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接二連三(1)
客房,洛青衣住處隔壁。 三秋葉仍舊一動不動地抱著斛莉靚。 “葉公子,您該放我下來了吧?”斛莉靚感覺心跳漸趨平穩(wěn),臉頰也漸漸沒了燙意,才堪堪回過神來,卻見三秋葉呆呆地杵在房門前,似乎在“思考人生”,竟然比她想得還要入神,但一雙粗壯的臂膀卻依舊將她抱得很牢,沒有半點要放下她的意思,只得出聲提醒。 “嗯?” 三秋葉猛然“驚醒”,一低頭恰巧對上斛莉靚那雙天生略帶嫵媚的柳葉眼中輕漾著粼粼波光,一時竟有些心慌,立即一撒手,把斛莉靚給“扔”了下去。 “哎呀!” 斛莉靚哪里反應(yīng)得過來,她整個人直接硬生生地躺摔在地上,只勉強抬起了頭,沒讓腦袋磕到堅硬的地面上,可后背傳來結(jié)結(jié)實實的疼痛讓她下意識地叫出了聲。 “啊!完蛋了!主人這么信任我,看重我,我卻把主人交給我的斛姑娘給摔了?我到底在干什么呀!主人該不會把我趕出扆府吧?”三秋葉心里霎時間咯噔了無數(shù)下,一回想起“扆微風(fēng)”那陰沉的臉色,就不寒而栗,一顆向來平穩(wěn)的心臟竟然開始撲通狂跳,讓他更加心慌意亂。 “哐啷!” 他一邊手忙腳亂地把她扶起來,一邊一腳把門踹開,緊接著又將她抱起來,慌里慌張地跑進(jìn)客房,也不管斛莉靚到底有沒有受傷,愿不愿意,直接把她像大型布娃娃一般平放到了床上。 “床?他想干什么?!”斛莉靚剛反應(yīng)過來,卻發(fā)現(xiàn)原本頭頂漆黑的屋檐眨眼間竟成了清淺的素色羅帳,不由得大吃一驚。 “對不起…不對…是很抱歉…你…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斛姑娘千萬別放在心上,更不要告訴主人啊……”三秋葉一邊神神叨叨地小聲嘀咕著,一邊一把扯過棉被給她蓋上。 斛莉靚下意識地護(hù)住胸口,正處于驚愕當(dāng)中,愣是一個字也沒聽清,只是看著他胡亂地拉著被子鋪在她身上,上半身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被子,而下半身愣是半點也沒遮住,又看到原本干凈的床單被她沾了泥灰的繡花鞋蹭臟了,一時間好像有些明白了,頓時又啼笑皆非。 “抱歉,我這就去藥堂抓藥,你先休息一下吧!” 丟下這一句話,三秋葉便腳底抹油似的,溜得飛快,一下子便沒了身影。 “原來真是我誤會了……”斛莉靚終于松了一口氣,一把掀開被子,坐起身來,踉踉蹌蹌地走到門邊,極目遠(yuǎn)望,確定三秋葉已經(jīng)走遠(yuǎn),腦海中立即回想起他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心中不禁略感疑惑:“他這是怎么了?怎么會突然如此驚慌呢?” “嘎吱!” 斛莉靚不愿多作探究,直接將門關(guān)上,并加上了門栓。 “萬一那洛醫(yī)師解不了我的毒,難道以后還要繼續(xù)聽毒魘的話嗎?”斛莉靚一轉(zhuǎn)身,無力地靠在門上,抬起頭,目光呆滯地盯著屋頂,心中憂慮甚重,久久無法作出決斷。 半個時晨之后。 “我竟然差點忘了這傷,唉……”斛莉靚正坐在梳妝臺前,端詳著她那磕破的額頭,自憐自艾。 此時,她額頭上的傷口早已結(jié)痂,她看著這一片銅板大的暗紅色血痂,心想該處理一下,卻連可以去何處取水都不清楚,只得暫且作罷。 “也不知是否會留疤呢……” 她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一道傷口的邊緣,隱隱還有些疼痛,心中有所擔(dān)憂。 雖然相比美人皮相,斛莉靚更看重自己的內(nèi)涵修養(yǎng),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她本身的容貌算得上是“萬里無一”,若是額頭上添了疤痕,就大打折扣了,會讓人覺得很可惜。 “叮叮叮!” 忽然,不急不緩的三下敲門聲響起。 “請問這里住的是斛莉靚,斛姑娘嗎?”一個偏稚嫩的甜美女聲傳了進(jìn)來。 斛莉靚連忙起身,聽對方不過是一個年少小姑娘的聲音,沒有太多遲疑,便打開了房門,果不其然,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扎著雙丫髻,身材嬌小,穿著一身樸素丫鬟服飾的十四五歲女孩。 “小女子正是斛莉靚,請問你是?”斛莉靚嫣然一笑,禮貌性地問道。 “我只是來給你送飯菜的?!毙」媚锱e起手里提著的食盒。 “謝謝?!滨蜢n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正欲接過食盒,不料這小姑娘卻把食盒往下一放,像狡猾的小狐貍似的徑直從她胳膊底下鉆了過去。緊接著,自顧自地把食盒里的一葷一素,以及一碗米飯依次端了出來,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 “請斛姑娘慢用。”小姑娘肅立在一旁,微笑著比了個“請”的手勢。 “這……”斛莉靚整個人都驚呆了。 自從她離開自家原本的“豪宅”以來,哪里還享受過這種富家千金的待遇?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沒有想太多,權(quán)當(dāng)這是扆府的待客之道,便落落大方地坐下,不客氣地開吃了。 