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雅肯定地點了點頭：“你知道的，我一向不跟員工開玩笑。你考慮得怎么樣？”

    丁舜有點糾結(jié)，他向往更有挑戰(zhàn)的工作，可就他一個人，這工作聽起來總感覺不大好的樣子。

    猶豫了一下，他撓撓頭狠心說：“我想好了，我去，余廠長，你說什么崗位吧？就是讓我去街上像個瘋子一樣吆喝咱們清河鴨都行？”

    余思雅被逗笑了，擺手正色道：“不至于，丁舜同志，你不怕丟人，我還要顧忌咱們清河鴨這塊牌子的名聲呢。言歸正傳，你覺得清河鴨羽絨服廠廠長這個職務(wù)怎么樣？”

    丁舜驚呆了，怎么也沒想到竟然峰回路轉(zhuǎn)，被這么大個餡餅砸中。他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余廠長，你，你沒搞錯，真的是指我，我可以嗎？”

    余思雅平靜地看著他說：“我也不知道你可不可以！”

    這是什么答案？丁舜都被余思雅給搞懵了。他以為自己能做個店長就不錯了，沒想到一下子跨越到了廠長，這跨度太大，讓他再緩緩。

    余思雅看著他這副懵逼的樣子，也沒催促，靜靜地翻開上個月門市部的銷售統(tǒng)計表。

    過了好一會兒，丁舜回過神來，目光堅定地看著余思雅說：“余廠長，我干！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努力干好這個工作?！?/br>
    這么好的事，傻子才不答應(yīng)了，錯過了這個機(jī)會，他再想當(dāng)廠長，得什么時候去了？

    余思雅沒錯過丁舜眼睛里的野心。她合上本子，笑著說：“好，那咱們談?wù)?。目前你只能做代廠長，如果表現(xiàn)合格，年底轉(zhuǎn)正。廠子已經(jīng)建好了，不過一個工人都沒有，我會將趙師傅他們調(diào)上來，以后他就是生產(chǎn)線上的大師傅。其他招工你來安排，你先做個招工計劃表，明天給我送過來。我一會兒會跟葉梅說，你以后不用去門市部上班了，就到樓上工作吧，隔壁選一間屋子做你的辦公室?！?/br>
    “明天？這么快？”丁舜有點吃驚。

    余思雅笑看著他：“只是個招工的初步計劃而已，你還有做多少天？廠子已經(jīng)建好了，就等機(jī)器和工人到位就開始生產(chǎn)。我今天在高市長面前承諾了，國慶節(jié)咱們廠子就正式成立開工。在這半個月內(nèi)，你要搞定招工的事，還要采購好機(jī)器與布料等諸多事宜，對了，自己招個會計，每個月把賬目交到我的辦公室。速度快點，不然國慶節(jié)開了天窗，那丟臉就要丟到高市長面前了。”

    這么大一攤子要在短短半個月內(nèi)弄好，真的是很考驗人。丁舜感覺壓力非常大，同時又覺得很興奮，要是能辦成了，他也算是在羽絨服廠站穩(wěn)了第一腳。

    丁舜斗志昂揚，當(dāng)天晚上加班加點，還詢問了家里人和親戚，了解廠子的構(gòu)建等等?？上цF路局跟普通的廠子不大一樣，家里人也不能給他太多的意見。

    第二天，他帶著熬夜熬出來的兩個熊貓眼去見余思雅。

    余思雅接過他的招工計劃書，翻開一頁一頁地掃過，最后將本子丟在了桌子上：“這就是你弄了一天的玩意兒？”

