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小余同志，不管怎么說，清河飼料是咱們c省的單位，能夠去宜市建分廠，也是非常光榮的一件事?！?/br>
    余思雅連忙感激地說：“謝謝姚廳長理解。等我們省的養(yǎng)豬業(yè)發(fā)展起來，清河鴨會計劃在省城開設(shè)火腿腸加工廠，目前已經(jīng)請機械廠的技術(shù)管理人員田主任去日本考察更先進的生產(chǎn)線了?！?/br>
    姚廳長這么支持他們的工作，她也要給他一顆定心丸啊。

    果然，聽說還能建火腿腸加工廠，姚廳長馬上來了興趣，問道：“你們現(xiàn)在不是有鴨rou做的火腿腸嗎？怎么，豬rou也能做火腿腸？”

    余思雅笑著解釋：“豬rou的rou質(zhì)更細(xì)膩，而且還有肥rou，脂肪比較多，做出來的火腿腸會比鴨rou味道更好。我們的計劃是以后豬rou走高端，鴨rou火腿腸走低端?！?/br>
    姚廳長不懂經(jīng)營，但聽就知道這是個好事，能夠積極地帶動他們省畜牧業(yè)的發(fā)展。畜牧業(yè)是大農(nóng)業(yè)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也是農(nóng)村副業(yè)收入的主要來源之一。

    “這個好，難怪你要大力推廣養(yǎng)豬合作社呢?！币d長恍然大悟，笑了起來。

    余思雅無奈地說：“是啊，只有豬rou多了，咱們才能實現(xiàn)火腿腸自由嘛?！?/br>
    現(xiàn)在很多人一兩個月才能吃一頓豬rou，哪有rou做火腿腸啊。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秘書進門提醒他們，戚副主任已經(jīng)將資料給了同行的干部看。

    姚廳長才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說道：“十二點了，安排一下，該吃午飯了。”

    吩咐完了秘書，他樂呵呵地回到會議室，大著嗓門說：“戚副主任，劉站長……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去吃飯，邊吃邊聊?！?/br>
    一行人轉(zhuǎn)去了農(nóng)業(yè)廳的食堂。

    余思雅很慶幸現(xiàn)在的飯局一般就在食堂，比較簡單，也沒灌酒的陋習(xí)，一頓飯半個多小時就吃完了。

    飯后，姚廳長因為知道了戚副主任一行的目的，也就沒讓其他人作陪。

    “戚副主任，你們繼續(xù)看資料，有什么疑問余總在這兒，我兩點有個會，一會兒回來，招待不周，請見諒。”

    當(dāng)然除了余思雅，還留了一個本省主管畜牧業(yè)的隋處長在辦公室待客。

    戚副主任連忙說道：“是我們打擾了，姚廳長你去忙，有隋處長和余總陪我們就行了?！?/br>
    等姚廳長走后，又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戚副主任他們才將考察團的資料都看了一遍。

    這時候余思雅已經(jīng)等得有點急躁了，她今天請了假，如果這個事還沒有眉目，那明天還得繼續(xù)。月中，殘疾退伍軍人又要來，她還得去服裝廠一趟，時間實在是很緊。

    所以等戚副主任他們將資料合上后，余思雅便主動開了口：“戚副主任，考察團的資料更多的是考察豬飼料的可行性。我跟你們講講我們飼料廠的發(fā)展過程吧?！?/br>
    戚副主任感興趣地看著她：“哦，余總請說。”

    余思雅理了一下時間線：“去年這會兒，我們飼料廠剛建起來，最初的目的是生產(chǎn)鴨飼料，滿足辰山縣養(yǎng)殖基地的需求，當(dāng)時因為資金、銷路等各方面的原因所限，總共只有幾十名職工，日產(chǎn)飼料只有幾噸，連生產(chǎn)、運輸成本都沒法覆蓋。后來我們的科研團隊研發(fā)了豬飼料配方，先在我們飼料廠……到目前為止，我們清河飼料廠總計有職工1200人左右，日生產(chǎn)量達(dá)到了七八十噸，這一數(shù)量隨著飼料向全省普及，還會繼續(xù)增加?！?/br>
    主要是生產(chǎn)線太落后，不然產(chǎn)量會翻好幾倍。