其實她早已饑腸轆轆,只是一時之間憂慮太多,竟沒有感覺到饑餓。一聞到飯菜的香味,又看到桌上的這一碟少油的青菜和這一盅透亮的老姜燉雞湯,正合她清淡的口味,頓時胃口大開。 但就算再餓,她也不能丟了自己的素養(yǎng),依舊是細(xì)嚼慢咽,動作優(yōu)雅,彰顯“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 她的胃口很小,一碗米飯剛剛好,加上菜量也不多,她盡量將飯菜吃了個干凈,又順便把雞湯喝光。 見她吃得差不多了,小姑娘立即上前收拾碗筷,一邊將碗碟收進(jìn)食盒,一邊貌似隨意地問道:“請問斛姑娘在飲食方面有什么偏好嗎?” “粗茶淡飯即可?!滨蜢n淺淺一笑,心中對這伶俐的小姑娘產(chǎn)生了幾分惺惺相惜的好感。 “能否再具體一些呢?”小姑娘眨了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蹙眉,顯然對這回答不滿意。 “像剛剛那樣清淡的菜品就很好?!滨蜢n微微一笑,不再多說。 “明白,那我先行告退了?!毙」媚餇N爛一笑,一把提起食盒,踏著歡快的步子走了。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 “叮叮叮!”響亮而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過后卻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誰?”斛莉靚走至門前,警惕地問道。 “是我,三秋葉?!遍T外偏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傳了進(jìn)來。 “稍等一下,我馬上開門?!滨蜢n動作緩慢地抽掉門栓,心底有些猶豫,總覺得有點害怕見到這個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不知到底該不該開門??刹婚_門的話,說不定他會直接破門而入,權(quán)衡再三,還是將門打開了。 “她的額頭……” 門一開,斛莉靚白皙的額頭中間一片刺眼的暗紅赫然入目,三秋葉這才發(fā)覺原來自己一直忽略了她磕頭時將額頭磕破了這茬。 “葉公子,你有什么事嗎?”斛莉靚見他似乎一下子呆愣住了,忙小心翼翼地問道。 “斛姑娘,我已經(jīng)把藥熬好了,你趁熱喝了吧。”三秋葉回過神來,連忙把“藏”在身后,倒蓋著一個陶瓷碗的茶壺籮拎到了身前。 這所謂的茶壺籮其實就是一個竹編籃里放著一個紫砂壺,邊上塞滿了棉花,只露出一個茶壺嘴,也叫“冬籃”,冷天時可以給茶水保溫,原本不用來裝湯藥,只是三秋葉拿著湯藥不方便施展輕功,快步從大廚房趕到這邊要一定的時間,擔(dān)心湯藥涼了會影響藥效,就拿原本預(yù)備冬天拿來使用的“冬籃”裝上了。 “這……”斛莉靚好不容易擠出的一絲笑容瞬間崩潰,暗忖片刻,即道:“小女子剛用過午膳不久,還喝不下,能否先擱這,晚點再喝?” “剛用完午膳?”三秋葉神色一凜,隨即道:“斛姑娘找借口也要記得用心一點吧?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申時了,怎么可能喝不下?” “我……”斛莉靚語塞在喉,她還真的沒有見過如此“不解風(fēng)情”的男人,心中忖度道:“罷了,他分明是想監(jiān)視我喝完這藥,若是我堅決不喝,還不知道會不會采取什么強硬手段,倒不如自己爽快點喝了,至少不會太難堪。” 她默默地從門前讓開,看著三秋葉大大方方地走進(jìn)房去,有條不紊地把陶瓷碗取下,隨后揭開茶壺嘴上特意加上的一個精巧的小壺嘴蓋,倒了滿滿一大碗深褐色的湯藥,心里變得越來越?jīng)觥?/br> “快喝吧,倒出來就更加容易涼了?!比锶~放下茶壺籮,一雙無波的眸子盯著斛莉靚,面無表情地說道。 斛莉靚拖著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向方桌,三秋葉微微皺了皺眉。 斛莉靚動作遲疑地端起溫?zé)岬乃幫耄瑯O不情愿地把碗沿遞到了如同剛含過朱丹一般的紅唇邊,久久沒有下嘴。 三秋葉面色一沉,立即睜大了眼睛,死盯著她,就像老鷹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冰冷而瘆人。 斛莉靚心頭頓時一顫,不得不認(rèn)命地把這一大碗散發(fā)著nongnong苦味的湯藥灌了下去。 “好苦!” 斛莉靚心中暗自叫苦,一邊放下陶瓷碗,一邊連忙轉(zhuǎn)身捂住了嘴,差點要把中午的飯連同剛喝下的湯藥一起吐出來了。 這湯藥奇苦,苦到讓人反胃,直叫斛莉靚懷疑這碗藥是用最苦的黃連熬成,特意用來“折磨”她的。 她一向怕苦,以往有些什么小病小痛的,都不會吃藥,只會單純靠自己的抵抗力捱過去。 斛莉靚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會有人逼著她喝這么苦的藥,若是早知如此,她還不如當(dāng)初就讓那個黑衣人掐死自己算了,免得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