    聽出余思雅的不滿，丁舜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不自在地攥緊袖子，抿緊唇說：“我……請余廠長指示?！?/br>
    余思雅指著計劃書，飛快地說：“一，本地村民招工過多，容易產(chǎn)生拉幫結(jié)派的隱患，不好管理。廠子所在地的村民工人數(shù)量不能超過25%，他們村人本來就不多，要不了幾年就能將青壯年全招進(jìn)廠子里。二，我們是做衣服的廠子，優(yōu)先招聘有裁縫技巧的熟練工，另外才是學(xué)徒，兩者的工資待遇問題應(yīng)該有所區(qū)別，這在廠子的招工里面應(yīng)該有所體現(xiàn)。三，管理人員，財務(wù)這些核心員工，必須招自己人，知青和紅云公社的社員都可以，對外只能招普通工人?！?/br>
    不是余思雅搞區(qū)別對待，而是這個年代信息不透明，關(guān)鍵的崗位不用知根知底的人隱患多。旁的不提，就說會計吧，八、九十年代會計卷款跑路的事情還少嗎？想想手里一下子拿著幾萬、幾十萬，是自己一輩子都掙不了的錢，腦子里一沖動，什么都有可能。

    丁舜聽她說完了三個理由，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還是考慮得不夠周全。他服氣地?fù)炱鹫泄び媱潟骸拔疫@就修改?！?/br>
    余思雅點頭：“需要什么人，你直接打電話跟李主任商量，也可以讓他在鄉(xiāng)下幫你招一批員工。咱們這次的招工目前計劃兩百人，安保、財務(wù)、后勤等相關(guān)人員控制在十個人左右，其余的招產(chǎn)線工人為主，另外，給我留八十個產(chǎn)線工人的名額?！?/br>
    丁舜點頭：“那我這邊招120人就可以了？”

    余思雅跟他解釋道：“沒錯，這80個人，我們對外公開招聘，我會跟省報那邊聯(lián)系，將招工要求附上，條件符合的待業(yè)青年都可以過來應(yīng)聘。我答應(yīng)過高市長，要為省城創(chuàng)造更多的就業(yè)崗位，所以不能只招咱們自己人?！?/br>
    那塊地可不是白拿的。

    丁舜這才理解余思雅為何會拿走八十個名額，他想做到余廠長這個位置也不容易，看著風(fēng)光，但cao心的事情不少，而且還要平衡各種關(guān)系。

    不過他還是想爬到最高的地方，欣賞更廣闊的風(fēng)景。

    丁舜笑著說道：“我明白了，余廠長我去辦事了?！?/br>
    余思雅沒再說什么。

    他走后，葉梅過來向余思雅反映情況：“余廠長，丁舜同志被調(diào)離后，咱們這邊崗位上只剩下了五個人，其中只有一個男同志，如果他休假，存錢就只能安排兩個女同志去了?！?/br>
    現(xiàn)在天氣熱，街上人比較少，門市部的生意處于淡季，等到了冬天，尤其是過年那段時間，肯定會忙不過來，遲早要補員。

    余思雅揉了揉眉心說：“再招兩名員工，還是從咱們紅云公社的知青里面選，一男一女或者兩名男同志都可以，這次的選拔不拘性別、老家那兒，擇優(yōu)錄取。你可以跟馬冬云商量，她對養(yǎng)殖場的職工比較了解?！?/br>
    “好?！比~梅有些吃驚，二門市部的定員是六個人，這次余廠長卻讓招兩名職工，莫非還有一個同志要調(diào)走？

    想到丁舜一下子去做了預(yù)備廠長，她心里一跳，很是激動，莫非她的機(jī)會來了？不管是不是，她都得干好工作，讓余廠長看到她的成績。

    葉梅走了一會兒，丁舜從隔壁過來。

    他這個人性格活潑，出手也比較大方，跟誰都比較合得來。因而在知青中人緣也不錯，認(rèn)識大部分的知青。

    新的招工計劃書里不僅有各個崗位員工的配備，而且有些崗位下面落了名字。

    “余廠長，這120個人里面，我計劃從村子里招40個人，剩下的都從咱們紅云公社招。有幾個我比較了解的知青和社員，我把名字先填上了，你看怎么樣？”丁舜興致勃勃地說。

    他腦子靈活，一點就透，會計他填的是紅云公社本地的一個高中生，算盤打得非常溜，平時在生產(chǎn)線上也經(jīng)常幫忙記賬之類的。其他管理人員，社員跟知青差不多五五分，而且不少人余思雅都有點印象，確實是干活比較賣力，很早就進(jìn)養(yǎng)殖場的那批職工。

