 藍沁婷笑著插了一句:“我有份嗎?時學(xué)霸?” 時歸遠笑道:“當(dāng)然可以,我請客?!?/br> 鄭言辛從后面勾著時歸遠的脖子說:“哎呀,從來都是咱們要求老時請客,破天荒第一次聽到老時主動請客,祝美女,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呢?!?/br> 月宜低著頭,臉上熱辣辣的,好像吃了生姜一般,她急促地說著:“別說看在我的面子上,時歸遠,你要請客你就請,別扯上我啊,弄得好像是我要求的一樣” “好,那,你想不想喝奶茶?”時歸遠仍舊笑意盈盈,沒有絲毫氣惱,語氣溫柔的如同微風(fēng)拂面。 月宜雙手攀住藍沁婷的手臂,像一只小貓咪依賴地將自己的小臉埋在她肩窩處,藍沁婷知道月宜這是有些羞惱了,打個圓場說:“這樣吧,我最會挑奶茶,我去買吧,買回來讓時歸遠給我轉(zhuǎn)賬就好?!?/br> 時歸遠也同意了。自己也許表現(xiàn)得有些露骨,可他真的很想念月宜,想和她私下里說幾句話。藍沁婷離開后,時歸遠來到月宜面前問:“能不能和你聊一下,我有件事要和你說,兩分鐘就好?!?/br> 月宜點點頭,兩人去了體育器材屋,這時候也沒什么人,時歸遠是體育委員,因為每次都負責(zé)搬運體育器材,所以他有鑰匙,他直接從里面鎖上門然后搶先一步拉著月宜的手,陰暗的小屋愈發(fā)襯托出少年落在月宜白嫩無暇小臉上的灼灼目光,他清晰地說著內(nèi)心的情意:“我很想你,小乖?!?/br> “叫我小乖干嘛?”月宜嗔道。 “我聽你外公外婆喊你阿月或者月亮,你其他家人肯定喊你月宜,我就想有一個屬于我自己的稱呼,所以我喊你小乖。而且,你就是很乖?!睍r歸遠笑著說。 月宜紅著面龐沒有說話,但是也算默認了他的稱呼。 時歸遠又上前一步,兩人面對面站著,她垂下頭,只能看見冒著紅暈的耳尖,時歸遠抬手捏了捏說:“我要過生日了,你要不要來一起玩兒?” “去哪里玩兒?” “我家?!?/br> 月宜聞言搖搖頭:“我不想去。但是我可以給你準(zhǔn)備禮物?!?/br> “我能不能要求我的禮物?”時歸遠又進一步,她想后退,去被時歸遠抬手摟住她的背后,然后將她困在自己身前。 “你要求什么?”月宜臉上熱得很,雙手抵在他胸前怯生生地問。 “我還想吃你做的桂圓紅棗酒香軟糕。”時歸遠認真地說。 這道不算太為難月宜,月宜做起來得心應(yīng)手,于是她點頭說:“那你告訴我日期,我到時候做好了送給你?!?/br> “嗯,我也會回禮的?!睍r歸遠意味深長地說。 可月宜聽不出來,她覺得自己差不多該回教室了,央求著說:“你快點放開我……” “好。放你走。那說定了,你給我軟糕,我給你回禮?!睍r歸遠故意沒有說明白自己的回禮是什么,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藍沁婷將買好的奶茶已經(jīng)放好在月宜的桌子上,月宜咬著吸管,心不在焉,藍沁婷笑瞇瞇地八卦著:“還說時歸遠不喜歡你,這都看在你的面子上請我們喝奶茶了,鄭言辛說吃了你之外,可沒人能讓時歸遠這么心甘情愿得?!?/br> 月宜鼓著嘴小小聲地說:“我不是說把他當(dāng)哥哥嘛,哥哥請meimei喝奶茶那不是天經(jīng)地義嗎?” 藍沁婷無奈地長嘆一聲:“也就你還傻乎乎地覺得他把你當(dāng)meimei。” 時歸遠以前對于生日沒什么概念,時蕾也只是在他很小的時候為他買一個鮮奶蛋糕然后為他慶祝,那時候?,|總是很忙,過來的次數(shù)不多,但是每次時歸遠的生日,?,|都不會錯過。除了mama和爸爸,其他親人因為時蕾對?,|的堅持都覺得丟臉而和時蕾劃清了界限,故而他的生日一直都很冷清。 可今年不同,他的生日有了期待的意義。他想在那一天鄭重地表白,月宜對自己的態(tài)度應(yīng)該是喜歡得吧,然后他就要把她牢牢鎖住,不允許她逃走。 月宜回到家中做好了酒香軟糕,色香味俱佳,她拿著刀子蘸了蘸水,小心翼翼切成方方正正的幾塊兒,?,|當(dāng)天也在家,不過看情況他應(yīng)該也打算出門,手邊還放著一個精致的禮品盒。月宜不用猜都知道那是?,|給時歸遠準(zhǔn)備的禮物,不過她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情,佯作無意地好奇問道:“爸爸,那是什么?