    戚副主任幾人聽完了清河飼料的發(fā)展過程，果然很吃驚。因為實在是太快了，余思雅不說，他們都不不知道，這個飼料廠才建成一年出頭。

    他們是帶著任務(wù)來的，除了確認(rèn)飼料的效果，最主要的就是建分廠這件事。

    自從去年改革開放以來，國內(nèi)開始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沿海地區(qū)已經(jīng)開始招商引資，不少外商進入，目前還在談判中，有好幾個項目有望在幾個月內(nèi)落地。

    可c省和d省地理位置并不算很優(yōu)越，省內(nèi)的基礎(chǔ)建設(shè)也很落后，吸引外商的能力不強。能夠從相鄰省份拉到企業(yè)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目前看來，余思雅應(yīng)該也有這個意思，她不但向顏處長表達(dá)了這個意思，剛才又在他們面前講述了飼料廠發(fā)展的前景。

    戚副主任感受到了余思雅的誠意，也不繞彎子了：“余總，你們飼料廠的發(fā)展太迅速了。上次你跟顏處長提的在宜市建飼料廠這件事還作數(shù)嗎？”

    “當(dāng)然，只要宜市需要，咱們清河飼料分廠就在宜市扎根落地了。”余思雅爽快地說，“不過咱們清河鴨起步晚，底子薄，現(xiàn)在攤子又鋪得很開，資金等方面都比較緊張，起步的時候可能還需要宜市政府多多支持?！?/br>
    這是自然的，外資進來投資建廠都有優(yōu)惠，自己人要是沒有，誰干啊。

    戚副主任應(yīng)該是得了指示，很好說話：“余總，能支持的，咱們宜市肯定支持，你說說。”

    余思雅笑道：“謝謝戚副主任的體諒。大致有以下幾點，第一，市里面得批一塊地給我們，是租是賣都可以，但年限要長一些，參照我們在省城的服裝廠，簽三十年的期限。第二點，就是宜市的銀行批五十萬貸款給我們建廠買設(shè)備原材料。第三，宜市要為我們飼料廠配相應(yīng)的糧食指標(biāo)，滿足廠子的生產(chǎn)需求。第四，招工方面，管理層和技術(shù)人員會由我們清河鴨指派過去，以盡快將廠子帶上正軌。其他職工都面向宜市公開招聘，廠子自主招工！”

    這四點簡明扼要，前三點是要地要錢要糧，最后一點是保持招工自主權(quán)，獨立經(jīng)營。

    戚副主任不是搞經(jīng)濟的，以前接觸的都是計劃經(jīng)濟，還不能看懂余思雅這幾條背后的深意，他最關(guān)心的只有一點：“五十萬貸款會不會太多了一點？”

    余思雅笑道：“戚副主任，廠子建起來后，有廠房、機器、原材料等等做抵押，如果我們還不上這筆錢，銀行完全可以沒收廠子里的生產(chǎn)資料。所以這一點你不用擔(dān)心?！?/br>
    好像也有道理?？蓪Ψ教崾裁?，自己就這么答應(yīng)了，似乎不大合適。

    但戚副主任也不知道怎么討價還價，頓時有些犯難。

    余思雅看了這一幕，心里猜測，戚副主任在家里應(yīng)該很少出去買東西，所以連砍價都不會。太老實了。不過她也不算欺負(fù)人，飼料廠建過去，貸款以后要還的，地要付租金，糧食也要花錢購買，并不算占宜市的便宜。

    劉站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咳了一聲說：“余總，咱們宜市給你們清河鴨提供了這么多的幫助和便利，這個總要占一定的股份吧？”

    好家伙，這里還藏了個精明的。

    余思雅笑著說：“劉站長，我承認(rèn)，宜市確實提供了不少便利，但我們清河鴨也會提供相應(yīng)的工作崗位和稅收，大家一同獲利，這是雙方共贏的事?！?/br>
    拜托，沒掏錢，也沒送地，宜市拿什么入股？白白占便宜嗎？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之所以一開始就沒提出讓宜市財政撥款幫忙建廠，就是不想受制于人，保持清河飼料廠的獨立性。所以這會兒肯定不能答應(yīng)劉站長。