    不過等余思雅看到銷售主任一欄后面“施立平”三個字后，就笑不出來了。

    好家伙，這個丁舜，竟然挖墻角挖到她這兒了，盯上了她看好的飼料廠廠長。雖然心情復(fù)雜，但余思雅還是沒阻攔施立平的前程，只淡淡的在他名字上掃過，一句話都沒說，看完之后，將招工計劃表還給了丁舜：“你聯(lián)系李主任，你們協(xié)商招工。養(yǎng)殖場那邊的缺口，讓他從上次招工收的簡歷中挑一部分人補上。”

    她也想知道，有了回城的機(jī)會，施立平會怎么選！

    第104章 （修）

    施立平很苦惱。

    權(quán)衡思量了許久，他下定了決心留在紅云公社落戶定居，近期還談了個對象，準(zhǔn)備將終身大事也早點辦了，畢竟他也不年輕了，都三十了。以前之所以沒談對象，是因為他一直惦記著回城的事，所以哪怕有姑娘向他表達(dá)好感，他也拒絕了。

    但既然留下了，這個事也該提上日程了。可就在他連煙酒都準(zhǔn)備好了，準(zhǔn)備去未來老丈人家拜訪，提親的時候，李主任把他叫過去，問他愿不愿意去省城工作。

    施立平傻眼了，當(dāng)場愣了很久，不敢置信地問：“余廠長知道這個事嗎？”上回余廠長明明還比較屬意他留下的。

    小李笑道：“當(dāng)然知道。是咱們在省城準(zhǔn)備開的羽絨服廠的準(zhǔn)廠長丁舜看中了你，除了你，還有一些知青和咱們本地的社員，名單已經(jīng)給余廠長過目了，現(xiàn)在只等征求你們的意見?！?/br>
    “這樣啊，讓我想想?！背聊艘粫海┝⑵秸Z氣干澀地說。

    小李也沒催促，笑道：“應(yīng)該的，你好好想想吧，這是一個好機(jī)會，你不是一直想回城嗎？”

    是啊，他不是一直想回城嗎？

    施立平腦子里一片混亂，過了好久才問道：“那個，名單中有沒有翠云？”

    楊翠云就是他的對象，一個本地的初中生，也在養(yǎng)殖場上班。以前在大隊兩人就認(rèn)識，一直比較有好感，但彼此都沒戳穿這層紙。

    小李看了一眼名單，搖頭：“這次羽絨服廠那邊要的主要是會做衣服的人，楊翠云同志不符合這個條件?！?/br>
    “這樣啊，那讓我想想?！笔┝⑵脚D出一個笑容說道。

    小李還要找名單上的其他人談話，重新招工補充養(yǎng)殖場流失的人才，沒空也不方便管施立平的私事，只道：“成，你想好了就告訴我，最遲后天我就要給丁廠長那邊答復(fù)。”

    點點頭，施立平昏昏噩噩地走出了小李的辦公室，一整天都沒心思工作，滿腦子都是“回城”、“不回城”兩個念頭在打架。

    當(dāng)天晚上，施立平失眠了。他想起上次回家時母親花白的頭發(fā)，父親愧疚的臉，想起這么多年來心心念念回城，親眼送別一個又一個比他來得遲，卻找到了門路回去的知青們?，F(xiàn)在到手的機(jī)會就擺在面前，讓他放棄，真的很難！