是你買給誰的禮品嗎?” “哦,朋友家孩子今年考完高考,我想送給人家一支鋼筆?!弊,|似乎意識到什么,連忙又補了一句,“改天我也給你買一支,你自己選牌子,派克、萬寶龍都行。” 月宜在?,|看不見的地方吐了吐舌頭,她才不稀罕,她也不喜歡用鋼筆。自己這些年的生日都是mama、小舅還有外公外婆幫自己慶祝,有他沒他都無所謂。她心里忽然堵得慌,看著那被自己切成小格子大小的軟糕,氣咻咻地拈起兩塊兒咬在嘴里。 祝瑋和時蕾為時歸遠準(zhǔn)備了生日蛋糕和大餐,時歸遠吃了不少,主要是今天確實高興。?,|揉了揉兒子日趨寬厚的肩膀欣慰地說:“兒子長大了,身上的稚氣越來越少?!?/br> 時蕾也莞爾說:“是啊,阿遠的長相也越來越像你了。不過兒子比你好看?!?/br> 時歸遠淺淺地笑,心思卻越飛越遠。 等到?,|和時蕾終于結(jié)束了這次生日宴,時歸遠連忙披上外套跑了出去,來到他和月宜約定的地點,月宜已經(jīng)早早等候。時歸遠一路跑了過去,眼睛亮晶晶地,月宜想,他的眼睛比街道旁的路燈還要明亮。她把手里的保溫桶塞到他懷中,歡快地和他說:“生日快樂,時歸遠?!?/br> “謝謝小乖?!彼h(huán)抱著,沉甸甸得,很像自己的一顆心。他換了一只手提著保溫桶,旋而凝睇著月宜素凈的一張小臉說:“我也說了要給你回禮得,你先閉上眼睛?!?/br> 月宜“唔”了一聲,倒是十分乖巧地閉上眼。 時歸遠深深吸了口氣,心跳飛快地幾乎要蹦出胸口,可他還是強忍著那種欲望,緩緩地將自己的唇瓣印上月宜的嫩唇,他覺察到月宜霍然吃驚地睜開眼,他呢喃道:“不怕,月宜,我喜歡你,讓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月宜腦海里一片空白,眼睜睜看著少年欺近的面龐,然后是他緊張卻炙熱的唇瓣貼上自己的,他不懂接吻,只會生澀地摩挲著,他的舌頭愈發(fā)不安分,想要伸入月宜口中一探究竟。 月宜忽然用了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推開了面前的時歸遠,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淚眼迷蒙中,她看到時歸遠也十分驚異卻又慌張的面容。 “月宜,對不起……”時歸遠踉蹌了一步,還來不及品嘗親吻的甜蜜就從意亂情迷中驚醒。 月宜捂著唇,心思復(fù)雜到了極點:“你……你怎么能……” “你到底對我……對我是什么感覺?”時歸遠惶然地發(fā)問。 “我把你當(dāng)做我的哥哥啊,時歸遠,我們是兄妹!” “我以為你喜歡我的,我以為你只是不好意思?!睍r歸遠訥訥地說著。可是月宜的眼神卻更多得是悲傷。他很想抹去那些憂傷,但是那一刻,他卻好像定住了一般,尤其是聽到月宜繼續(xù)尖叫著:“你在說什么,時歸遠你聽清楚沒有,我們是兄妹??!我是你的親meimei!” 時歸遠怔然在原地,他覺得月宜的話十分可笑,他不懂,只能自嘲一笑,試圖安撫情緒極為激動的:“月宜,你別開玩笑了?!?/br> “我沒有開玩笑。”月宜平復(fù)著內(nèi)心深處的情緒,她哽咽著,聲音卻很輕柔,一字一句地告訴時歸遠真相,“我和你說過我現(xiàn)在和爸爸住在一起,我爸爸叫?,|,是S工廠的中層干部,而且他除了我和已經(jīng)去世的mama這個家庭,他在外面還有一個家庭,我知道他有一個比我大一歲的兒子,我們在同一所學(xué)校讀書,他叫作時歸遠。” 月宜想,自己是真的傷透了時歸遠,她記得那天剛一見面,少年的目光勝過滿天繁星,可是當(dāng)她說完那一段話,整個世界都好像變得黯淡無光,他那雙如同河底被沖刷晶亮寶石一般的雙眸突然就有了一絲裂紋。 她不知道時歸遠如何回到家中,她說完那番話就飛快地轉(zhuǎn)身跑開了。 等到去學(xué)校,她沒有見到總是在轉(zhuǎn)角處等待自己只為了問一句“早安”的時歸遠,她聽藍沁婷說時歸遠最近要準(zhǔn)備競賽,有些忙,還報名了集訓(xùn),可能馬上要離開了。月宜轉(zhuǎn)著手中的圓珠筆,一下子滑落在地面,她撿起來,心緒不安,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時歸遠一定恨死了自己,他再也不會理自己,更不會原諒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