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槐序心里一軟，蹲下去摟著孩子：“寶貝，你在這里等我多久了呀？”

    陸予安眨眨眼睛：“就一會(huì)會(huì)兒?！?/br>
    安槐序往餐廳那邊看了看，王阿姨把晚餐端上桌，有些緊張道：“我都沒注意他什么時(shí)候自己從沙發(fā)上下來了?！?/br>
    安槐序笑容僵了僵，男孩子越來越大了，的確比從前難管了。

    陸予安抱著她不肯撒手，她只能抱著孩子下樓走進(jìn)餐廳。

    安槐序給孩子喂過飯，好不容易把鬧騰騰的孩子哄睡著已經(jīng)過了晚上十一點(diǎn)了，她關(guān)掉臥室的燈，坐回客廳里，睡意全無。

    陸予安還沒有出生前，客廳里始終維持著原樣，這兩年客廳里多了許多孩子的玩具，她也擔(dān)心陸予安頑皮，可能會(huì)不小心碰壞了陸林鐘留下來的東西，漸漸把一些照片擺件收回主臥。

    她盡己所能給了陸林鐘一個(gè)親人，可是時(shí)間越久，她覺得陸林鐘還是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了。

    窗外天幕暗沉，安槐序伸手夠著茶幾下面的紅酒杯，掙扎后又放下，她還是不能太任性了。

    五月下旬某天，她如常地下班回家，打開房門陸予安就拿著生日帽朝她跑過來：“mama生日快樂?！?/br>
    生日。

    從陸林鐘離開后，她便再也沒有慶祝過生日了，今年已經(jīng)是第四個(gè)年頭了。安槐序還在恍神的時(shí)候，陸予安已經(jīng)踮著腳尖給她戴好了生日帽。

    “槐序，生日快樂?！睆N房里傳來孟秋和許終玄的說話聲，桌上擺了蛋糕，還有各色的菜。

    安槐序沖她們笑了笑，陸予安拉著她走到沙發(fā)邊，沙發(fā)上的嬰兒蓋著柔軟的小毯，睡著的模樣乖巧可愛。

    “mama你看，meimei?！?/br>
    陸予安所說的“meimei”是許終玄和孟秋的女兒許念期，小名叫念念。他湊過去低頭在念念的臉頰上落下一個(gè)吻，笑起來的狡黠勁兒讓安槐序想起了陸林鐘。

    安槐序捏了捏他的臉蛋，耐心道，“予安，以后給meimei親親，你要問meimei同不同意，或者問許阿姨同不同意?！?/br>
    “為什么？”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滿是童真。

    “因?yàn)閙eimei是小女孩，會(huì)害羞的。”

    “mama是大女孩，我親mama，mama害羞嗎？”

    童言無忌，安槐序一時(sh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孩子的問題。

    孟秋端著剛做好的蛋撻從廚房里出來，“我們予安可真會(huì)討人開心，居然說mama是大女孩?！?/br>
    被夸獎(jiǎng)了的小朋友很快就忘了心里的疑惑，跟著許終玄和孟秋在廚房里玩得很開心。

    安槐序安靜地坐在客廳里，悵惘地看著廚房，同樣的地點(diǎn)，同樣的燈光，卻站著不一樣的人，可她還是清晰記得她和陸林鐘第一次在這個(gè)廚房里忙碌的情形。

    “槐序，可以吃飯了?！?/br>
    安槐序掩去眼底的怏怏，朝著餐廳里的人露出笑容，無論如何今天都是她的生日。

    吃過晚飯，夜色漸濃，許終玄和孟秋陪著安槐序聊了會(huì)兒天，準(zhǔn)備離開。

    安槐序知道陸予安舍不得念念，帶著陸予安走到院前，溫聲道：“你想去許阿姨家陪meimei嗎？”

    陸予安點(diǎn)頭，安槐序摸摸他的腦袋：“那就去吧，明天我再去接你回家。”

    陸予安走兩步一回頭，站在車旁沖她揮了揮手：“mama，生日快樂。”

    安槐序目光溫和地看著車駛離了瀾庭名墅，神色黯然地走回屋里，拿起酒架上的紅酒，倒了半杯。

    酒液入喉，舌尖一陣?yán)`綣不去的甜澀滋味，這個(gè)夜晚，應(yīng)該屬于她和陸林鐘。

    她有多久沒夢見陸林鐘了？

    可她既害怕夢見陸林鐘，又期盼夢見陸林鐘。

    所有人都告訴她，時(shí)間過去了，該慢慢放下過去。如果她也舍棄了，放下了她的愛人，又還有誰記得，誰掛念？

    安槐序站在落地窗前，從前陸林鐘常坐在這邊的休息椅上看書，在她們平淡不起眼的日常里，時(shí)間倏忽就過去了。

    現(xiàn)在這個(gè)角落還保持著原狀，只是安槐序在墻上的嵌入書柜里擺了一張陸林鐘的照片。

    “六六，今天是我三十歲生日?！彼┥恚瑢⒓t酒杯擺在邊幾上，眸光迷蒙，氤氳了一層薄霧。

    “你想聽我拉小提琴嗎？好久沒碰琴了，手生，你不許笑我?！?/br>
    安槐序從主臥里取出琴匣，慢慢打開，里面的小提琴還是陸林鐘送給她的那一把，久經(jīng)歲月，琴面依舊光滑。

    她把小提琴架在頸上，雙目微闔，緩緩拉動(dòng)琴弓，清越哀傷的樂聲從琴弦上流淌出來。

    陸予安踮腳拉著門把手，怔怔地望著安槐序的背影。他本來已經(jīng)隨著許終玄離開，車剛駛離小區(qū)，他心里越來越不舍，便吵著要回來陪mama。

    他從來不知道m(xù)ama還會(huì)拉小提琴，mama拉小提琴時(shí)那么好看。

    為什么mama會(huì)那么難過？

    “林鐘，從今天開始，我就跟你一樣大了?！?/br>
    “再過一年，我就比你年長。”

    mama在跟誰說話呢？mama面前的照片是媽咪的。

    從他出生以來，他便只在照片里見過的媽咪。她很漂亮，比許阿姨還要美，尤其是眼睛。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但他早早就感覺到媽咪是mama最愛的人。

    他記得mama總是笑意溫柔地對著他，他也記得偶爾他睡醒，mama一動(dòng)不動(dòng)坐在他身旁，帶著他看不懂的表情在看媽咪的照片。