    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楊翠云看著施立平紅通通的眼睛，關(guān)切地問道：“你怎么啦，眼睛里怎么這么多血絲，身體不舒服嗎？我陪你去衛(wèi)生院看看吧?！?/br>
    對上她毫不掩飾的關(guān)心，施立平又心虛又愧疚，張了張嘴，到嘴邊的話又實在說不出口，半晌只轉(zhuǎn)為了悶悶的兩個字：“沒事?！?/br>
    “你這樣子可不像沒事的，到底什么情況，你可不能瞞著我，要是下午有什么不舒服的，你找個人來叫我，我?guī)闳バl(wèi)生院?！睏畲湓撇环判牡卣f道。

    施立平點了點頭，感覺頭有千鈞重：“嗯，我真的沒事，你不要瞎想?！?/br>
    楊翠云還不大放心，又細(xì)心地叮囑了一番。

    但等到下午，她就知道施立平是真的沒事。因為廠子里傳出了消息，這兩天李主任陸續(xù)找人談話，有知青有本地職工，這些人都會被派到省城工作，而第一個找的就是施立平。

    聽到這個消息，楊翠云馬上明白了今天中午施立平反常的原因。

    當(dāng)天下班，她找到了施立平，平靜地說：“我已經(jīng)聽說了，這是個好機(jī)會，你去吧，我不怨你。”

    施立平詫異地看著她：“你……你不要瞎想，我沒說要去呢?！?/br>
    楊翠云冷靜地說：“但你想去不是嗎？我知道，回城是你這些年來心心念念的夢想，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咱們又沒結(jié)婚，甚至都還沒定親，你就是回城也不算辜負(fù)我?！?/br>
    她越是冷靜，施立平就越難受，因為他知道，這怎么會沒有影響呢？小地方風(fēng)言風(fēng)語多，他們談對象準(zhǔn)備定親的事也沒瞞著廠子里的人，大家都知道，他拍拍屁股走了，留她在廠子里，肯定會被人說三道四的。

    可就像楊翠云所說，回城是他這么多年以來堅持的執(zhí)念，根深蒂固，沒機(jī)會就算了，機(jī)會擺在面前，那就像一盤色香味俱全的五花rou，對一個三月不知rou味的人來說誘惑有多大可想而知。

    他狠不下心放棄這個到手邊的機(jī)會，又不忍心辜負(fù)心愛的姑娘。

    “我去找余廠長，讓她把你也調(diào)到城里?！边@是施立平想了半天的辦法，既然廠子里本來就要招工人，那為什么不能多招一個？

    楊翠云卻搖頭：“不用了。余廠長的性格你還不了解嗎？除非我能有什么突出的特長或是人脈，不然她不會為我破例的，這也不符合規(guī)矩，你就別為難余廠長了。你回去吧，走的時候告訴我，我去送送你?！?/br>
    說完，她努力朝施立平笑了笑，然后轉(zhuǎn)身走了，留施立平一個人坐在那里發(fā)呆。

    在門外看完這一幕的馬冬云嘆了口氣，走進(jìn)去看著施立平說：“施同志，回城對你來說真的那么重要嗎？你好好想想，回城之后你的生活跟現(xiàn)在相比，到底有什么不同，這些不同對你真的有那么強的吸引力嗎？你真的非回城不可嗎？”

    他們紅云公社發(fā)展得這么迅速，一天一個樣，待遇早超過縣城里一些效益不怎么好的廠子了，而且年年都長工資，大家都有盼頭。反正她是不覺得自己的家鄉(xiāng)就比

    施立平怔怔地看著她，剛想張嘴，馬冬云卻又像來時那么突然轉(zhuǎn)身走了。

    要不是看楊翠云那么好的姑娘情路這么坎坷，施立平也不是那些拋妻棄子的渣知青，她才不勸呢。

    ——

    三天后，余思雅接過丁舜招工的初步名單，找了一圈，詫異地?fù)P眉道：“沒有施立平？你不是選他做銷售主任嗎？”

