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云間琉璃(1)
江湖上自古就有正邪不兩立之說。管你是怎樣的人,只要是邪教出身那必定是jian邪狡猾之輩,男人被稱為窮兇極惡的歹徒,女子則被看作浪蕩無恥的妖女。 而當(dāng)今武林的琉璃閣就是被詬病的“邪教”。 慕容昀當(dāng)然聽說過江湖中關(guān)于“琉璃閣”的傳說,閣主凌波夫人被說得也快是“此人只應(yīng)地府有,人間難得幾回聞”的地步了。且不說琉璃閣的邪魅功夫,就是凌波夫人引誘的多少江湖俊杰,已經(jīng)足夠?qū)懗珊脦妆緯恕?/br> “喂,慕容公子,你倒是過來幫個忙啊,別在樹上發(fā)呆了?!睒湎乱幻G衣少年甩開手里的麻繩仰起頭不耐煩地說著,“那叁個妖女馬上就要來了,你再不幫忙,待會兒咱倆都得送命?!?/br> “我就不信她們的功夫這么厲害?!蹦饺蓐捞聵涓桑瑢τ谏倌甑难赞o不屑一顧。他麻利地將陷阱布置好,最后把麻繩捆在樹上,顯得有點(diǎn)心不在焉。 “我說你想啥呢?”少年高聲問他,“不會是你的未婚妻吧,我可告訴你,娶老婆沒什么好處,管這管那,哪有現(xiàn)在這么自在?” 慕容昀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著綠衣少年:“金洲,你難不成……成過親?” “沒有,但是想想就頭疼。”路金洲嘿嘿一笑,看得慕容昀渾身發(fā)毛,“我只想練武,武學(xué)就是我老婆?!?/br> 路金洲這個“好友”是慕容昀最近游歷江湖剛剛認(rèn)識得,當(dāng)時他被青州五虎暗傷,是路金洲拔刀相助,將他救下,并為他解毒療傷。他這人一心向武,可以算是個武癡,各門各派的秘籍如數(shù)家珍,就算沒練過也偷看過,就算沒偷看過也聽過關(guān)于秘籍的謠言。 這樣一個人對于規(guī)規(guī)矩矩長大的慕容昀來說充滿了誘惑,于是當(dāng)路金洲邀約一起對付琉璃閣燕門叁妖女的時候,慕容昀毫不猶豫一口答應(yīng)。 路金洲拍了拍胸脯,雙手環(huán)胸說:“好了,是一舉拿下還是功虧一簣就看你的了。” “我的?”慕容昀微微一怔。 路金洲拍拍他的肩膀,嘆道:“是啊,慕容兄,我若是得到了這本劍譜,我一定好好感謝你?!?/br> 慕容昀盯著路金洲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頓時覺得有些詭異,剛想說什么就聽得林中鳥聲鳴鳴,高聳入云的樹木枝頭飛過亂叫的鳥兒,慕容昀背后一涼,抽出腰中流光劍嚴(yán)陣以待。路金洲興奮地指著遠(yuǎn)處:“她們來了!” 卻見不遠(yuǎn)處,姍姍來了叁名妙齡女子,衣帶飄飄容貌精致,伴有奇異的香氣,路金洲迎上一步朗聲道:“可是燕門女俠至此?” 慕容昀聽得這聲稱呼,愈發(fā)覺得不安,不由疑惑地看著一臉憧憬的路金洲。 為首的女子生得嫵媚動人,回應(yīng)說道:“路金洲,我讓你帶來的東西你可帶來了?” “自然。”路金洲道,“那么,相應(yīng)的,我要的劍譜叁位女俠是否也已經(jīng)拿來?!?/br> 那女子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越過路金洲,看向已經(jīng)準(zhǔn)備離開的慕容昀身上,上下打量著,微微頷首稱贊說:“的確是個好苗子,我們閣主應(yīng)該會喜歡?!碑?dāng)下忽然抬手,卻只見長長衣袖如鬼魅一般瞬間越過路金洲,慕容昀還未反應(yīng)過來,那女子的手已經(jīng)在自己的琵琶骨上輕輕一捏,慕容昀瞬間回過神,稍一用力側(cè)步慌忙躲開厲聲質(zhì)問:“這是做什么?” 他先是警惕地看著那燕門妖女,旋而將目光落在面色詭異的路金洲身上。他嘴角微揚(yáng),看得慕容昀渾身發(fā)毛:“慕容少俠,我想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要做什么。用你一個人換一本秘籍劍譜,這個買賣倒是很值得?!?/br> “是你一路上故意引誘我至此!”慕容昀這才明白中了對方的jian計(jì),不由心中十分懊惱,只得將流光劍橫在面前道。 敵不動,我動。 