    劉站長點頭說：“余總，我們會將清河飼料推廣到全省養(yǎng)豬場，地也可以為你們選一塊大的，離市里更近的?！?/br>
    余思雅笑了笑：“劉站長，我們省農(nóng)業(yè)廳已經(jīng)將清河豬飼料推廣到了全省大部分的養(yǎng)豬場?！边€什么條件都沒有呢。

    隋處長在一旁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們市也一直非常支持清河鴨到市里建廠?！?/br>
    這話什么意思？戚副主任看了隋處長一眼，劉站長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火藥味，氣氛有些凝固。

    余思雅笑了笑，若無其事地說：“戚副主任，劉站長，在稅收等方面，我提都沒提，你認(rèn)真考慮考慮我的提議吧?！?/br>
    她沒要其他優(yōu)惠，就是不想失去清河飼料廠的控制權(quán)。現(xiàn)在是建到別人的地盤上，要是再把股權(quán)分了，以后很容易有糾紛。

    戚副主任看出了余思雅和善笑容下的強勢和不妥協(xié)，嘆了口氣：“好，余總，讓我們好好考慮考慮?！?/br>
    “戚副主任，你們遠(yuǎn)道而來，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吧，晚上再給你們接風(fēng)洗塵?！彼逄庨L微笑道。

    大家都清楚，談到這里，今天是肯定沒有結(jié)果的了，再坐下去也是尷尬。

    戚副主任也明白這一點，很痛快地答應(yīng)了先去附近的招待所休息。

    將他們送走，余思雅看了一眼時間，早點回去還能趕上最后兩節(jié)課，便跟隋處長道別：“今天謝謝隋處長了，麻煩你跟姚廳長說一聲，我先回去了?！?/br>
    姚廳長開完會回來就聽到這句話，笑呵呵地問道：“怎么樣，小余同志，順利嗎？”

    余思雅揚起笑臉：“還好，有一點分歧在協(xié)商中。”

    姚廳長點頭：“行，你先回去吧?！?/br>
    等余思雅走后，他把隋處長叫到辦公室問了問具體的情況。聽完后，姚廳長都?xì)庑α耍骸耙环皱X不出就想要股份，咋想得這么美呢？要是建到咱們市，咱們市啥要求都沒有?！?/br>
    隋處長贊同地點頭：“可不是。不過姚廳長你不用擔(dān)心，我看余總的樣子，應(yīng)該不會答應(yīng)這個條件。”

    姚廳長冷哼一聲：“這小同志看著整天笑瞇瞇的，很好說話的樣子，實際上心里主意大著呢，不大也管不好這么大家廠子。她能同意才怪了?！?/br>
    ——

    對于姚廳長他們的談?wù)摚嗨佳挪恢?，但也能猜到。不光姚廳長，還有戚副主任一行，肯定也會商討這個事。

    現(xiàn)在是個博弈的過程，最后就看誰能撐得住了。

    別的都還好說，但股權(quán)，她是絕對不會讓的，貸款都可以不要，股份絕對不能分出去。

    回到學(xué)校上完課后，她直接去見了楚玉濤，兩人就近在食堂邊吃飯邊討論事情。

    “楚玉濤同志，在保障其他部門正常運行的條件下，咱們集團目前還有多少能夠動用的資金？”余思雅問道。

    楚玉濤管理著清河鴨的總賬，暑假一直在理賬，余思雅一問，他腦子里就浮現(xiàn)出了一大堆數(shù)字：“目前賬目上有兩百多萬的現(xiàn)金流，留五十萬保證集團兩到三個月的正常開銷就足夠了，還有一百多萬能動。余總，是咱們集團有什么新的計劃嗎？”

    余思雅點頭：“宜市那邊來人了，我計劃在那邊建一個飼料分廠，前期工廠、宿舍的建設(shè)費用、設(shè)備和原材料投入等等。我粗略估計了一下，要準(zhǔn)備五十萬左右?！?/br>
    當(dāng)然這是啟動資金，具體的還要等事情確定下來，將廠房面積，宿舍面積，設(shè)備招工等等確認(rèn)了，才能算出具體要花多少錢。

