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天被廢了嗎 第47節(jié)
“敢謊報軍情,殺!給我殺!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都?xì)⒘?!?/br> 他一揮袖指著殿內(nèi)的人暴虐道。 立時所有的人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哀求著饒命。 李德讓都不敢上前勸說,也跟著跪著。 還是趙成洲還算是冷靜,站在原地,聲音也微顫道:“聽聞……只余下一只斷臂?!焙煤玫囊粋€人,死了之后,只剩下一條胳膊了。 他也攢緊了拳頭,咽了口口水,道:“其余的都找不到了?!笨赡苁遣瘸闪四酀簦部赡苁歉灿邳S沙之下,再無蹤跡。 戰(zhàn)了幾天幾夜,又逢大雪…… 哪怕趙成洲也不愿意相信,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生還的可能性極小,幾近于無。 聞言,謝行之怔在了原地,他回頭看著趙成洲,冷笑一聲,然后揚(yáng)唇道:“不可能。我沒見到尸體,她就是沒死。她不會死。” 他的語氣執(zhí)拗不已,陰森得讓人心口發(fā)寒。 趙成洲抬眸,他第一次看見了自己這個冷血的表弟紅了眼,眼淚從眼角滴落了下來。 謝行之面容肅冷,下令道:“去天幕?!?/br> 謝行之要去天幕,誰也攔不住。哪怕朝政剛穩(wěn),哪怕此時是新年,祭天大典還等著他舉行,可他卻第一次拋下了一切,駕著馬趕去了天幕。 帝王親赴戰(zhàn)場,尸骸尚在,未曾落棺。 好在冬日氣溫低,尸身不曾腐爛。 謝行之看著那一具具的斷肢殘骸,本就因勞累過度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更是鮮紅一片。 “陛下!” 趙成洲驚呼,只見謝行之竟是自己上手,一具具地翻看尸體。 他猩紅著眼,雙手在血地里扒扶,睜大眼勢必要看清楚每一具尸體,“霍長君,你休想騙我?!?/br> 趙成洲無奈,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翻看。 可是,從天明到日落,整整三千多具尸體他都翻看了,不假于任何人之手。 “沒有……”他眼角赤紅道,他望著趙成洲,滿身污泥與鮮血,眼底還帶著一分僥幸和高興,“沒有她的尸體?!?/br> 可趙成洲卻是閉了閉眼,自古戰(zhàn)損之人多的是尸骨無存,再無蹤跡,又如何能斷定她還活著呢? 更何況…… 趙成洲讓人將為數(shù)不多的殘肢斷臂抬上來,這些人的尸體已經(jīng)難以拼湊完整了,有的只剩個腦袋,有的只剩條腿,還有的只剩條胳膊。 他掀開白布,偏過頭不忍道:“她在這兒?!?/br> 謝行之就這樣看著那一條斷臂孤零零地躺在哪兒,除了一條手臂,什么都沒有了。 他抽出一把劍,想將那條手臂砍斷,“不是她!不是!”可他的劍卻落不下去,因為破損的戰(zhàn)甲暴露出了她胳膊上的疤痕。 盡管污泥染血遮蓋得面目全非,可他卻比任何人都更熟悉那道疤痕,也更清楚那道疤痕的由來,那年秋夜,太子府里,她手臂鮮血淋漓,說:“行之,我疼?!?/br> 劍脫手,謝行之就呆在原地,愣愣地看著那條臟污不堪的斷臂,他不接受,他不接受這就是霍長君的遺體,他體內(nèi)的肆虐的戾氣壓制不住了。 他搖著頭拒絕承認(rèn),道:“是她該死!是她該死!” “我給過她機(jī)會的,我說過要帶她走了的,她自己不走,不關(guān)我的事,是她蠢!是她該死!” 他突然怒吼,然后掃視著周圍的每一個人,最后將視線落在了趙成洲身上,呢喃道:“是她該死,對嗎?”他的語氣輕微,仿佛要求得一個肯定,可是沒有人敢點(diǎn)這個頭。 趙成洲看著他沒說話。 謝行之也沒說話,只是他自己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角的淚根本不聽他的使喚。 他的眸光最終敗下陣來,還是他自己先崩潰了…… 他緩緩蹲下身,把那半截斷肢抱在自己懷里,“是你該死……” “霍長君……” “你不能棄我……” “霍長君……” “你肯定是在騙我……” “霍長君……” “霍長君……” 趙成洲第一次感知到,謝行之可能……真的喜歡上霍長君了。至少沒有他表現(xiàn)得那么厭惡。 他緊緊地抱著那條胳膊,他怎么會知道離別時一句“那你就死在這兒”會一語成讖。 她不是戰(zhàn)神嗎?她不是很能打嗎?她不是屢戰(zhàn)屢勝嗎?為什么會斷胳膊少腿?為什么會死?她為什么不回來? * 因那一戰(zhàn)是死守天幕城,所以史官將那一戰(zhàn)稱為“守幕之戰(zhàn)”。不過,民間因那場守城之戰(zhàn)太過慘烈,又稱其為“埋骨之戰(zhàn)”。 埋骨之戰(zhàn)后,燕軍勢力大傷,早先的優(yōu)勢一散而盡,大漢國盛民興,又重建軍隊,軍隊勢力也漸漸上來了。 這些年,大漢的日子也算是百姓安居樂業(yè),和睦安寧。 三年后,天幕城邊角下的一個無主小鎮(zhèn),禾木鎮(zhèn)。 鎮(zhèn)上一小酒館,李記酒館。 “木娘,洗一下這幾個盤子?!币坏兰饫哪新暿箚局?/br> 木娘應(yīng)了一聲,“來了?!?/br> 她聽著大廳里的說書先生又在講“埋骨之戰(zhàn)”的故事。 他言辭激動,抑揚(yáng)頓挫,手舞足蹈,仿佛自己親臨現(xiàn)場,講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 正是講到那成景帝竟是夜奔千里,趕赴天幕城,勢要尋回自己廢后將軍的尸骨時,周邊的姑娘婦孺都聽了幾百遍了,還是會感動得哭得稀里嘩啦的。每每這個時候,店里又賺了不少茶水錢。 唯有木娘應(yīng)景地“哦吼”了一聲,然后吃掉桌上的最后一塊新鮮的桂花糕,胡亂地往衣服上擦了擦手。 旁邊拼桌的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一抬眸見她這么淡定,還有心情吃糕點(diǎn),不免控訴道:“你不覺得感人嗎?他可是帝王,為了一個女人去翻尸體?!?/br> 木娘扯了扯嘴角,只皮笑rou不笑道:“嗯嗯,感人?!比缓缶推鹕砣N房洗盤子了。 那語氣有多敷衍,誰能聽不出來。 小姑娘還沒發(fā)脾氣呢,看見她另一邊空蕩蕩的袖子,不由得自覺閉上了嘴巴。 第55章 一家三口 木娘在后廚里單手洗盤子,好…… 木娘在后廚里單手洗盤子, 好在她干活向來聰明利索,先是將碗都泡上,然后拿抹布一個個擦干凈, 再放進(jìn)干凈的木盆里。 她的動作很熟練,也很迅速,比起有兩只手的人,洗起來也不慢。 昏暗的廚房里, 額角的汗落在池子里, 木娘洗干凈之后,就將碗拿出去,恰是撞見采買張老二進(jìn)來,張老二立馬接過她手里的盤子,大呼“小心”, 然后低道:“他又叫你洗盤子了?” 木娘搖搖頭, “沒事,就幾個盤子?!?/br> 張老二癟癟嘴, “你啊就是太老實(shí), 那明明是他的活兒, 還總是堆給你干。等老板娘回來了,我一準(zhǔn)兒告訴她。” 木娘笑道:“不必了。別讓老板娘難做。”更何況,除了偷點(diǎn)懶讓她多干點(diǎn)活,老李也沒干什么,偶爾還會臉不紅心不跳地給她拿東西吃。 “唉, 你這榆木疙瘩?!睆埨隙@口氣, 幫著她把干凈的盤子放進(jìn)碗柜里,外面突然傳來一道粗啞的男聲,“木娘?!?/br> 木娘一回頭, 只見一個身形頎長,一身粗布衣不掩其俊朗的男子站在門口,手里還牽著一個小男孩,也模樣乖巧可愛,張老二打趣道:“禾老弟,帶著孩子來接木娘回家呢?” 禾郎臉微紅點(diǎn)點(diǎn)頭,張老二立馬故作看不下去的模樣,笑著催促道:“快回去吧快回去吧?!?/br> 木娘沖他微笑點(diǎn)頭,“張哥,那我們就走了?!?/br> “誒,好?!?/br> 木娘沖著禾郎走去,牽過孩子的另一只手,然后一家三口手牽手回家,背影消失在門口,若是不細(xì)瞧,還難以發(fā)現(xiàn)那長相俊俏的男子腿腳不是很便利。 張老二嘆了口氣,這一家三口長得倒是都挺好,只可惜一個缺胳膊,一個瘸腿,還有一個孩子不缺胳膊不少腿卻是個啞巴。 也真是命運(yùn)多舛啊。 回家的路上,三個人走得很慢很慢,身影斜長,溫馨和美。 木娘問:“都吃晚飯了嗎?” 小孩搖搖頭,禾郎笑道:“等你回家吃飯。” 木娘單手把小男孩抱起來,笑道:“我吃了桂花糕?!?/br> 禾郎瞬間道:“李老頭又欺負(fù)你了?” 木娘在小酒館里做灑掃,老板娘憐憫她手腳不便,便只讓她看顧著小酒館里些,別太臟就行,倒也不需要她真的拼命干活。 偏這個李老頭每回偷懶不干活就叫木娘幫他,虧得他還有點(diǎn)良心,知道拿點(diǎn)東西討好木娘。而且他和老板娘還有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yuǎn)方親戚關(guān)系,叫老板娘也不好拿他怎么樣。 木娘揚(yáng)唇,眼眸含笑,不在意道:“就洗了幾個盤子?!?/br> 她沖著小孩一笑,“我還給你們剩了兩塊,在懷里自己拿?!?/br> 小孩立馬從她懷里掏出油紙包,一打開果真是桂花糕,頓時笑得眼睛都瞇縫了。 木娘笑道:“快吃吧?!?/br> 小孩得了準(zhǔn)兒,立馬咬了一口,頓時唇齒留香。 禾郎見她單手抱著快十歲大的孩子,手不免酸痛,頓時道:“我抱孩子吧?!?/br> 木娘想了想,一只手確實(shí)不太方便,就把孩子交給他了,然后哄著孩子把糕點(diǎn)給他吃。 夕陽西下,身影悠長,街邊小巷,禾郎深一腳淺一腳地帶著一家三口回家了。 林晨紹覺得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了。 回到家的木娘等孩子睡覺之后看見廚房里溫著的藥,斂了斂眸,見禾郎也進(jìn)了廚房,垂眸道:“辛苦了?!?/br> 林晨紹搖頭,他能找到她已是大幸,做這些有什么可辛苦的呢,“翠娘說要趁熱喝藥效才好?!?/br> 木娘點(diǎn)點(diǎn)頭,端起藥,一仰頭便都喝下,然后擦了擦嘴,道:“我回房休息了?!?/br>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