慕容昀忽然刺過一劍,流光閃過,如同夜空經(jīng)過的閃電,路金洲身形極快,轉(zhuǎn)瞬間就已經(jīng)躲過了慕容昀叁招。慕容昀不想戀戰(zhàn),方要趁此機(jī)會逃開,卻覺得腳下一空,心中大喊不妙,人已經(jīng)掉到了自己和路金洲親手布置地陷阱里。 “他媽的!”素來文雅的少年實(shí)在忍無可忍,不由得牙關(guān)緊咬罵了一句臟話。 路金洲笑得恣意,從燕門叁妖女手中接過自己渴望已久的劍譜秘籍,蹲下身,透過網(wǎng)子看向咬牙切齒瞪著自己的慕容昀,嘿嘿一笑,作出無奈狀說:“慕容少俠,我早和你說過了,我這人為了武學(xué)什么都做得出來。不過沒事兒,你就是去做個爐頂,有吃有喝還有美女相伴,多少人都渴求呢,若是還有機(jī)會,哥哥我會回來把你接走的。你就去享受享受吧?!?/br> 燕門女子上前,長袖揚(yáng)起,慕容昀只聞到一股奇怪的香氣然后就暈了過去。 慕容昀失去意識之前閃過一個念頭:士可殺不可辱,他才不要成為那種“爐頂”! ———— 琉璃閣位于海外仙島之上,穿過海上濃霧,船只再往前深入,便是精美的深深庭院,恍若江南水鄉(xiāng)的富家園林,怪石嶙峋,四周種植的海棠、桃花、杏樹等一片花海漫天,為這里平添了一份柔美。 琉璃閣深處的綴玉軒中,容色傾城的女孩兒正細(xì)致刺繡眼前的畫卷,池塘里的荷花開得正好,推開窗子,隱隱帶著荷香的微風(fēng)拂過湖水藍(lán)的衣袖,愈發(fā)襯得女孩兒嬌小玲瓏,恍若云中仙子。婢女滟容從旁靜靜瞧著月宜刺繡,過了會兒,見她揉著肩膀這才笑問道:“姑娘累了?歇一會兒吧。我備了雪花洋糖和酥酪,姑娘來嘗嘗?!?/br> 月宜笑容甜美:“本來還以為今天能繡完,看來要等到明天了?!彼弯偃蓍e聊著,聽到前院人來人往、行色匆匆,她好奇地問:“出了什么事嗎?” 滟容去前院詢問過后,笑著和月宜說:“是大師姐又送來一個爐頂,聽說資質(zhì)絕佳,很多弟子都趕著去瞧瞧。” 月宜不感興趣,淡淡“唔”了一聲,拈著點(diǎn)心慢慢品嘗,沒有往心里去。 滟容卻好奇得很,張了張口又不敢央求,畢竟她只是閣主派來伺候姑娘的,琉璃閣的功夫他還不夠格去學(xué),更別說什么爐頂了,沒她得分。 月宜抬眸,對上滟容欲言又止的神色,揣測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想去瞧瞧?那就去吧?!?/br> “真的嗎?”滟容驚喜。 “真的啊,去看看吧,要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回來告訴我?!痹乱诵α诵?。 滟容走后,月宜又繼續(xù)刺繡,沒一會兒雙眼就覺得酸疼,于是回到榻上闔衣睡了一會兒,朦朧中,似乎是滟容回來了,月宜賴在床上,聲音慵懶地問著:“滟容,有沒有有趣的事情???” “姑娘醒了?”滟容連忙走近,笑瞇瞇地開口說道,“姑娘,閣主讓姑娘用了晚飯過去一趟,有要事要和姑娘商量?!?/br> 月宜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滟容的意思:“干娘要找我?” “嗯。好像是和抓回來的爐頂有關(guān)?!变偃菟藕蛟乱藫Q了衣服。 月宜又問:“又是年輕的男孩子?” 滟容笑道:“去的人太多了,我去的晚,沒怎么看清楚,只是聽大師姐說長得十分俊郎。據(jù)說內(nèi)功修為比之前抓回來的那些要厲害得多。大師姐想帶走,閣主不讓?!?/br> 月宜不會武功,對琉璃閣修煉的那些功夫也不甚了解。她自小體弱多病,每天都要服藥,干娘總笑話她是個行走的藥店,千奇百怪的藥她都吃過了,但還是渾身冰涼,總是生病。估計(jì)這次是從那個“爐頂”身上發(fā)現(xiàn)什么好東西能治病。 不過月宜覺得沒什么希望。 用過晚飯?jiān)乱司腿チ肆鹆чw主也是自己干娘的房間,凌波夫人年已四十,但仍舊嬌媚裊裊,她身上那種成熟女人的風(fēng)韻就連月宜都十分歆羨。她躡手躡腳地闔上門,忽然快速勾住凌波夫人的腰肢撒嬌說:“干娘,你找我做什么???” 凌波夫人武藝卓群,自然知道小丫頭的舉動,她只是笑了笑,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溫言說道:“今天有沒有乖乖服藥?” “有啊,很苦,但是我都喝了?!