    楚玉濤愣了兩秒：“那要把這筆資金給你留出來嗎？”

    余思雅搖頭：“暫時不用，我準(zhǔn)備先找宜市那邊的銀行貸款。有市政府出面協(xié)調(diào)，咱們集團目前發(fā)展得也很好，這筆錢不難貸?！?/br>
    “可是，貸款會有利息，咱們廠子每個月都有大量的現(xiàn)金流入。自己賬上的錢不花，去貸款不大劃算?！背駶肓讼胝f道。

    他們的錢放在賬上也是閑著，反而出去借錢，還要還利息，很多人都會覺得不劃算。

    余思雅能理解楚玉濤的想法，但她搖了搖頭說：“這筆錢，我還有其他用處，先攢著，多攢一點，花錢的地方多了去呢！能貸就先貸，實在不行，咱們再自己出這筆錢?！?/br>
    如果戚副主任那里咬死了要股份，那她可以退一步，不貸款自己出錢。

    楚玉濤知道余思雅點子多，心里有成算，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br>
    跟楚玉濤分開后，余思雅看了一眼時間，六點多了，梅書記都下班，也沒法通電話，便回家了。

    第二天，戚副主任和姚廳長那邊都沒有任何消息。上午，余思雅還有點心神不寧的，一直等著，到了下午，她人就淡定了下來，專心聽講，至于其他，該來的總會來，不來盼也沒用。目前就看誰更能夠沉得住氣了。

    第三天，沒等來戚副主任，余思雅倒是等來了另外兩名同志。

    她中午去門市部的時候，剛進門，林紅旗就上前說道：“余總，趙隊來了，還帶了兩名男同志過來。等了你一個多小時了，我說去找你，趙隊也不讓，說不能耽擱了你學(xué)習(xí)?！?/br>
    余思雅心里有數(shù)了，笑了笑：“嗯，給他們上茶了嗎？”

    “上了。還送了一點我們清河鴨的食品上去給他們品嘗?！绷旨t旗淺笑著說道。

    余思雅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做得不錯?！?/br>
    林紅旗靦腆地笑了笑。

    余思雅大步上樓，進門就笑：“趙隊，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br>
    趙東進連忙站起來：“弟妹哪里的話，你太客氣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老吉，這是老皮，是我和沈躍的老戰(zhàn)友?！?/br>
    余思雅抬眸瞥了他一記，當(dāng)時不是說好不告訴他們的嗎？

    趙東進摸了摸鼻子：“不說清楚，老吉和老皮不肯來。門市部的情況和沈躍的托付，我都告訴他們了。”

    余思雅笑著點頭，看向兩人。兩人的生活應(yīng)該不是很如意，看起來三十幾歲，皮膚很黑，手上滿是繭子，對上她的目光有些局促。

    “吉大哥，皮大哥，你們好?！庇嗨佳盼⑿χ斐隽耸帧?/br>
    老吉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才顫抖著伸了過去，用粗噶的嗓子說：“那個，余，余總，你叫我們老吉和老皮就行了，我們是來工作的，你是我們的領(lǐng)導(dǎo)?！?/br>
    老皮也跟著點頭：“對，叫大哥不合適。”

    趙東進看得頭痛，對余思雅說：“弟妹，你跟著咱們叫老吉和老皮就行了，我們都這么叫的?！?/br>
    余思雅沒有意見：“好，那以后在店里，我就叫你們老吉，老皮，私底下聚餐再喊你們大哥。行李都帶來了吧，你們辛苦了，還沒吃飯吧，咱們先去吃飯?！?/br>
    趙東進連忙擺手：“不用了弟妹，接他們下了火車，我就先帶他們?nèi)コ粤孙?，現(xiàn)在不餓。你下午還要上課吧，先將他們安頓好?！?/br>
    “也行，你們跟我來。”余思雅笑著將他們領(lǐng)到后面的倉庫，“這里就是你們工作的地方，然后下午還要陪售貨員去存錢。這旁邊的屋子是你們的宿舍，條件簡陋，將就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