    提起這個，丁舜也很不解：“施大哥不知道在想什么，以前做夢都想回城，這次竟然拒絕了，還說什么要結(jié)婚了，讓我國慶節(jié)的時候有空去喝他的喜酒?！?/br>
    余思雅很詫異：“施立平有對象了？是我們紅云公社的人？以前他不是一直沒找對象嗎？”

    余思雅之所以看中施立平做飼料廠的廠長，其中之一就是看中他的人品。下鄉(xiāng)十幾年的老知青，日復(fù)一日辛苦的勞作，看不到回城的希望，多少人能堅持?。坎簧傧锣l(xiāng)多年，年紀(jì)拖大了的知青實在熬不住就在鄉(xiāng)下結(jié)婚生子了。

    但施立平是這批人中年紀(jì)最大的，卻一直沒談過對象。他進(jìn)了養(yǎng)殖場，有了工資，收入寬裕后，聽說也有熱心的大姐想給他做媒，但他因為惦記著回城，都一口回絕了。

    丁舜也是聽別人說的，具體的他也不清楚：“我走的時候，施大哥還沒對象呢，我也不知道。”

    好吧，施立平最終會因為愛情放下心里一直以來的執(zhí)念，是余思雅萬萬沒想到的。不過他準(zhǔn)備結(jié)婚在紅云公社落地生根到底是一件好事，也省得她還要去物色其他人選了。

    等跟丁舜談完了事情，余思雅就把電話打回了鄉(xiāng)下，直接讓小李將施立平找過來。

    “聽說你準(zhǔn)備國慶節(jié)結(jié)婚？”余思雅在電話里第一件事就是問這個。

    施立平經(jīng)過復(fù)雜的心理斗爭，做出了艱難的決定后，這兩天情緒已經(jīng)平復(fù)了下來，說話都帶著笑：“是啊，可惜余廠長不在，不然我跟翠云都想請你做咱們的主婚人，翠云就是我對象，她最崇拜你了?！?/br>
    余思雅含笑道：“這樣啊，恭喜你們。”

    施立平大笑著說：“謝謝余廠長?！?/br>
    余思雅話音一轉(zhuǎn)，突地問道：“施立平同志，我冒昧地問個問題，你為什么會放棄回城的機(jī)會？”

    提起這個，施立平的聲音低沉了一些，實話實說：“有一部分是翠云的原因吧，還有一部分則是我想了很久，回城我也是干這個工作，沒有太大的差別。我惦記著父母，但其實我十幾年沒怎么回過家，跟家里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疏遠(yuǎn)了，父母有弟弟照顧，其實也不用我擔(dān)心。相反，我回去了，家里本來住房就緊張，還要擠一個我，給我說對象結(jié)婚，家里更住不開了，時間長了也會有磨擦，不如像現(xiàn)在這樣保持著距離，我過得很好，他們也過得很好?！?/br>
    余思雅上次提過之后，施立平就寫信給相熟的返城知青和同學(xué)了解過這些人回城后的近況。

    有些人回城后也過得很開心，但不少卻是一地雞毛。最初的興奮和合家團(tuán)圓的喜悅過后，生活的瑣碎和重壓撲面而來，多年沒有一起，生活習(xí)慣的不同，生活的壓力，工作的不如意，種種累積在一起，親情和最初的愧疚逐漸消耗掉，最后只剩矛盾和爭吵。父母夾在多個子女之間，手心手背都是rou，也是左右為難。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這也是施立平下定決心留下的重要原因之一，他當(dāng)初自愿下鄉(xiāng)，弟弟便留在了城里，進(jìn)廠做了一名普通的工人，但結(jié)婚的時候沒趕上分房，現(xiàn)在還跟父母住在一塊兒，一家七口擠在五十多平米的房子里，本來就很擁擠了，他再回去，更沒法住了。

    聽到這個原因后，余思雅笑了笑，突然說：“施立平同志，如果我告訴你羽絨服廠建了宿舍，員工們都有宿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