彼杂追帲人幎寂c喝水一樣習(xí)以為常。 “那就好,萬神醫(yī)的藥總還是有些功效的。”凌波夫人含笑叮囑,“我和滟容也說了,每日都要看著你服用,一次都不能耽誤?!?/br> “知道啦?!痹乱宿D(zhuǎn)過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問,“干娘把月宜喚來有什么事?” 凌波夫人溫柔一笑,嫣然無方:“自然是有好事。想必你聽說了你大師姐又送來一個爐頂?shù)氖虑榘??你可知那人是誰?” 月宜搖搖頭:“我只知道大師姐送來了人,至于送來的是誰我不清楚。干娘也知道的,江湖上的事情我懂得很少?!?/br> “可是云間山莊你總聽說過吧?!?/br> 月宜了然:“那是聽說過,正邪不兩立,云間山莊最是固守正派道義,咱們琉璃閣不是不和他們來往嗎?” “不來往是因?yàn)樗暳鹆чw為死敵,我可沒說不來往。云間山莊弟子修為極高,我倒是希望來往幾次,多送幾個像樣的爐頂給你幾位師姐助長修為?!?/br> 月宜點(diǎn)點(diǎn)頭,仍舊心不在焉的,云間山莊如何與她其實(shí)沒多大關(guān)系。她甚至連云間山莊在哪里都不知道。 凌波夫人端詳著自己師妹的女兒,師妹生下她就去了,因?yàn)槭荏@,后來又遭人暗算,從小到大藥幾乎陪著脖子,沒有一天是不喝藥的??杉幢闳绱?,她仍舊明媚如春光,皎潔如空中月色,點(diǎn)漆明眸總是漾著璀璨的點(diǎn)點(diǎn)星光,令人為之驚艷。她握著她柔嫩恍如無骨的手在掌心里細(xì)細(xì)打量,片刻柔聲道:“除了萬神醫(yī)的藥,干娘前些日子還去了一趟西域,見到你祖師婆婆,她老人家說,若想痊愈,只怕需要用男人的陽氣滋陰,你才有機(jī)會徹底好起來?!?/br> “男人?”月宜從小就住在島上,除了個別的師兄是男性,她幾乎就沒和男人相處過,現(xiàn)在忽然聽到凌波夫人說什么“陽氣”,頓時細(xì)眉緊鎖有些茫然地望著凌波夫人。 “不用怕,這法子對你沒什么壞處。千挑萬選,干娘也給你找到了合適的對象,再說,男女之事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令人愉悅暢快之事,女子貞潔不過是被男人用來束縛女人的毫無意義的枷鎖,咱們琉璃閣的女兒素來不當(dāng)回事。” 月宜聽得一頭霧水, 凌波無人見她如此心里不由一嘆,也怪自己把她保護(hù)的太好,什么都不懂,哪怕琉璃閣開放至此,江湖上用各種狠厲的言辭指責(zé)琉璃閣,可月宜獨(dú)居綴玉軒,還是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一無所知。她勾了勾唇角,不再提及這些事情,而是柔聲詢問:“你最近不是總說悶得慌嘛?要不要出去走走?” 月宜語氣略略有些低落,絞著衣裙上的配飾低低說著:“其實(shí)去哪里都一樣,沒人陪我……” 凌波夫人心疼地說:“干娘最近太忙。” “干娘,你什么時候能給我找個玩伴?。夸偃菹刖毼?,我看她也沒什么心思陪我玩?!彼∧槗P(yáng)起期待地望著凌波夫人。 凌波夫人笑道:“這次干娘給你找來了?!?/br> 月宜一開始以為是個和自己同齡的小丫頭做玩伴,沒想到繞來繞去還是那個“爐頂”,她自小就沒和男孩子玩過,現(xiàn)在聽了干娘說得語法索然無味。干娘卻一個勁兒說什么“采陽補(bǔ)陰”“爐頂天資修為極佳”,月宜本來已經(jīng)對身子骨不抱希望了,干娘這般說,倒是又有了點(diǎn)期待,于是耐著性子和干娘去地牢里看望那個“爐頂”。 慕容昀已經(jīng)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武功已經(jīng)被人封了起來,現(xiàn)在和尋常人沒什么區(qū)別,單手靠在墻壁的鐐銬上,掙了掙,無法掙開。他暗自咬牙,恨死了路金洲,也恨自己識人不清被人暗算,出去之后他一定要想辦法把路金洲抓來狠狠地報復(fù)。 正暗自盤算間,忽然聽得鐵門打開的聲音,久違的日光進(jìn)入,慕容昀瞇了瞇眼,就聽得黏糯裊娜的女孩子聲音從遠(yuǎn)處響起:“干娘,就是那個人嗎?我看他……也不是很好看嘛……像只小臟猴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